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夜无悔-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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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数的时候，夜悔是一个人静静的练字，平心气和，全神贯注。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夜悔总觉得有种烦燥的情绪在影响着他。
　　连一旁捻纸磨墨的景安都察觉到了。“殿下要不先休息一下吧，奴才给你沏壶茶去。”
　　“嗯。”放下笔，夜悔微皱着眉看着纸上那怎么看都不满意的字体。
　　他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
　　了。
　　这几天晚上夜浩天都会出现，却不是正大光明的从凤仪殿的正门过来，而是选在夜半三更时分，来爬夜悔房里的窗子。
　　也不知道是他是特意叮嘱过侍卫，还是他武功高强到侍卫发现不了，反正当夜悔第一天晚上被他惊醒的时候，很是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在这？”黑暗里看不清夜浩天的表情，只感觉他压在被子上的身体很是沉重。
　　夜悔感觉连呼吸都困难，伸手去推他，“起来！”
　　他不知道夜浩天又是发的什么疯，但是如果夜浩天再这么躺着不动的话，他绝对有理由怀疑他是夜半行凶来了！
　　似乎也察觉到了夜悔的呼吸不畅，夜浩天顺着他的动作抬了抬身体，在减轻了夜悔的一些压力时，也就势一把抓住了夜悔伸出去的手，话语里竟似带着一些不悦，“皇儿倒是睡的安稳，可知父皇……”
　　他话语一个停顿，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一句，夜悔睁大眼睛看着那在黑暗中轮廓不是很清晰的人，问道：“你怎么了？”
　　“皇儿猜呢？”夜浩天居然反问。
　　“我怎么知道。”夜悔有点莫名其妙，想把自己的手从夜浩天掌中抽出来，他瞪着黑暗的人影，“你大晚上的不睡觉跑这里来干什么？”
　　夜浩天突然靠近的气息吓了夜悔一跳，身体反射性的就要往旁边一躲，却被夜浩天硬生生的按住，他感觉到夜浩天淡淡的呼吸近在耳边。
　　“半月不见，父皇可是一直惦记着悔儿，悔儿的态度可让父皇很是伤心啊！”言语间似真的压抑着怒意。
　　夜悔皱起了眉，他怎么感觉今天的夜浩天这么奇怪？
　　不再挣扎，也不理会他那令夜悔很是讨厌的称呼，夜悔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夜浩天没有回答，夜悔却感觉到他好像在笑，被他奇怪的态度弄懵了，夜悔没了耐性，挣了挣被夜浩天一直握在掌心里的手，“夜浩天？你说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急促的彰显了他的担心。
　　脑子里快速的回想了这几天景安汇报的消息，夜悔怎么想也想不出会让夜浩天变的这么异常的原因。
　　难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吗？
　　夜悔正在琢磨着，感觉到夜浩天动了，他一翻身隔着被子躺在了夜悔旁边，却好像
　　仍是支着下颌看着夜悔。
　　黑暗中只听见夜浩天略带了些低沉的声音，“如果哪天父皇不在了，悔儿会不会难过？”
　　夜悔正要坐起身的动作当即一僵，“什么？”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夜浩天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把从他手里挣脱掉被握着手，夜悔动作迅速的爬起来，越过夜浩天要去点灯。看不到夜浩天说这话时的表情，这让他的心里一阵惶乱。
　　只是他刚下床，就被夜浩天大手一伸又卷了回去。
　　“放手，夜浩天，把灯点上！”夜悔挣扎着。
　　夜浩天将他抱在怀里，相贴的身体甚至能听到他那略显的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很好！
　　眼眸里多了一丝满意神色，夜浩天看着被他抱在怀里却一直在挣扎的人，手松了松，却没有放开。
　　他坐起来将夜悔又塞回被子里，按住人，将被角压好，黑暗中夜悔不知道夜浩天的唇角正邪邪的勾着。
　　“不要告诉沈玉暇父皇来过！”
　　“为什么？”
　　“很多事情，她不该知道！”
　　夜浩天收回手，夜悔以为他要离开，连忙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等等！”
　　“嗯？”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
　　“悔儿问的是哪一句？”夜浩天明知故问。
　　“你说如果有一天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黑暗里夜悔辩物不清，所以他看不到夜浩天的表情，而对夜浩天来说，白天和黑夜区别不大，所以夜悔眼里的担忧，他是一点都没有错过。
　　本不过是随口的一问，没想到夜悔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今夜一时心血来潮的举动，看来还是有些收获的！


☆、齐国来使

　　夜浩天故意沉默不语，眼看着夜悔脸上的焦急神色越浓，才刻意的压低了声音道：“只要父皇还在一日，便会保你平安无事，若哪一天……”
　　“夜浩天！”他一直不给出面回答，夜悔只认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连语气都不耐烦起来，只是脸上的担忧之色始终不减半分。
　　也是关心则乱，若是平时里的夜悔哪怕是看不到夜浩天的表情，也总该从他的言行举止间寻到一些端倪的。
　　所以，当夜悔听着夜浩天低沉的笑声之时，他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笑什么？”
　　“朕笑……朕的悔儿如此关心朕，朕很开心。”
　　又像一进屋那样，夜浩天压在了被子上，在夜悔回过神来要发作之时，把他紧紧的按在了被子里。
　　夜悔怒瞪着他，“滚出去！”
　　夜浩天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却不是因为夜悔的话生气，他伸手搜索着，从袖子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来置在枕边。
　　亮光出现时，两人对视着，一是满面怒意，一是满面的严肃。
　　夜悔只觉得夜浩天看他的目光很是复杂，那双眸子里面似乎装了太多了的东西，幽暗的看得人呼吸一顿。
　　他余怒未消，看着夜浩天视线满是敌意。“你觉得耍我很好玩吗？”
　　“很好玩。”夜浩天居然敢点头。
　　他抢在夜悔再次发怒前，低下头，不顾夜悔的拒绝，靠近，然后慎重的开口，“告诉我，你的名字。”
　　夜悔一愣，“什么？”
　　“你以前的名字，以前你不叫夜悔的时候你叫什么？”
　　夜悔呆滞的看着他。他发现他有些跟不上夜浩天的思路了。
　　他不叫夜悔的时候？“你是问……很久以前？”
　　夜浩天点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对，很久以前你的名字是什么？”
　　夜悔垂下眼，有些不明白当初该问的时候夜浩天不问，大半夜的跑来耍了他一通再问，是什么意思。
　　夜浩天也不急，静静的等着他思考。
　　“你为什么会在这？”没有回答，夜悔反而开始提问。他才不会相信夜浩天专门跑过来就是为了逗弄他和询问他无关紧要的过去。
　　而且，夜浩天刚刚还自称‘我’。不是以皇上和父亲的身份，而
　　是做为平等的两个人。他这种态度，夜悔还是第一次碰到。
　　夜浩天挑了挑眉，对于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插开话题的行为，有些不满。
　　夜悔脸色一冷，摆明了一幅如果夜浩天不说他就不开口的意思。
　　不想就这样僵持下去，夜浩天想了想，还是老实回答道：“过几天齐国使臣才会进宫，朕不想等太久。”
　　什么意思？
　　还没等夜悔细问，就见他眉目一挑，“皇儿是不是该回答父皇的问题了？”
　　夜悔犹豫了一下，“你真的想知道？”
　　“非知道不可！”
　　夜悔也不再坚持，“我叫莫言。”至于那个令他厌恶的姓氏，他不想说，夜浩天也没有必要知道。
　　“莫言？”夜浩天弯了弯唇角，笑道：“如果不是知道你不会说谎，朕会以为你在骗朕！”
　　夜悔白他一眼，“你爱信不信！”
　　正要有些不耐的想赶夜浩天离开，就听他以着慎重的口吻，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莫言。”
　　夜悔看着他，有些不明白他到底是想干吗。
　　看出他眼里的疑惑，夜浩天突然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夜悔只听见他俯在自己耳边低沉道：“我是夜浩天！”
　　“？”夜悔是满头的雾水，夜浩天却没有再解释的意思，他伸手拿走了夜明珠，恢复了一室的黑暗。
　　他道：“皇儿早点睡。”便身影一闪，翻身出去。
　　只留下夜悔怔怔的看着满室的黑暗，心里如狂风过境一般，不得平静。
　　那一夜之后，夜浩天几乎是每天晚上都会来。却再也没有问起夜悔的过去，也没有再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大多时候，都是夜浩天在给夜悔分析当下的局面和夜浩天以后准备要做的打算。
　　只要夜悔问，不管是什么，他似乎没有一点要隐瞒的意思。
　　可是……夜悔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夜浩天’三个字。他总觉得他和夜浩天之间有什么在改变了。
　　他不明白，但是夜浩天肯定明白，他偶尔看着夜悔的眼神很复杂。
　　每每当夜悔以为他有话要说的时候，他却若无其事的移开了视线，再回过头来时，便又是一脸的平常神色。
　　是他敏感了吗？
　　…………
　　五天后，齐国使臣到，夜浩天有令，晚上的御宴除了生病的六皇子外，其他皇子都要到场，不得缺席，所以这样的场合夜悔即使不喜却也无法避开。
　　沈玉暇身为皇后自然是要跟夜浩天一起出席，而夜悔就只能一个人面对这些让人厌恶的人。
　　不想惹上麻烦，所以夜悔是选在夜浩天进场的前一刻才步入场内，不理会周围之人那些打量的视线，选了皇子们属列里最偏尾的一张桌子坐下。
　　二皇子夜明麟隔着好几张桌子狠狠的瞪他，而其他几位皇子则面色各异的看了夜悔一眼后，又收后视线。
　　因为误会夜悔身边有影卫的事，他们现在对夜悔有些忌惮，除了夜明麟。
　　虽然梅妃再三叮嘱，只可惜她的儿子并没有继承到她的聪明，本来就恨夜悔恨的咬牙切齿，有太多的不甘心，而今夜悔被下旨禁足，明显的被夜浩天冷落下来，更何况夜浩天最近的态度，又给了他希望，他自然不会太把一个已经失宠的哪怕真的是被暗定下的储君放在心上。
　　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诸大臣远远的看着皇子们这边的波涛汹涌，暗自交换着只有他们自己明白的眼色。
　　对于这个五年来圣宠仍然的五皇子，众人不再是像一开始以为的那样，觉得夜浩天只是心血来潮。
　　甚至不少人都暗暗确定，夜悔肯定会是以后的太子人选无误。
　　然而就在有些人动摇的当口，夜悔又被冷落了下来。现在再来一个齐国公主，加上夜浩天这段时间的表现，众人心里的天平摇摆不定。
　　但是，聪明人总是有的。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的唱喝声一响，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拜倒在地，恭喝道：“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夜浩天一身镶金纹黑色长袍裹身，紫金帝冠束发，凤眸微扬，举手投足自带一种威严。
　　虽然已经对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步，但是看着这样的夜浩天，夜悔还是觉得有一些心神恍惚。
　　目光扫视全场，然后便与他的视线撞上，夜浩天微不可察的弯了弯唇角，道：“平身吧。”
　　沈玉暇与他同色的一身衣饰，黑发间凤钗
　　高悬，凤口垂下三丝玉穗衬在额间，姿态雍容华贵。
　　待两人落坐，众人才敢起身，夜浩天大手一摆，“都入座，别傻站着了。”
　　“是！”
　　所有人落坐，小太监唱喝：“宴开，宣齐国国使入殿。”
　　长音袅袅，直达殿外。只听外面一声回喝：“宣齐国国使入殿！”
　　所有人的目光便一起聚到了门口，连对这件事并不关心的夜悔也不例外。
　　只见一高大男子昂首阔步，身边跟着一位身姿妖娆，体态轻盈的娉婷女子，来者正是齐国大皇子齐兆翔和即将会被夜浩天纳为新妃的齐国六公主齐水珊。
　　两人走近，齐齐躬身行礼：“参见玄国国君，祝陛下寿与天齐！”
　　夜悔冷冷的扯了扯唇角，不为别的，只因那齐国六公主明明在弯腰行礼，却抬着一张小脸盯着夜浩天看。
　　眼里闪过一道暗光，夜浩天很配合的问她：“公主何以如此看着朕？”
　　齐水姗轻轻一福身，启唇道：“请陛下原谅水姗无礼，水姗只是有些好奇自己未来夫君模样是否真的像外人评价那般。”
　　“哦？”夜浩天挑了挑眉，“外人是怎么评价朕的？”
　　齐水姗嫣然一笑，道：“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那不知公主见了朕可有失望？”
　　齐水姗微微咬唇，面有赧颜，“自然不曾。”
　　好不要脸的女人。
　　夜悔冷冷一瞥后，懒得再看，移开视线去打量那齐国大皇子。
　　齐国与玄国是领国，听说夜浩天才登位的时候还跟齐国还打过仗，后来二皇子的母妃齐雅梅嫁过来后，两国便一直和平相处至今。
　　夜悔见过梅妃几次，都是在这样的宴会上，看着到是比惠妃顺眼多了，但能教出夜明麟那样的儿子来，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
　　大皇子齐兆翔跟梅妃还有这个六公主齐水姗，三人之间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不过到底是皇家血脉，样貌自然都不会差到哪去，不过，都不讨人喜欢就是了。
　　仔细观察齐兆翔夜悔只觉得这人的眼神相当讨厌，比夜浩天还狂妄不说，目光太过□裸的，总让人觉得不舒服。
　　突然对上他的视线，夜悔也没有立刻避开，面无表情的打量
　　完才收回目光，也不理会对方眼里的疑惑。
　　当所有的目光都在聚集在齐水姗身上的时候，齐兆翔却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就随意的扫了一眼，没想到是个半大的孩子，明明在看人，眼中却是一片冷漠。
　　看了看夜悔坐的地方和他的衣饰，齐兆翔猜测着他会是夜浩天的哪一位皇子。
　　身处高处，一直关注着他的夜浩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眸中冷光一闪而逝，夜浩天道：“来人，赐座！”
　　“谢皇上！”


☆、御宴之末

　　挨着御桌最近的地方，被加了一张桌子，齐兆翔和夜浩天彼邻而坐，不时的交谈着什么，齐水姗坐在齐兆翔的身边，目光却四处游走。
　　梅妃隔着几张桌子，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小时候跟她抢玩具，而现在大了还要跟她抢夫君的妹妹。
　　夜悔一直低头吃菜，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不关心。
　　他不知道夜浩天跟齐兆翔谈论着事情的时候，目光总会不经意的扫向这个方向。
　　夜明麟以为夜浩天是在看他，越发的把背脊挺的笔直，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除了他，其他几位皇子也学夜悔，低头吃菜，偶尔交换视线，也满是嘲弄。人要有自知之明。
　　沈玉暇静坐着，始终端着皇后的架势，她今天晚上基本上就没说过什么话，只是偶尔举筷，然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欣赏大殿里所有人的神情表现。从一众皇子们到妃嫔大臣们，再到这两位齐国来使。
　　很精彩，比看戏还精彩。
　　嘴色噙着淡淡的笑，她已经开始想着晚上回去要怎么跟夜悔分享这一切。
　　说到夜悔，沈玉暇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眼神里满是无奈。
　　这么个吃法，说不定别人会以为他在凤仪殿尽饿肚子了。
　　正要招呼侍女云霞把她面前的果酒给夜悔送去，却被夜浩天警告的看了一眼。
　　沈玉暇低头掩去脸上的神色，再抬头时又恢复一脸的高贵姿态。然后一晚上便再也不敢往夜悔的方向看了。
　　好不容易撑到宴席散，夜浩天携沈玉暇先行离开，身后众人跪地恭送。
　　与沈玉暇并行，夜浩天声音低沉，道：“最近不要让他出门。”那个他，指的自然是夜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