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桃花照玉鞍-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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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灼听见傅司简的声?音时,是有些恍惚的,一度觉得?是自己脑子发热不?清醒产生的臆想。
可?那声?音越来越近,其中焦急紧张她听得?分明。
顾灼觉得?不?太可?能,可?又怕真是他来找,便拖着腿一瘸一拐地离了这山洞。
绕过外面的石壁,终于见了天日,那声?音也?不?再像方才那般朦胧。
“夭夭!”
低沉,可?靠,还有些嘶哑。
真的是傅司简。
顾灼也?说不?上此时的心里是什么感受。
她当然知道会有人来找她,可?当这个人是傅司简时——
顾灼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她终于叫出这两日在她心头反复打?转的名?字:“傅司简!”
一遍一遍,哽咽而颤抖。
直到看见傅司简跳下来出现在她面前,她再也?止不?住,泪从眼眶争先?恐后地涌出,无声?滑过脸颊,坠在下巴,被光照得?晶莹,又无声?落下消失在雪中。
傅司简听见自己昼思夜想的声?音时,失而复得?的惊喜瞬间盈满他心怀,他不?敢大意?,细细辨认,才终于见到他梦寐以求的人。
可?眼前的小姑娘,乌发散乱,眼眶通红,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扑簌簌落下,无声?而委屈地看着他,那件带着毛边的绛色斗篷深一块儿浅一块儿地沾着泥。
傅司简心疼得?无以复加,却不?敢抱她。
只敢上前轻轻托住她后脑,一点一点吻去小姑娘脸颊上的泪痕,那泪却落得?更凶。
唇缓缓向上,吻过冻得?通红的鼻尖,覆在含着一汪水盈盈看他的桃花眼上。
眼睫轻颤,拂在他唇上,也?拂在他心头。
傅司简只敢虚虚地环住她,万般克制。
可?小姑娘却伸出手在他腰后缠紧,整个人投进他怀中,将全?部身心都交给他。
她上半身该是没有受伤的。
他终于敢放任自己,将她紧紧按在胸口,教她不?留一丝缝隙地贴着他,才抚平他这几日的担惊受怕。
他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唇也?离开她脸上,想与她说些什么。
可?小姑娘湿润的眼睫轻扇,睁开眼时懵懂又无辜,似是不?解为何不?亲她了。
他没忍住又吻了下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澄澈眼眸,唇就贴在她眉间:
“夭夭,对不?起。”
傅司简看见小姑娘扑闪了下眼睛,埋进他肩窝摇了摇头,轻声?道:“傅司简,我好想你。”
热气?扑在他脖颈上,钻进他衣领,一路滑下到他心底。
可?傅司简渐渐察觉不?对,小姑娘的呼吸就在他侧颈,有些烫人,她在微微发着抖,脸上的红也?不?大对劲。
傅司简渐渐觉出,抱在怀中的小姑娘仿佛冰块一般泛着寒气?,她身上的斗篷摸起来湿冷异常,还有些僵硬。
他用唇探了探她的额头,果不?其然。
傅司简抚了抚小姑娘有些杂乱的头发:“先?进去,我带了药。”
她身后的脚印延伸到的幽暗处,应该是处山洞。
他方才跃下石壁前站的地方,估计就在那山洞上方。
怀中传来声?音:“嗯。”
傅司简带着顾灼转身,走了两步便发觉她走路有些不?稳。
他皱眉问:“腿受伤了?”
顾灼不?甚在意?,轻描淡写道:“嗯,好像是滚下来的时候被石头划的。”
傅司简扶着小姑娘一步一步走到洞穴前,才发现这处山洞并非直直往里,而是拐进去成了一方天地。
山洞里燃着小小的一堆火,散出微弱的热度和昏暗的光亮。
将小姑娘安顿在一处较为干净的明显有人躺过的地方,傅司简拿出随身带着的一些药,挑了一个瓷瓶倒出两粒递给顾灼:“先?把这个吃了,退热。”
顾灼听话地接过来放进嘴里,她自然知晓自己发了高热。
其实,若不?是因为这高热让她浑身乏力,她是想今日自己寻路下山的。
她静静看着傅司简将火堆拨得?更拢了些,听见他说:“我出去找些树枝,你别乱动?。”
顾灼点点头。
小姑娘这副乖巧模样还是很少见的,傅司简疼惜更甚,他知晓她身上不?好受。
摸了摸她的脸,方才在外面被吹得?冰凉的脸慢慢回温,傅司简放下手出去了。
看着男人出去的背影,顾灼就如他所?说那样没有乱动?。
她现在思绪有些迟钝,许是高热真的严重到让她再无精神去想任何事,也?或许是见着他便不?自觉地依赖,笃定他会安排好一切,会将她平安无事地带回去。
以往,除了爹娘,她不?会这样依赖谁的。
等了好一会儿,傅司简才回来,顾灼都要以为方才那些事都是她脑子不?清醒胡乱想出来的。
“你怎么才回来啊~”
声?音软软的,像在抱怨又像是撒娇。
顾灼确实是有些糊涂的,她并未察觉这话有什么不?寻常。
可?傅司简分明感受到,小姑娘这状态与平日里大不?相同,甚至与方才也?不?同。
她哪有过这样脆弱、这样依赖别人的时候?
像是褪去所?有防备和紧绷,不?再严阵以待时时警惕,将最柔软的一面展露给他。
傅司简将找来的一大捆枯枝扔在地上,挑了些加进火里,山洞里亮堂了些。
顾灼就围着斗篷坐在火堆边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冷不?防听见傅司简出声?:“夭夭,把斗篷解下来。”
她伸手烤着火,抬头不?解地看着正在脱着大氅的男人:“啊?”
“你穿我这件。”
顾灼怔了一会儿才转过弯来,她那斗篷随着她滚落下来,沾满了雪和泥,后来就变得?又冷又硬。
披在身上都觉着寒意?渗进肌骨,可?是不?披着它,更是受不?住洞穴口吹进来的凛冽寒风。
她解下斗篷放在一边,傅司简已经?在身后给她披上大氅。
暖意?慢慢包裹住她,带着熟悉的梅香,就像在他怀里。
她看着傅司简将她的斗篷铺在离火堆不?远的枯枝上,捡起他方才出去之前放在地上的那一堆药,走过来问她:“哪受伤了,我看看。”
顾灼正环抱着腿烤火,闻言,将左腿伸展,微微转了一下。
傅司简看见小姑娘腿侧被划破的布料周围的血都已经?凝固变成暗红,慢慢将裤腿推到她膝弯。
伤处被简单地处理过,绑着一块布止血,那布因为早已被血染透而有些发硬,边角上依稀瞧得?出应该是一块银灰色的锦布。
他解开那布,终于看到伤处。
一瞬间心如刀割。
将近两寸的伤口血肉外翻,不?像刀剑划伤那样平整。
愈合不?佳,又因为方才的走动?崩开,此时缓缓渗出鲜血。
傅司简握着她细细的脚踝轻轻转了下,拿起一个扁扁的小纸包打?开:“夭夭,稍微忍一忍,会有些疼。”
“嗯。”
他弯下腰将药粉洒在伤口上,明显察觉手中的脚踝瑟缩了下,他无法替小姑娘受这疼,只能更快些上药。
总算止住血。
寻包扎伤口的布时却犯了难,那块已被血浸透的自是不?能用了,傅司简指着被丢在地上那块布问她:“还有干净的吗?”
顾灼愣了下,点点头。
看着傅司简向她伸出手,她迟疑着道:“就是,不?太好拿。”
见傅司简脸上神色有些疑惑,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顾灼此时不?太灵光的脑袋想不?到也?懒得?想如何隐晦地跟他解释,索性直接道:“你转过去。”
傅司简还没明白“不?太好拿”是为何意?,但依旧听从小姑娘的吩咐转过身,便听到小姑娘水波不?兴地说出下一句:“是我的肚兜。”
他脑子里轰得?一下,仿佛不?转了似的。
只能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轻微声?响,他越想让自己不?去听,那些声?音却偏偏往他耳朵里钻。
解衣扣的声?音,拽动?衣料的声?音,匕首出鞘的声?音,划破布帛的声?音,细细的摩擦声?,还有小姑娘轻轻“嘶”了一声?……
傅司简觉得?身侧的火堆有些旺,他不?穿大氅仿佛都觉得?热。
终于等到小姑娘叫他:“好了,你转过来吧。”
顾灼将一块银灰色的锦布递给他:“给。”
那布上还带着小姑娘身体?的温热,傅司简接过时甚至觉得?有些烫。
他包扎伤口时不?断念着清心咒,才能克制着自己不?去想这布从何而来,曾经?包裹着什么。
总算冷静下来,他觉得?自己方才着实是犯了蠢。
他怀中就揣着帕子,还是他给顾灼用过又被还回来那块,明明也?是可?以拿来包扎伤口的。
好像与他手里拿的这块布材质很像,也?是银灰色。
终于将伤口缠好,又给她穿好鞋袜,傅司简才直起身。
却见小姑娘一手捂着脖子,另一手捏着被他扔在地上的用来包药粉的纸问他:“傅司简,还有这种?药吗?我刚刚把这儿划破了。”
傅司简有些心疼她又给自己添了一道伤,皱着眉去找药:“怎么这般不?小心?”
转过身时就听见小姑娘闷闷不?乐发小脾气?的声?音:“你怎么能凶我?”
傅司简找到药后无奈地转回去看她,觉得?小姑娘发脾气?的模样稀罕又惹人疼,捏了下她嫩滑的小脸,拿开她捂在脖子上的手时又重重揉了揉:“小丫头,你说这话心虚不?虚?”
顾灼头偏向没受伤的那一侧,好让傅司简更容易给她上药,嘴里还嘟囔着:“不?心虚。”
她当然知道傅司简方才那声?音温柔得?过分,不?过是看他包扎伤口时表情凝重,不?想让他更担心,她才装模作样地发脾气?想让气?氛轻松一些。
这道伤口不?重,添在白玉似的一点瑕疵都没有的脖颈上,看起来甚至有些冶艳。
可?看在傅司简眼里,只觉得?刺眼。
那伤口虽浅,可?却是伤在脖子上,稍偏一分就容易有危险。
“怎么划伤的?”傅司简的声?音比刚才还温柔低沉,唯恐再被小姑娘说“凶”。
“肚兜被扯下两块布穿着有些磨,我就把挂在脖子上的系带划断了。”顾灼说这话时,男人正用手指打?着圈给她涂药,指腹上的薄茧磨得?她脖子有些痒。
傅司简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
他不?晓得?女子的肚兜是什么样的,也?不?晓得?是怎样穿的,可?他这时偏偏是上完药抬起头,于是就瞧见被顾灼随手扔在地上的——
肚兜。
第30章 濡湿
两侧细细的四条带子懒懒地散在两边; 本该挂在小姑娘脖子上的系带被她?划断,布料只剩下上面窄窄的一条。
傅司简几乎是不自觉地将?用来包扎伤口的那两条锦布的形状补齐在这件小小的衣服上,这是他看多了舆图训练出的本能。
不同的舆图细致程度不同; 大小范围也有出入; 时常需要几张混着看,他便学会将他需要的部分在脑海中?合成一张; 凭着边缘轮廓,凭着标志物。
就如; 这件小衣下缘; 被刀一分为二的几朵绣得精致的嫣红桃花,恰能与如今绑在小姑娘腿上的锦布对上。
他无师自通地知晓了女子的肚兜是什?么样; 也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如何?穿。
不太?齐整的边缘确实会磨得不舒服。
银灰色的锦在跳跃的火光照映下显得流光溢彩,在昏暗山洞中?平添了几分含混不清的暧昧。
傅司简不敢再看; 想起除了她?的伤之外还有件要紧事; 摸出随身带着的干粮和水囊:“先吃点东西垫一垫,再休息一会儿咱们就下山。”
顾灼接过来; 咬着难嚼的肉干,只觉得腮帮子疼,仰头灌了口水才勉强咽了下去?。
她?被雪困在山里的头一日; 吃的就是这些; 那时没觉得有这么难吃; 一定是前日打的那只兔子让她?“由奢入俭难”。
一边奋力跟肉干较劲,一边含糊地问出她?从见了傅司简就一直想问的话:“傅司简; 你?怎么来了啊?”
傅司简正拿过她?手里的水囊凑近火堆; 想将?水烤得温热一些; 头也没抬道:“听闻你?失踪就来了。”
听他避重就轻,丝毫不提这几日的奔波辛苦; 顾灼有些愧疚。
他看起来分明疲惫得很,下巴上冒出的胡茬都让他不复往日温润翩翩。
傅司简良久没听见小姑娘的声音,直起腰侧过头去?看她?,就见小姑娘缱绻又?怜惜地看着他。
心弦被拨动,所有的克制自持轰然倒塌。
他凑过去?吻她?的眼?睛,气息紊乱,拂在顾灼脸颊上像是轻柔的羽毛不住地撩动着。
唇流连在她?眉眼?间,反反复复,顾灼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又?来吻她?。
可她?心疼他从幽州赶来这里,心疼他连日焦急担忧,只仰着头默默地由着他吻,由着他的胡茬磨得她?脸颊微痒。
等?他终于停下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滚烫的气息急促地喷在她?唇角,声音暗哑:“夭夭,别那样看着我。”
傅司简知道小姑娘在心疼他,可就是那样澄澈柔软的怜惜教他心里狠狠颤动。
很久,没有人用这样怜惜的眼?神看他了。
他孤军奋战,单枪匹马,撑着暗流涌动云谲波诡的王朝,等?着皇兄的孩子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帝。
他铁石心肠,手段狠辣,不恤人言,为的就是让那些魑魅魍魉怕他,给他留出肃清朝野的时间。
傅司简以为,自己?是不需要怜惜的,可当她?那一眼?看过来时——
他便知道不是那样的。
心被拂起波澜,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迫切需要一个出口,去?释放心中?热切而汹涌的爱。
他不是时时都能克制自己?,也不是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克己?复礼正人君子。
他卑劣不堪,想要她?更?多的爱和怜惜。
在无人的,昏暗的,寂静的山洞里。
但傅司简还是停住了,他甚至不敢去?吻肖想许久的看起来就娇艳欲滴的樱唇。
他怕一发不可收拾。
她?是他掌中?明月,他心头珠玉。
他哪里舍得。
傅司简一下一下地抚着小姑娘的发丝,亲着她?软软的发顶,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顾灼是察觉到傅司简方才情绪有些不对的,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在他一下一下的抚摸中?觉得有些困:“傅司简,咱们今日还下山吗?”
傅司简听出她?声音中?的困意,知晓该是药起了效用,待会儿发了汗若是在外面的天寒地冻走上一两个时辰,恐怕会更?严重。
何?况他方才出去?时天色就已经有些暗了,下山的路多是崎岖险峻,黑灯瞎火的更?是不好走。
他抚了抚小姑娘的后脑,柔声哄着她?:“还是明日天亮了再走吧,先在这里将?就一晚上。”
小姑娘的头埋在他肩膀上,声音哼哼唧唧的,无力又?脆弱:“嗯,其?实我今日本来是想自己?慢慢下山的,可是实在没力气,手脚都软绵绵的提不起劲儿。”
贴着他颈窝的额头依然有些烫,傅司简怕小姑娘没发汗就睡着,便一直跟她?聊天消解她?的困意:“这几日是怎么过的?”
顾灼没立即回答他的问话,而是突然想到傅司简将?大氅给了她?,如今又?将?披着大氅的她?整个拢在怀里,那他就只穿着一件厚实些的锦袍。
怕是明日她?退热病愈,他再受了风寒。
她?从傅司简颈窝抬起头,掀开将?她?拢得严实而温暖的大氅,看着他道:“你?进来,咱俩一起披着它。”
小姑娘又?在心疼他啊。
傅司简的心软成一滩水,脸上笑意温润,抬手将?她?掀开的大氅复又?拢紧,不让寒气趁机钻进去?:“你?盖着它,我不冷。”
顾灼皱眉,她?才不信。
外头的风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