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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地上天使-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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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脏兮兮的中年女仆拉住骑马的男人,转头大叫:
  “少爷怎么办?叫我留下吧,他们——”
  “我带他走!”米哈伊尔的耳朵和嘴巴里全是冷雨,几乎听不清他们的声音,“快走!”


第61章 17四辆马车(4)
  后方的骑兵小队已经到了,倾盆大雨之中,“阿诺德”兀自抱着那具肠穿肚烂、面目狰狞的尸体,弓起身体挡住雨水,努力地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它。他不是查莱克那个骄傲到有些神经质的医生,他只是一个祈求哥哥活过来和自己一起逃亡的年轻人。
  米哈伊尔忽然发现杰瑞米妈妈身上的外套应当属于这个死人,杰瑞米和他的妈妈乘着小队长的马远去了,他甚至不知道那个骑马的男人是否可靠。马车不适合逃亡,这里不是什么教堂林立的外邦,这里就是密特拉王朝,而他米哈伊尔是这帮逃犯之中最显眼的一个。他到底还是有私心的,“阿诺德”必须跟他走,最危险却最安全。
  少年骑士从泥水里捡起两杆长枪,迈着沉重的步伐,像一匹身披重甲的战马践踏着林间大道,一步一步越来越快,掠过那对在泥水里相拥的兄弟,迎着一整支的十五人骑兵队发起冲锋。
  天与地之间只有广阔无边的福音森林,只有一对生与死的兄弟、一支随时准备支援教会秘密行动的骑兵小队和米哈伊尔·库帕拉,滚烫的血浇在他身上又被冰凉的雨冲走,他生平第一次用尽全身力气向教会的士兵挥拳,他的小腿陷进泥地,面前的战马带着骑兵倒飞而出,在那之前就已经死了。
  没有哪支仅仅十五个手持冷兵器的普通人组成的队伍能战胜全力以赴的太阳骑士。米哈伊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就结束了这场战斗,长枪在手中转了两圈利落地将最后一人钉死在地上。他转过身去,看见“阿诺德”正咬着尸体的后领,单手拽着它往车上拖,脱臼的左臂在空中一晃一晃的,往下滴着血。米哈伊尔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两个人放进第三辆车,顺手接上他的肩膀,他居然完全没意识到还有别人在。
  米哈伊尔在车上看见了裹着斗篷的女孩,她身边摆着八个大小不一的容器,有木质首饰盒也有金质水壶,还有伊里斯产的釉面瓷器。青年在地板上摔了一下,把哥哥放在女孩身边,跑到雨中去找木柴。米哈伊尔简直不知道他是清醒的还是彻底疯了,他为八个死人准备了八个便于带着逃命的骨灰罐,却想在午后的大雨里找到足够的干燥的木柴。
  米哈伊尔从没有觉得自己以前控制不住就会改变天气的能力这么重要,不知道哪个神赐给他的力量在每一条血管里破碎、沸腾、重生,他扑进雨中抱住那个爱德华兹,崩溃地大哭出声。青年呆呆地站在原地,忽然抬手往前划了两下,又垂下手臂。
  他的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气流:
  “……哈利。”
  “阿诺德”根本不在乎他或者自己是谁。在米哈伊尔知晓的教会历史中,平叛的开端就是他父母的死亡,战争之王戴维拎着罗贝托·爱德华兹的头叩开了翡翠城的城门,离开时点燃了整座城堡,叛教者的血浸满了每一级台阶。
  米哈伊尔哭了两声就勒令自己清醒过来,抽了抽鼻子,严厉地说:“克里斯汀。克里斯汀还活着。我带你去找克里斯汀,我们去保护她。你得保护你的妹妹。”
  “阿诺德”木然扭过头来,湿淋淋地贴在额头上的褐发底下是一双绿宝石般燃烧的眼睛。
  “……火……”他张了张嘴,胡乱地喝了点雨水,看着米哈伊尔说,“火。”
  米哈伊尔轻轻放开他:“我来帮您。很快就好,您先别转过来。”
  在白日的暴雨和连日的噩梦中,少年骑士看上去仿佛从天而降来拯救世人的天使或圣灵。“阿诺德”不由自主相信了他的话,梗着脖子盯着面前的树林,好像他的敌人和他的克里斯汀就在那里,他又有了不低头的底气。
  囚车顶部也是栅栏,不遮阳也不挡雨,看起来教会不怎么在乎这批俘虏的性命,有意叫他们吃些苦头。米哈伊尔掀开第四辆车的底板扣在前一辆车上方,依次烧了八具尸体,八堆潮湿的灰烬和骨头在骨灰盒前整齐排列。他没有装进去,虽然这八个罐子看起来是勉强搜罗出来的,但他觉得“阿诺德”早就给他的亲人朋友们分好了死后的住处。
  他用手腕挨着青年的肩膀,扶着他回到车前。青年沉默了许久,翻找着残留的骨头和牙齿辨认,干裂的嘴唇里依次吐出八个名字,稀薄的血水沿着袖子流进骨灰里。
  米哈伊尔在他指着的骨灰盒上刻下漂亮的古诺伦文字,伊里斯产的釉面瓷器里是十五岁的帕翠西娅,花梨木首饰盒里是哈利·爱德华兹,也许那是他们妈妈的首饰盒。
  米哈伊尔烘干“阿诺德”和那条包裹过帕翠西娅的斗篷,“阿诺德”用骑兵们的行李箱装了骨灰盒和金子,米哈伊尔带着沉默的爱德华兹少爷骑上全身披挂的战马,迎着四面八方涌来的风、雨、云、枯枝败叶和教会的追兵奔驰。“阿诺德”抱着手提箱坐在他身前,他脚踩马镫夹紧马肚坐稳,右手揽着实际比他年长好几岁的爱德华兹少爷,时刻为他提供干燥和温暖,左手握着一杆长枪,背上还绑了六把敌人的武器。雨和沉没的日光迎面而来,此时此刻,就算是圣子亲临米哈伊尔也要在死前用手中的枪刺穿祂的心脏。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们冲出暴雨,天也黑了。青年脸上的伤口被水泡得发白,皮肤透出病态的红晕。他发烧了,迷迷瞪瞪的,却死活不肯昏睡过去,瞪着一双眼白分明瞳孔涣散的绿眼睛,望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米哈伊尔在一处小路上杀了战马并焚毁了痕迹,抱着青年和他怀里的箱子冲进一间废弃茅屋。
  这是个在战争中荒废多年的村庄,村民们离开的时候几乎带走了一切,看起来并不那么紧急。第三圣战的开端是“神典”西希家的死亡,圣徒的内战几乎撕裂了教会,但到底还是要给境内信徒们一点信心,不好太过酷烈地对待他们。不过也过了十多年了,这是唯一离他们近些、屋顶漏雨不那么严重的屋子。
  米哈伊尔口中吐风,扫净地面,将抱着箱子的青年放在地上,转身脱掉盔甲扔在角落,翻出几个朽坏的木头柜子,施法烘干后堆起来生了火。细雨连绵的秋夜寒冷非常,米哈伊尔隔着盔甲都发现青年在发烧,难以置信从维克菲尔德到这里的这么多夜晚他们是怎么挨过来的。
  屋顶漏雨,土墙漏风,米哈伊尔小心地挨着墙根,用法术堵住缝隙,大一点的漏洞只好弄些茅草塞上,一边悄悄观察“阿诺德”。
  青年烧得厉害,脸色惨白,却固执地睁着眼睛望着火堆,怀里抱着那只手提箱,沾着血和土的指尖从衣袖里露出来,小心地勾住了一点布料。过了一会儿,他缩起膝盖,垂下脑袋埋进去,褐色的头发软绵绵地耷拉在头上,露出一道被水冲得发白的伤口。干燥之后的袖口又脏又硬,污浊的血艰难地往下落,混杂着伤口化脓时流出的黄水。
  米哈伊尔拆下胸甲,洗洗干净接了雨水递到他身边,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臂。青年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就着他的手喝了点,半晌,说:“谢谢。”
  “不用谢。”米哈伊尔把胸甲悬在篝火上,举起双手靠得更近些,轻声说,“请让我给您处理一下伤口吧。”
  他靠近的时候,青年那一对黑色瞳孔倏然放大,迟钝而呆愣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米哈伊尔想起阿诺德那只灰白色的瞳孔,停住了动作,久久地望着这双温软的绿眼睛。它们的眼白中布满血丝,但绿色虹膜清澈柔亮,一对瞳孔茫然地扩散又收缩,大概根本看不清米哈伊尔。青年也静静地凝视着他,他以为对方在看灰尘四散的空气。
  青年舔了舔嘴唇,双手下意识地往袖子里缩了缩。米哈伊尔固执地跪在一边,看着他一动不动。
  “我不,相信你。”半晌,青年差点睡着了又惊醒过来,像是突然发现还有个米哈伊尔在一样小声开口说话,高烧和病痛把他的声音变得沙哑又绵软,“但是……”
  “但是你没有别的选择。”米哈伊尔的语气很温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不管“阿诺德”是否看着自己,他认真地看着“阿诺德”,“我是来救你的。不相信我也没关系……您受伤很重,我要害您,您也没法反抗不是吗?放松一些……不会有人追上来的。想想克里斯汀,你得活下去,治好病去救她对不对?”
  青年累极了,没力气抬头看他更没力气思考他说的是些什么狗屁,脑袋耷拉在肩膀上,怔怔地盯着火堆,脸上却是显而易见的“为什么”、“你是教会的人”。
  僵持许久,他慢慢地放下怀中的箱子,从袖子里伸出手来。
  他的两只手上只有六根手指。
  米哈伊尔浑身僵硬却又害怕得发抖。“阿诺德”甚至不敢看他,他模糊地想,也许“阿诺德”根本不指望他有什么办法,只是把伤口和所有他的无能为力展现给他看。


第62章 17四辆马车(5)
  米哈伊尔颤抖着闭上眼睛,从潮湿的空气和沸腾的热水中提取出纯净的水,准备用圣水为“阿诺德”消毒。但是他刚把十字架从领口拎出来,“阿诺德”就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尖叫,摔倒在地上转身要跑。
  米哈伊尔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半步,他竟又转过身来,口中嗬嗬喘息,扑上来掐米哈伊尔的脖子。
  但是他两只手上的拇指都被砍掉了,剩下的六根手指甚至没能在太阳骑士身上留下抓痕,脱臼过的手臂还使不上力气。米哈伊尔趁势抱住他,将十字架放进水中,念了颂文,用圣水为对方冲洗伤口。他亲自祝祷的圣水比酒精强烈得多,青年手上的烂肉几乎瞬间和血污一道消融,接着被斩断半截的指骨化为灰烬,露出底下的关节,随后薄薄的一层皮肉撕扯着完好的手掌往上爬去,覆盖住暴露在外的组织。
  米哈伊尔轻易地制伏了青年,后者在他怀中挣扎扭动,不断地嚎叫,米哈伊尔却比他更惊慌:
  “别、别怕——别乱动!您的肋骨也断了,扎进肺里怎么办?!您别怕——别怕,我,我是来救您的……请相信我。请相信我啊!相信我……我——忍一忍,请忍一忍,很快就不痛了,对不起,没有药可用……别怕,我保证,您以后会有一双完整的手,我知道……我不骗您!天哪……忍耐一下,别动,别害怕,很快就好了!爱德华兹先生——”
  爱德华兹因愤怒和仇恨而生出的力气很快就消散了,倒在他怀里一下一下地痉挛。米哈伊尔一手抱着他,一手揪着自己的头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张大嘴无声地尖叫,眼泪和鼻涕从皱成一团的脸上直往下掉,同时却抓住机会往他的嘴里灌了一些圣水。
  他怀里的青年绝不是吸血鬼之类的怪物。年轻的爱德华兹伤口发炎,且淋了雨,正在发烧,他因饥饿与疲惫而气息虚弱,胃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心跳沉重得简直像砸在米哈伊尔脑袋上的铁锤;但他实在太累了,肋骨也断了两根,以至于隔很久才有力气抽泣一下。
  他没有“阿诺德”那么高那么瘦,也没有后者看起来那么健康结实。他柔软又柔嫩,米哈伊尔只要一不小心,就会把他全身骨头压碎。
  “你,你不要害怕。”米哈伊尔的牙齿咔咔作响,像青年那颗活着颤抖的心脏,“我会保护你。不会有事的……明天,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许久,他怀里传出一声细细的“谢谢”。
  年轻的爱德华兹说话的时候像没了舌头,或下一刻就要把所有内脏都吐出来。他盯着自己凹陷下去一块的右脚,茫然地想着这是双新鞋呢。斗篷柔软又温暖,带着太阳和鲜花以及万民欢呼的味道。
  爱德华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赤裸地被包裹在厚重的斗篷里。少年骑士把他擦洗干净,连衣服都洗了,半湿不干地挂在一根横梁上晾着,火堆里的木柴劈剥作响,人却不在。
  这间屋子原本应该是一栋民居,并不高,他踮起脚应该能抓下衣服,但他又痛又累,饿得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斗篷下面铺着干草,里面居然还混了一些野花,虽然讲究得可笑,他却恍惚地觉得也许昨天和今天都是同一个噩梦,他这么想了一路了。
  外头的秋雨还是淅淅沥沥的,带着落叶和泥土芬芳的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吹得篝火摇来晃去。爱德华兹呆滞地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仿佛要将翡翠城燃烧的景象永远牢记。然后他觉得渴了,慢慢地扭头,看见地上有一只变形的金属杯子,看得出来工匠的手艺很不好,相当糟蹋材料。
  他伸出手去,盯着缠在手掌上的白色麻布看了一会儿,捧起杯子喝水。
  米哈伊尔匆匆跑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一幕,有些不好意思。杯子是他拿肩甲捏出来的,只为能用。“阿诺德”抬起头,碧绿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软绵绵的褐色头发微卷着垂下来,看起来依然害怕,恐惧中却已经有了一种无所谓的懒散。
  青年说:“谢谢您。”
  “……不用谢。”米哈伊尔的嗓音清亮温柔,总叫人觉得他在笑,“我去买了点食物。”
  说着,他打了个手势,见对方迟缓地点了点头,才大步绕过火堆,坐在他身边的干草上,拿出了一个布包。
  说是买食物,他也不敢跑太远,一会儿怕追兵追上“阿诺德”,一会儿怕干草起火,荒废的村庄里连稻草都找不着。他在二十里外发现了一个村庄,但那里的农民穷得连“圣徒”这个词都说不利索,即使在丰收的秋天,家里也只有燕麦粥和黑面包。米哈伊尔花了一枚爱德华兹家的金币换了一碗稀粥、一块面包还有一小块奶酪,还有一件上衣,他昨日换上的细麻里衣被撕碎了当做绷带。他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宰了一刀,也不知道他多跑几里地,拿出诺伦金币就会被举报到当地教堂。
  “你睡了好久,喝点水,吃点东西。”
  米哈伊尔一路温着粥水,现在正好递给身边的青年喝。青年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又说了声“谢谢”,才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艰难地咽下去,很快喝了第二口,皱了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没力气继续想,放下了杯子。米哈伊尔担忧地说:
  “不好吃吗?嗯,我尽力挑掉砂砾了,但味道肯定不好。不过你的牙……嗯,不好咬面包,我用水煮煮。等你好一点了,我去抓几只小鹰来煮汤给你喝。”
  青年捧着金属杯,缩着腿,茫然地看着他。米哈伊尔紧张不已,不知道“阿诺德”在想些什么,他以为燕麦汤至少有点香味呢……只好没话找话:
  “您不要担心,手会长好的,会有办法的。坐一会儿没事,不介意的话,您可以靠在我身上……您可以相信我,不相信也没关系……但是,但是请不要离开我。我是说……您的肋骨断了,我是用法术拼起来的,隔着皮肉,但只能固定,不知道能不能长好,所以请不要离我太远。——对不起,您现在还觉得痛吗?”
  许久,青年机械地摇摇头,转过脸去,继续盯着篝火。他的手臂此前节节脱臼,现在还有些发软,杯子也拿不稳。
  粥很快煮好了,米哈伊尔把奶酪丢进去,又煮了一会儿,用木勺搅了搅,难为情地递给青年。青年低着头,接过去舀了一勺咽下去,急切地吃了一半。他正要继续,忽然抬起头问米哈伊尔:“您呢?”
  “什么?”米哈伊尔没有反应过来。青年停下来,连碗带勺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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