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妙]智能帝国-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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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高处远眺着市场里中下层居民们为自己生计往来忙碌的情景，神情中带着一点感慨，一头棕色的短发在风中张扬地舞动，更显得英气勃发。
撒加默然以对，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艾欧里亚又回过头看着他，说：“可当亲眼看到的时候我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我很奇怪，你们的误会既然没解释清楚，023前辈怎么会和你一起？这其中有什么缘故，能告诉我吗？”
“知道这个，对你们合成人反抗组织的大业有什么帮助吗？”撒加用他惯有的讥讽语气淡淡地说。
这是句很不友好的话，可艾欧里亚只是习惯性地笑笑。
“我就知道你对我还有成见，可我得告诉你，自从罪人塔一役，我已经当你是自己人了，”他看着撒加，前所未有地严肃，“我一开始就说过，撒加，你是条汉子，我想交你这个朋友，那时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我艾欧里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和他交朋友的，对我有用的人是一回事，朋友又是另一回事，我向来都分得很清楚。”
撒加知道艾欧里亚说的是实话，就算他想从自己这里得到帮助，却也从来没使用下三滥的手段。
“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他终于开口说。
艾欧里亚沉默了一阵子，他分不清撒加是在说他还是说自己。
“什么叫身不由己？”他问，“我是个粗人，没你考虑的那么多，我只知道，就算凡事要从大局着眼，也首先得问问对不对得起自己。”
“……所以，你用不着这么看得起我，”撒加黯然道，“我没你这么潇洒。”
“你很有勇气，”艾欧里亚说，“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换成我，未必做得到。”
“那又怎么样？”撒加终于藏不住那话语中的刺痛感，“那些话就算再在他面前说一千遍，他也不会相信。”
“我能帮你吗？”艾欧里亚问。
许久，撒加才苦笑着摇摇头，天知道他现在多么需要帮助，可他知道，没人能帮他。
艾欧里亚面上浮现出犹豫的神色，片刻后，他又说：“也许是我多嘴了，可是023前辈……有些不太对劲。”
撒加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刚才的事……”艾欧里亚一边考虑着措辞，一边缓缓地道，“不是我给自己找借口，就算023前辈速度再快，我自问也不至于迟钝到连他制住了魔玲也察觉不到。我现在想通了，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023前辈有些怪……他身上没有活气。”
话还没说完，艾欧里亚却已打住，生怕自己的表达能力有限，撒加不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他多虑了，撒加明白，他什么都明白。现在的卡妙，除了那双燃烧着不正常情绪的眼睛外，几乎就不像一个活人了。
所以，除声音外，习惯靠气息来感知对手行动的高手，如撒加、艾欧里亚等人，才感觉不到卡妙的悄无声息的行动。
……艾欧里亚一拍脑袋，似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词：“他已经死了一半。”
撒加的心随着艾欧里亚的话沉了下去，他很不愿意承认，可艾欧里亚的这个形容确是确切，现在连艾欧里亚都察觉到了，那么卡妙的情况也许比他想像的还要糟！
“我会照顾他。”一句发自本能的话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艾欧里亚愣了愣，随即笑了：“就是你我才放心，023前辈受的苦太多了。虽然我管的人很多，可毕竟只才两年不到，现在不瞒你，不是有个知心人在身边我早就叫苦了，023前辈照顾着那二十几个兄弟几十年，现在那些兄弟又都不在了，如果没人在他身边，他再强也撑不了多久。”
撒加点点头：“我知道。”
……“差点忘了告诉你，”过了一会儿，艾欧里亚又说，“还记得罪人塔上暗算023前辈的那个猎人吗？”
米罗！
撒加慢慢点了点头，他当然记得，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还活着。”
这个撒加也相信，那家伙的生命力从来就像蟑螂一样顽强，如果他这么容易就死了，那卡妙也不至于屡次遭他暗算。
“最近他活动得挺频繁的，”艾欧里亚继续说，“伤了我不少兄弟，我们曾经想办法逮到过他，也被他逃走了，这小子的身手还是其次，麻就麻烦在他做事不择手段、阴险毒辣，我们吃了不少亏呀！”
“这个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撒加冷冷地道，一提起米罗，他本来就不好的心情立即变得更糟。
艾欧里亚很清楚撒加对米罗的痛恨，但还是呵呵一笑，道：“他的目标是所有的合成人，包括我们，也包括023前辈。你眼下还有任务，我也不强求你要刻意地去做什么，只不过要是哪天你碰上他想对023前辈，或者是对魔玲不利，保护他们的同时，顺便帮我下手除掉他就是了。”
撒加冷笑，他知道艾欧里亚尽管嘴上这么说，却也巴不得自己能尽快替他除掉米罗这个眼中钉。
“而且，艾雯博士那秘密基地里，二十几个同类兄弟的死，到现在为止，那个猎人的嫌疑仍然最大。”
撒加背对着艾欧里亚，不作声。
“怎么？”艾欧里亚从撒加的异常举动中看出了端倪，“难道不是他？”
良久，撒加叹了口气，虽然他比任何人都想尽快找到凶手，但也不能胡乱给人定罪，即使对方是个该死的混帐！
“可能性不大。”他淡淡地说。
“为什么？”艾欧里亚问。
撒加仔细回想着当时基地车库里的惨状，所有人，包括迪斯马斯克在内，都是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被一刀毙命，那时他们都应该还在昏迷中，虽然人非并死于他手，但他自问还是脱不了责任。
艾欧里亚也叹了一声，拍拍撒加的背：“那不是你的错，没人会料到之后发生的事，当时情况太复杂，你只是把他们打昏，没有伤害他们，就已经很不错了。”
所有人都死在车库里，位置都没有变动过，唯一例外的，就是沙加。
他在更早的时候被打昏在基地的一个防控室里，然而他陈尸的地方，却是车库，更确切一点来说，是在车库一道侧门的门口。
更奇怪的是，他倒下时，是背朝车库，而且从地上的血迹看来，尸体并没有被移动和转动过，那么，这只能说明了一点，沙加是醒来后自己赶到车库的，又或者，是在昏迷中被人移到这里来的，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沙加是个颇能忍辱负重的人，他醒来后一定看到了什么——极有可能是他亲眼目睹了凶手杀人的情景，于是转身逃离，想要找到卡妙把这消息通知他，不幸的是他被凶手发现了，被凶手从背后追上来施以那致命的一刀！
“其他人都是一刀刺穿心脏当场毙命，而对他却是割断了喉管，凶手显然是怕他说出些什么。”
艾欧里亚点头表示同意：“这凶手相当小心谨慎，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不会是米罗。”撒加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艾欧里亚又问了一遍。
“所有人身上都是清一色的刀伤，可那家伙从来不用刀的。”
“你能肯定他当时身上没带刀？”艾欧里亚表示反对，“你又能确定他永远不会用刀？”
撒加不语，他不能。
这就是症节所在，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得以一直都把这个具有最大杀人动机的人一直保留在嫌疑犯的名单中。
撒加似乎因此松了一口气，有了一个比较明显的目标，他也对下一步要怎么走更清楚了些，前提是他不是在自欺欺人。
“那家伙是个疯子！”艾欧里亚突然愤慨起来，恨恨地道。
撒加没有说话，他回想以前的事，开始反省着是不是早该把米罗干掉，否则就不会有之后那些事发生，他很想理解米罗这样疯狂地——姑且说他是疯狂，追杀合成人的原因，因为他自己曾经就这么做过，事实上，他也多次饶过他一命，可是想起卡妙中枪摔下罪人塔的情景和米罗那时说的那番话，他还是禁不住恨得牙痒痒！
他原本就不想当什么圣人，现在更不想，他从不去作什么预计也不去发什么誓，可他知道自己无法保证再见到米罗那家伙时会做出什么事来。
……
在去往澳大利亚的飞机上，撒加不得不承认魔玲——艾欧里亚身边那红发少女的办事能力，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找来了一架大到可以容纳下他的吉普车的运输机，尔后又同时安排了好几架同样的运输机飞往不同的方向用以迷惑可能跟踪监视他们的敌人，不仅如此，魔玲似乎很能体会艾欧里亚的意思，一天之内就搏得了纱织的好感，两个女孩子很快便拉近了距离，也就达到了“责任转移”的目的。
然而这并没有使撒加得到接近卡妙的机会，卡妙总是离他远远的，把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纱织身上，很小心地注意着纱织身旁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危险，他原本就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可这次对保护对象的过度关注却还是令他表现出一点异常，不过撒加没有在意，从他们认识之初，远远地、静静地看着对方就成了他们相处的一种方式。
他们惯于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同时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当然，这在别人看来是没有意义甚至是无聊的。
对于现在的撒加来说，能够静静地看着卡妙而不受打扰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他很满足，只是卡妙偶尔看他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心寒，因为那种眼神让他觉得当天晚上从他脖子上咬下一块肉的卡妙并没有消失，而且像鬼魅一样一直缠着他。
他很清楚，那鬼魅叫作仇恨。
让撒加更担心的是，当天深夜，众人睡下后他都能听到连续不断地从鼻腔中发出的一下又一下短促的出气声，他知道，那是卡妙咳嗽声，他已经失去了人工声带，连咳嗽都只能出气不能出声，更何况，他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还拼命地压抑着。卡妙在罪人塔上胸部被脉冲手枪所伤的位置应该是在肺部，虽然他很走运地活了下来，但现在看来，他的伤似乎给他带来了比想像中更严重的影响。听着那几乎无声的咳嗽，撒加有想要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冲动，可卡妙看他时那燃烧着憎恨的眼神又老是浮现在眼前，令他止步，他现在情绪不稳，身体又不好，要是自己的出现刺激到他……
听着那无声的咳嗽，撒加整夜没睡。
次日早晨，飞机来到了新西兰上空——
“我一直想去一趟新西兰，”纱织看着窗外随着疾风不停掠过的白云，轻叹道，“可惜这次注定得错过了。”
“现在新西兰和澳大利亚一样不安全，”魔玲紧接着说，“新西兰原本绝大部分都是激进派的势力范围，前不久，智能联合得到了政府的授权，打着消灭我们反抗组织的旗号，占领了一些城市……”
话音未落，机身突然一阵剧烈震荡！
纱织惊叫一声，一个不稳跌倒在地！魔玲想去把她扶起来，谁知又一阵更强烈的震荡，她也险些摔倒，幸亏卡妙拉住了她。
机身又是一阵摇晃，卡妙一手抓住一旁的横栏，拉住魔玲的手顺势把她带入自己的臂弯中，好让她不至于再失去平衡。
另一边，撒加也过去把纱织扶了起来。
“谢谢，023前辈，”魔玲抬起头对着卡妙感激地笑笑，“您真是个绅士。”
机身平稳得多了，卡妙一声不响地放开她。
于是魔玲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到驾驶舱里询问情况。
“还好吗？”撒加扶着纱织坐下。
纱织点点头：“没事，这是怎么了？”
“也许遇上了强气流，”撒加往窗外看了看，“常有的事。”
说话间，魔玲从驾驶舱走了出来：“我们遇到空战了，受到了波及。”
纱织不禁“啊”了一声：“那我们岂不是……”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撒加很冷静。
“被袭击的是一架客机，”魔玲回答，“发动袭击的是几架旧的军用飞机，我怀疑……”
她没有再说下去，可撒加已经明白，发动袭击的多半是反抗组织的激进派，她才刚提到这一带是激进派的势力范围就遇上了这种事，实在是讽刺。
“放心吧，”魔玲亲切地拍拍纱织的肩，“毕竟这事和我们没有关系，不过看来我们只好迫降了。”
“可是……”纱织道，“那架被袭击的客机……我们不管吗？要是被打下来，飞机上的人会死的！”
魔玲叹气，她看了看撒加，又看了看卡妙，俯下身去替纱织系好安全带：“我理解您的善心，纱织小姐，可是我们目前自身都难保了，实在是没什么余力去顾别人。如果能力范围之内，我也会救他们的，可是，如果我们现在插手，一来空战我们这两位高手都发挥不出来，成功率不会高，二来要是救人不成，那些激进分子会连我们一起攻击的，您还有要事在身，不是么？”
魔玲这一席话实在很有说服力，纱织终于咬了下嘴唇不出声了。
可从她一脸忧郁的表情还是能看得出她的不忍，魔玲不由得笑了笑，她很久没遇到这么善良的人类了，虽然被人扼着脖子的感觉实在不好受，而且她也知道艾欧里亚无意伤害纱织，可回想当时的情景，幸好卡妙用她来要挟艾欧里亚放人，否则要是这个善良的人类少女有个什么闪失，还真是有损合成人反抗组织的名声。
她接着转向撒加和卡妙：“两位，也请你们坐下，对了，还得系上安全带，等会儿会晃得更厉害的。”
说着她在纱织身旁坐下，也将安全带绑好，撒加和卡妙也依言照做。
飞机已很明显地开始大幅度下降，接着又是一阵持续不断地晃动，纱织开始害怕，毕竟这段日子以来她所经历的事是以前从未遇到过甚至连想都不敢想的，而且她也清楚飞机迫降有相当的危险，尽管魔玲以轻松温和的口气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到真面对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
……摇晃中，机身开始倾斜，纱织不禁死死地抓住椅子扶手！
一旁伸过来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那是魔玲的。看上去和她同样纤秀柔美的手，手掌的皮肤却惊人地粗糙，仿佛无声地诉说着这体贴又温柔的合成人少女和自己完全不同的际遇，掌心里传来的温度让她心里一暖，她很自然地转过脸来，对上了魔玲让人安心的微笑，于是也对她笑了一下。
原来，合成人里也有这么温柔的呀！纱织不好意思地想。
然而接下来一阵剧烈的震荡却打断了她的思绪，纱织觉得眼前的一切到自己身体每一个器官都被抛入了洗衣机，在这近乎天地倒转的震荡中分崩离析，然后又在这有限的空间里翻腾、搅和，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她似乎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轰鸣，身旁好像还闪起了火光，有一瞬间她以为是他们乘坐的飞机被击中，然后在空中爆炸了，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她才发现并非如此，原因是她终于发现了自己被掀翻的座椅和魔玲压在身下。
头痛、耳鸣和眼前片片金星长时间地纠缠着她，她好不容易才记起自己在哪里，看来飞机是着陆了，她动了动，却发现全身酸痛到骨头几乎要散架，一直护在她身上的魔玲动也不动，是死了吗？
她伸出手推了推魔玲，想叫她，却又忘了她叫什么名字，如果不是魔玲随即呻吟着也动了一下，她真的会以为她死了。
“……你怎么样？”她看着魔玲慢慢撑起身，问道。
“没事，”魔玲拂去头上的灰尘，坐起身来，“还活着就很不错了。”
她坐着喘了口气，抬起眼，看到了纱织惊惶而耽忧的表情，笑着安慰道：“看来我们的机师奥坦先生作了一次并不精彩的降落啊！”
纱织笑了一笑，随即一下直起身子：“对了，撒加先生他们……”
“我去找，”魔玲说着慢慢站起来，
越过两排翻倒的坐椅，她看到了一片熟悉的深蓝色，刚想过去问下情况，又看到了那片深蓝色下的几缕石青色，于是便停了下来，藏身在其中一排坐椅后。
……撒加被额上的一阵刺痛唤醒，他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那处刺痛的地方流过他的脸，有些已经干涸结在脸上，不过他不在乎，他记得在飞机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