和离后首辅大人的打脸日常-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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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给齐彦驳斥的机会,拿过药便就朝着厨房的方向去了。
萧逸鸿的脚步才刚刚离去。
翠竹好不容易,将悬着的心再次放下。
还没有缓得一息,门前又有一个细碎的脚步停驻。
她终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往常也未见得长公主有如此多的人惦记着,这一朝和离,引得萧大人回心转意不说,现在还多了个北国太子的青睐。
齐彦在门前问了句,“可有何需要的?”
翠竹不想答,想冷着他,这尊贵身份的贵人,自是不会这么自讨没趣。
但她显然是低估了齐彦的毅力。
见里头不答,他一个人便开始在门前喋喋不休,从采药出门,说到路上遇到的蝴蝶,从林间的松鼠,说到回城的风景,事无巨细,他都一一说了个遍。
翠竹听得都有些乏了,外面的人却依旧侃侃而谈。
不过好在齐彦只是在门前说话,并没有入内的想法。
猝然,萧逸鸿的声音又出现在门边。
这使得翠竹有开始进入警戒的状态。
一来二去,翠竹心中早已苦不堪言,心心念念着,“长公主,您快些回来吧!”
这次萧逸鸿的声音相较之前更多了一些温软,“公主殿下,药已备好,还请允许微臣入内。”
门口现下堵着两尊大佛,随时随地都有冲进来的可能,翠竹心中的胆怯也渐渐归于平静,几乎都快要放弃挣扎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宁星玥跃入窗栏,翠竹仿佛见着那救世的佛祖。
可现在翠竹身着宁星玥的纱裙,宁星玥穿着男子的衣服。
两人面面相觑。
恰恰此时,萧逸鸿马上就要进门。
当务之急,宁星玥一把扯掉头上的发带,将翠竹和自己的身子藏入被衾之中,只露出披散着头发的上半张脸。
见萧逸鸿进来,哑声怒斥道:“萧大人,请自重。”
萧逸鸿闻声,先是端着药的双手微微一怔,神情恍惚立在门边,脚步停滞不敢再继续向前。
见人还不走,宁星玥又加重了语气,“萧大人,这是要本宫来亲自撵人吗?”
萧逸鸿本也不是纠缠之人,宁星玥已经这般冷言冷语,他自是没有再继续在屋中逗留的必要。
他俯身将汤药置于桌上,怅然若失地退到房外。
见他终于走远,宁星玥总算松了口气,将刚刚盖在被中的翠竹拉了出来。
两人重新换上自己的衣裳,相视一笑,方才长长舒了口气。
“公主,你若是再不回来,我都准备跪在萧大人面前求饶了!”
翠竹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
宁星玥轻轻刮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子,“都说让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翠竹终于能舒心一笑,想起方才萧逸鸿在门前说的一番话:“公主,刚刚萧大人再门前说了一大通深情告白的话,可需要奴婢转述一遍?”
对于宁星玥和萧逸鸿的感情,翠竹是这个过程完完全全的见证者。
这十年来,公主对萧大人有多上心,萧大人对公主就有多冷漠。
现下却正好调转了个。
公主对萧大人已然释怀,反倒是萧大人这会子却是上杆子追着他们家公主跑。
这男女之间的感情,委实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宁星玥对翠竹说的话并没有应答。
萧逸鸿在她心中已经是放下了,至于他今后会说什么,做什么,又与她何干?
宁星玥转而将适才机关匠人赠与的锁交给了翠竹,“此物尤为重要,你要好生保管。”
翠竹接过这沉甸甸的锁头,妥妥贴贴地压于箱底好好保管着。
一切都收拾妥当,宁星玥从房中再出来时,脸上的病色早已消散,她与闻讯赶来的萧逸鸿擦身而过。
宁星玥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给他,经过他的身畔,便朝着守在门口的乐承说了句“启程”,便钻入马车中,再未见过任何人。
被无视的萧逸鸿愣怔站在原地。
他双手负于身后,冰凉的指尖婆娑着不慎被炭火高热而烫出的血泡,抿着唇,呆呆望着不远处桌上摆着的一滴未进的汤药,微湿的眼底早已失了往日神采。
第14章
骤雨初歇,水云谷中的草木在昨夜暴雨的冲刷之后,都换上了难得的新亮,令人赏心悦目。
萧逸鸿此时的脸色在这些鲜艳颜色的映衬,显得尤为阴沉。
他控制着速度,走在马车的侧后方仅差两三步的位置,双眼呆愣着望着宁星玥的车窗失了神。
以至于他都没有注意到刘理此时已经回到了队伍中。
“爷。”
刘理小声唤萧逸鸿。
萧逸鸿这才回过神来,又换上素日里的沉稳。
他不经意间又把视线投向不远处齐彦的背影,眼底裹挟着一层阴霾,问道,“可查出点眉目?”
刘理摇了摇头,“属下询问了礼宾院,此前一直上报此次来访的是北国开国大将军,后来为何换成了北国太子,就不得而知了。为了深入探寻缘由,下属还特地去套了几个北国小吏的话,刚开始都聊得好好的,但只要一提到这事,他们就开始警惕起来,而后无疾而终,看来此时确有蹊跷。”
萧逸鸿刻意压慢马匹行进的速度,直他们与前方大部队相隔有一段距离之后,方才压低声音,跟刘理吩咐了一句,“跟紧点,齐彦不会平白无故来京。”
如果说齐彦此次来京,仅是为了朝贡,萧逸鸿显然是不信的。
五年前,萧逸鸿还在边境平乱时,曾跟齐彦打过几次交道。
那时齐彦还未行冠礼,他并不是皇后嫡出,不过是一个侧妃之子,那是并不受重用。当年北国皇帝早早就将太子之位传给了大皇子,可世人皆知大皇子日夜流连与青楼酒肆,将国家之事统统交由手下人去处理,也因此被齐彦钻了空子。
如今短短数年,齐彦不仅多次代替北国皇帝出征,为北国扩充疆土,还同时上谏了一些利国利民的实事,深得朝臣和民众支持。
现在他已是稳居太子之位,在北国的拥护者不计其数,期间他的聪明才智和强硬手腕,不容小觑。
不管是刻意还是偶然,当他第一次隐匿身份出现在宁星玥身边就不是一个好的预兆。
萧逸鸿一双深色的眸子死死盯着前方谈笑风生的齐彦,冷漠的脸上悄悄爬满愠色。
一行人中大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来时的路走过一遍之后都已熟记于心,所以他们回程的路还算得上顺利。
那之后,萧逸鸿和宁星玥先行将齐彦送到了礼宾院安置好。
宁星玥下车跟齐彦道别。
“太子殿下,日后有缘再见。”
男人身形是北方游牧民族特有的挺括健硕,肌肉线条流畅、紧致,却不累赘。
现下,宁星玥被牢牢拢在齐彦的身形之下,让远处的萧逸鸿看不见她的神情。
两人一番交谈之后,齐彦微笑转头,正好对上萧逸鸿凝视的目光。
齐彦没有转过头去,他双眼依旧盯着萧逸鸿,碧绿的眼眸中隐着一片讳莫如深的浓雾。
他说话的声音稍大了些:“公主,我们还会再见的。“
语毕他勾了勾嘴角,一个天真可爱的梨窝似有如无。
萧逸鸿站在远处向着齐彦离去的背影,双目冷峻,俯身作揖送别。
觉出齐彦已远去,他又将自己的脊柱一寸寸立起,起身时目光正好撞上宁星玥停在原地的背影。
萧逸鸿心中有酸涩的感觉越发清晰。
女子纤细的身影融入京城长街的春色之中,浅粉色的纱裙被徐徐的微风撩起,丝丝如画,扣人心弦。
这是他往常从未留意过的明媚绚烂。
一片粉色的桃花瓣,飘上她的肩头,可他却没有资格为她拾起。
萧逸鸿凝了凝眉,僵在原地,远远陪着宁星玥站了一会儿。
半晌,宁星玥转身,看到萧逸鸿还未离去,面上闪过讶异之色,随即就恢复了冷冷清清。
萧逸鸿眼神与宁星玥接触的刹那,一句解释冲口而出:
“微臣有要事禀告圣上,故随公主一同入宫。”
宁星玥好似并不在意,起身上了车。
萧逸鸿也重新上了马,静静跟在她的车后,不敢去叨扰。
他曾经对她的感情肆意消磨,终是报应到了自己身上,如今这煎熬他就该受着。
思及此,一种莫名的烦闷再次蔓上心头,不知从何时起,这种感觉日胜一日。
萧逸鸿默默跟在宁星玥车后到了皇宫正门。
在此处两人要分道扬镳了。
往御书房是直走。
往明月殿是左转。
萧逸鸿没有动,偏头看向左边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空落落的,握着缰绳的双手就加重了几分。
明明此时春意盎然,一阵微风拂过,宫中的桃花好似一阵粉雨,落得满身满地都是,却始终不能让他阴郁的眸子染上一点颜色。
曾经那个来狱中提自己的长公主他彻底弄丢了。
虽刚开始萧逸鸿有万般不愿,但皇家姻亲他以为一开始便是一辈子。
断是没有想过和离。
现在不过十年光景。
两人之间却到了现下这般,已不再同路。
萧逸鸿望着两侧已然挺立了百年的朱红宫墙,马蹄声已经从耳边消失,偌大的皇宫鸦雀无声,不知何时他眼中已是染上一片猩红。
忽而低头闷声一笑。
夕阳里一个落寞的身影在入宫的十字路口迟迟吾行。
御书房前。
萧逸鸿重新换上平时的沉着。
御前,他俯身跪地,“微臣参见圣上。”
皇上一脸茫然,方才听到萧逸鸿此时来访,心中一惊,现下亲切询问道,“萧卿这个时辰来访可有急事?”
萧逸鸿神色泰然,拱手道:“近日北国使臣来访,微臣愿为鸿胪寺分忧。”
“就这?”皇帝更加不解。
皇上原本以为萧逸鸿会因为近日颁下的和离诏书来求情的,没想到结果却是为了这么一茬。
难道萧逸鸿真的从来都未对长公主用过情?
和离如此大的事,他竟也这么能沉得住气,也或是这本也是如了他的愿想,正如京城内传的那般,萧大人早就想和离了,碍于颜面一直未提出,现下公主提了,他也便乘这顺水之势。
这事皇上也看不清。
见萧逸鸿点了点头,“是的。”
每年都有无数外使团入京,陪同使臣的事务通常都是有鸿胪寺来安排,这还是首辅第一开口要求陪同。
皇帝始终不明白他的深意,又开口劝了句:“萧卿,此事细碎繁杂,大可交由鸿胪寺操办即可。”
萧逸鸿说出了心中担忧:“此次北国来访,临时调换使臣,微臣担心其中有诈。”
皇上思忖片刻,“如是说来,还是萧卿思虑周全,那就辛苦萧卿多留心。”
萧逸鸿领命之后,再次叩首,向皇上告辞后,便退出了御书房。
正好迎上魏公公,在不远处朝着他招了招手。
“恕老奴多嘴,老奴也算是看着长公主长大,看着她与你成婚,那段时日她的欢喜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两位走到这般,最心痛的还应是长公主自己啊!”
萧逸鸿为这一番话怔愣。
此前他一直被那宁星玥突然提出和离扰乱心绪,甚至都未来得思虑,其中缘由。
今日魏公公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啊,宁星玥那么喜欢他。
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如果她只是因着某件事生气了,那他找到那个原因,或许还是能挽回的。
这么想着,他沉了多日的心,稍稍浮了起来。
谢过魏公公,他回府的脚步也稍显轻快了些。
宁星玥同翠竹回到寝殿。
风寒还未痊愈,找到匠人之后的兴奋渐渐淡下去之后,乏力重新在她周身蔓延,现在她实在提不起劲来,有气无力地躺在软榻上。
耳边回响起水云谷那匠人的话——
一滴萧逸鸿的血。
这可是愁坏宁星玥了,如今她跟萧逸鸿这样的关系,到底如何才能获得呢?
宁星玥在榻上翻了个身,轻轻叹了口气。
那日在谷中她已是将话说绝,以萧逸鸿那一身铮铮傲骨,定是不会在理会她,难道还要她再去讨好不成。
那宁星玥也定然是做不了。
正当她无法可施之际,翠竹抱着几只柳枝进了屋。
“公主,过两日就是上巳节了,嬷嬷们准备了些柳枝,届时可用来驱灾祈福……”
宁星玥自成婚之后便一直安于内宅,整日围着萧逸鸿是从,这么想来她已是许久未参加宫中举办的这些传统节日的聚会了。
“翠竹,现在宫中每年还会举办曲水流觞吗?”
翠竹回想了一下,“是有的,今年公主也要参加吗?”
曲水流觞是大兴皇宫每年在上巳节那日都会举办的传统活动,届时会邀请皇城中皇亲贵族,齐聚宫内。
三月三日那天是宫中一年里,除了迎新岁之外,最为忙碌的一日。
尽管此事筹备起来相当复杂,但是无论多艰难每年鸿胪寺都在持续举办着。因为在众人眼中这不只是一个普通的集会活动,更是为了昭显皇恩,到时候在京为官的朝臣们都会到场,君臣同乐。
另外这是每年宫中唯一一次会邀请未出阁的贵族小姐参加的活动,多少小姐为了上巳节辛辛苦苦准备一年,就是希望能在此次聚会中挑选一位良人。
宁星玥圆圆的眼睛滴溜一转,心生一计,“参加。”
办法,这不就有了。
第15章
春日习习的微风拂面,带着丝丝暖意。
萧逸鸿从宫中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刘理叫来书房。
刘理进门时便看到萧逸鸿坐在案前,神色沉寂,却也不像前几日那般浑身散发森森寒意。
他上前,刚刚埋头跪下,还未来得及问安,就听见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
“你觉长公主为何决心与本官和离?”
闻声刘理一愣,心中着实犯了难。
沉默半晌,刘理又抬起眼角瞄了一眼方才说这话的萧逸鸿的面色。
萧逸鸿此时正死死盯着他,面上慢慢爬上些许不耐,不过倒也没有急着催他,似是等待他好好思索之后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属下不敢妄自揣度。”
刘理也不知道萧逸鸿今日到底是怎的突然提起这茬,现在他趁着萧逸鸿沉默之际,脑中飞速思考着接下来要怎么答话,才不至于去刺主子的痛处。
忽然萧逸鸿面色沉了半分,声音严厉且阴沉:“说。”
刘理欲开口又顿了顿,桩桩件件虽说都记忆犹新,但确实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那一瞬他脑中闪过最近的那桩——年初生辰宴。
萧大人是一月初五生辰,年年都是长公主亲自张罗。
去年年末的时候萧逸鸿为了陇州灾情外出三月余,生辰宴上的所有用度都是长公主一人忙前忙后,足足半年之久。
上至菜单的敲定,下至玉箸的颜色,她都一一过目,每处的细枝末节她都未放过,也不知为此,已经熬了多少个日夜,萧大人却从未说过一句体贴的话。
生辰宴当日,长公主特意为驸马请来的皇城最出名的戏班子,还亲自为驸马写了长达十万字的故事,为的就是给萧逸鸿编排这一出贺寿的戏文。
宴会过半,那时台上正上演着萧将军大败北国进犯,扮演萧将军的武生手握一杆长达八尺、重达二十斤的红缨枪,他不仅耍得一手精湛的枪法,并且步伐稳健,招数灵活多变,火红的枪穗一阵不规律晃动,淋漓尽致展现了角色的气度不凡。
忽而,台下一阵惊呼,只见那个方才还在台上耍着红缨枪的武生,一个箭步腾空而起,举着那杆红枪,直直地怼着萧逸鸿胸口的方向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