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作者:白夜独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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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方到现在还是不能想象一向眼高於顶的苏亓为了他，是怎麽样对著别人不得不装出一副好脸色的。
　　到现在，甚至於也忘了当初是抱著什麽样的心态决定结的婚。只知道那一刻似乎是被什麽迷住了心智，所以他跟苏亓之间才走到了这一步。
　　如果敏敏没死，罗方想了想，如果敏敏没死，其实他又能对苏亓做什麽？不也只是两个人互不相关的活著。
　　等著某一天，有人说罗方，那个苏亓死了，或者是苏亓，那个叫罗方的死了，而已。
　　他知道他没什麽资格去求苏亓原谅他的过往，他只是不想放下那唯一的可能。没有未来的路他可以不去想，可明明有了一点可能他怎麽又可能不去试一试？
　　
　　
　　而苏亓在得到苏十二出事而他那个疯子跟班已经离境的消息之後笑著跟印小威说，“你看，他追求了我好多年，可十二一出事，他还是马不停蹄的走了。”
　　印小威没说话，只是陪著苏亓看著外面的夕阳。
　　有些人之间的爱，一辈子都不用说出来，你出事他来了就证明了一切。有些人之间，说尽了千言万语，到最後给你的却是那最毒最狠的那一刀。
　　唐建贤站在满是玫瑰花的花园里，站得跟曾经那个人一样的笔挺。而眼神，却是一直动也不动的看著他。
　　
　　
　　他在时间里沈默，如果言语不能改变什麽，他可以什麽也不说。他只是沈默的看著他，看他如何在他的情愫里苍苍老去。唐建贤有的，能给的，也不过是执著与专注。这印小威知道，苏亓也清楚。
　　可是爱情，又怎麽会是用执著与专注所换得来的？
　　苏亓想问唐建贤，你知不知道什麽是不能自抑的心动？你又知不知道什麽是甜蜜的毒药？你又知不知道什麽是难以诉说的绝望？
　　你什麽都不知道，所以你才能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第十章

　　罗方後面的路会怎麽走，苏亓比谁都清楚。留在戎家这一方，迟早会被把手里的权利剥得一点不剩。唯一的出路，也不过是反水，投靠戎家的对家。
　　苏亓等的就是罗方脱离戎家，这样整起来戎家或许才会更顺手更舍得。而只要罗方不再是戎家那一系的，他就不用对著那些整天打电话给他来说和的人了。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苏亓当初难得仁慈一回就差点被反咬，到这一刻却势必要把以前的讨回来。
　　你若无情我便休，他对感情从来不脱离带水。可恨这东西不一样，这东西素来是源远流长存在著的，非得不死不休才行。
　　
　　
　　方兴河生日，就算是身後跟了人，苏亓还是正大光明的牵著唐建贤的手去参加方兴河的生日宴。
　　看著苏亓现在这排场，方兴河实在是觉得有些压力大了，穿得漂漂亮亮的搂著美豔不可方物的美女说，“苏亓，你确定他们不是来砸场子的？别说他们站在里面，就算是站在外面估计我请的人都不敢进！”
　　方兴河说的是那几个明显看得出带枪的人，然後又有那几个苏亓的保镖。
　　苏亓拉著唐建贤的手往里面走，漠然的说，“你以为我会给他们砸场子的机会？”
　　那几个人毕竟只是奉命看著他，可不是说要阻止他做什麽。
　　方兴河打量了半天，也觉得是这麽回事，“也对，你这几个保镖看起来比他们壮一点。虽然说不准没人家厉害，可抗个平手可能还是可以的吧。”
　　苏亓要笑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他们知道你如此看得起他们，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方兴河笑，“我当然是希望自己人厉害一点嘛，反正打起来了输跟赢都跟我没关系。”
　　
　　
　　方兴河过生日来的人很多，跟苏亓也相识，看见苏亓揽著曾经的保镖也只是笑了笑表示恭喜。也不过是坐实了苏亓是真的喜欢男人而不是玩玩的事实而已，至於是挽著谁的手没那麽重要。
　　或许有那麽一两个同志觉得苏亓那眼光不怎麽样，再不服气可也知道身边人还是要选值得信任的好。这选来选去，也跟他们没关系。
　　何况跟著一个好看是好看但整天板著长脸的人，这传说得再有钱也怕是没什麽心情花销了。再者说来，能站在这里的男人都是实力派，再不济也家世不错，个个都心比天高，哪会找个比自己会挣钱的，这脸面自然还是要重一点。
　　来个开始不在乎脸面的，在流言蜚语里浸淫久了，也必然会吃不开。
　　男人跟男人之间，一个人太过於优秀了也不行，不是谁都有能撑船的度量。
　　
　　
　　唐建贤第一次正大光明被苏亓推在了人前，整个酒宴上除了笑就只会笑。他不会说什麽话，只能用笑来掩饰自己的不安与不适。
　　有喝多了一点的问苏亓什麽时候去领证，就算是领回来玩都可以。
　　苏亓看著耳朵已经红到耳根的唐建贤淡淡的说，“快了。”
　　听到的人都当真了，因为苏亓不是爱说废话的人，而唐建贤那一副局促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假的。
　　方兴河在旁边听了，想著要是真的才好，怕也就怕是假的。他关心苏亓还会不会帮自己管理苏河，自然就关心苏亓的人生了。在他看来，现在不管是苏亓跟罗方和好，还是跟唐建贤在一起，只要是真心的就比什麽都好。
　　
　　
　　苏亓到後来是似乎喝多了，在听见有人问他跟唐建贤是不是真的时候，想都没想的直接吻上了唐建贤的嘴。
　　已经又有谣言隐隐约约的散露出来了，而打破谣言的唯一的最有效的方式就是用行动来证明。
　　苏亓没有严重的洁癖，唐建贤把自己收拾得也人模人样，他没什麽不好亲下去的。甚至於还来了一个火辣辣的热吻，持续了两分多锺。
　　这种事放在方兴河身上，人家肯定不会当真。但放在苏亓这个在这种场合从来不会失态的人身上，会真得不能再真。
　　所有观看的人，除了说好之外也说不出其他。
　　苏亓知道那几个站在角落里隐藏了自己存在感的人中肯定有人在偷偷记录，可那就怎麽样，他要的就是让罗方看到。
　　没了他，他依然活得很好。
　　
　　
　　坐在车子里的时候，唐建贤突然说，“苏亓，你别太……我会认真。”
　　苏亓眯著眼睛笑，他要的不就是认真？能认真就好，就怕认真不了。这认真不了，演的戏太假，就没了什麽意义。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他也不过是想在这已经演了三分之二的戏里赢那麽一两点，就算之前已经输得一无所有。
　　谁负了他，他又负了谁？没那麽重要，只要能赢一点就好，只要让他在退场之时不那麽狼狈就行。
　　这个男人的手宽厚而火热，只是再怎麽想汲取，都汲取不到温暖送达已经冰凉的深处。
　　苏亓想，他想过重新去爱一个人的，只是爱不了。爱不了，所以那恨才如此炽烈，若非融掉他或是融掉自己，都无法平息。
　　
　　
　　牵著唐建贤的手往屋子里去的时候，苏亓淡淡的说，“呆在我身边，呆不下了就去死。”
　　不是离开，是去死，用死来证明自己的忠诚。
　　唐建贤在走路的时候依然保持著当初在军营的习惯，步伐坚定而稳重。他知道，苏亓已经不能再经历背叛，不然会疯是迟早的事情。
　　苏家人，都是疯子，招惹了，就一辈子摆脱不了。
　　可他爱这个已经半疯的疯子，爱他的冷漠，爱他你不去深查就不会知晓的体贴，爱他那一腔的爱恨分明，爱他那决绝的骄傲。
　　还有一点，他爱苏亓微醉时说起自己心中爱人那微微翘起的嘴角跟亮了几度的眼。那时候，他就开始在想，要是哪一天他能从苏亓嘴里说到他是那种表情就好。
　　罗方的笑，烈如骄阳，让人仰望向往接近却不敢轻易太接近。可不爱笑的苏亓偶尔露出的那一个笑，却是温和得谁都觉得可以亲近那一种。
　　
　　
　　唐建贤知道有的东西不过是表象，可他偏偏被那表象所迷惑。
　　他只求，他被利用的机会越多越好。他要是早一点认识苏亓……他迟了这麽多年，也无非只能在这一场利用里能在苏亓面前多表现一点。
　　表现出他的忠诚与爱，让苏亓能多看他几眼，多看他几眼或许就能把他放在心里多少有一点。他不会想著苏亓也会如自己这般爱他，不过是求他心里有一点自己的位置就成。
　　至少希望，如若有一天他离开这个世界，苏亓还会偶尔记得他。记得他对他的爱，记得那个曾经爱过苏亓的人，名字叫唐建贤。




第十一章

　　戎家的人来接苏亓，苏亓倒没觉得意外。他们来了，也就等於是说罗方终究还是走到了与戎家相反的阵营里去。
　　暗杀高级军官，要是罪名成立，苏亓只有死路一条。
　　可惜了，那人做事从来不留痕迹，想凭那个人曾经是苏家的人就要牵扯到他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可苏亓不想走，他倒要看看罗方想怎麽对付他。
　　他倒要看看，看罗方敢怎麽对他！
　　
　　
　　戎蔚蓝的确有些想不通苏亓那逻辑，就算是他知道苏家的人大多脑子都有点问题。
　　“表哥，落在他们手里到时候你想出来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戎蔚蓝低声劝道。
　　要说当年苏家有个人就算是知道自己脚下是一船炸药有著机会不走不说还得自己点了火被炸得连骨灰都没留一点。从此来看，苏亓这种人再不癫狂多少也带了苏家人那种不在乎生死的秉性。
　　他说不走，必然就是不走。
　　苏亓一摇头戎蔚蓝就头疼了，现在不趁著机会走到戎家的保护圈里，等著罗方变脸他们要再把苏亓给弄出去估计比现在要多付出百倍的力气。
　　到最後戎蔚蓝只好亮出了杀手！，“表哥，没必要。他要真爱你，当初就不会跟安敏结婚。你现在留下来，未必能从他身上讨出什麽好。你都能忍了这麽多年，再忍忍也没什麽，我们只是需要时间。”
　　
　　
　　苏亓不肯走，是被敲晕了带走的。
　　罗方爱不爱苏亓，除了罗方他自己谁知道。要是不爱，苏亓留下来也不过是自己在给自己找罪受。
　　戎家的人不是赌徒，从来不去赌那一丝微小的可能性。这爱不爱的，从来就没有现实重要。得到的越多，失去的自然也就越多。
　　在他们这个环境，还能有谁会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去当个赌徒？
　　要苏亓如戎家当年安排的那样，跟戎家一个盟友的女儿结婚，不管感情如何，这一辈子只要戎家无事他就必然是安稳的。
　　就戎蔚蓝觉得的，苏亓也不过是太爱面子。当年离开苏家後不肯要戎家的好处，打拼到现在又不肯承认自己爱错了人，看著人家对他冒出点苗头了又得死下命去折腾，非要人家跟他一起痛苦才行。
　　说句不好听的，苏亓现在是在回苏家的关键时候，罗方这麽一冒出来，谁知道打的是什麽主意。若打的是苏家那股力量的主意的话，苏亓跟他纠缠著那才是得不偿失，只会丢得更多。
　　
　　
　　戎蔚蓝把人弄晕之後直接让人注射了安定，等著人到了戎家也一直没有醒过来。
　　就唐建贤这人因为来源的原因也被隔离著，有时候不管你做了多少努力，出生就证明了一切。他当初是罗方的人，这一辈子在戎家人眼里都得打上罗方的标志。
　　“他什麽时候醒？”唐建贤只问了戎蔚蓝这一句。
　　戎蔚蓝看了唐建贤半晌，除了觉得这是罗方的人之外也没看出个朵儿花来，觉得他表哥估计是脑袋烧糊涂了找这压根就没什麽优点可言的人。
　　就罗方这人来说，至少还有能力有外貌，虽然家世与戎家相比是差了点，可到底还是有配得上苏亓的地方。
　　这麽一想，戎蔚蓝也只是摇著头走了，觉得他姑姑说的没错，苏家人都是些不可理喻的疯子。那脑回路，绝对跟一般人的不一样。
　　
　　
　　苏亓醒过来看到的是坐在窗边茶几旁的戎如君，嘴一张也不过是轻声喊了一声妈。
　　戎如君看著苏亓，问他，“十七，你现在还爱著罗方？”
　　苏亓果断的摇头，换来的是戎如君不信的笑。
　　戎如君笑著说，“你不爱他，又何必非要跟他折腾。”
　　“不甘心。”苏亓说出的话干涩得让人不忍心听。
　　若是三五年，七八年，他走了，或许还有爱。可十七八年的时光，哪来那麽多爱消耗，也不过是只剩那一点不甘心。
　　不甘心当年自己看错了人，不甘心付出一切换来的却是一场背叛。
　　人心从来就是一柄公平秤，也许开始的时候总会有一方偏向於另一方。可时间久了，消耗掉最初的激情，只会变得越来越公平。一方给得少了，或者是低出另一个能承受的底线，两个人之间少了平衡就再也走不下去。
　　要是还有爱，他又怎麽会如此跟罗方计较。
　　爱，哪是会计较的。
　　只有那点不甘心罢了。
　　
　　
　　戎如君到最後也只能说，“你不甘心，是因为你受的挫折少了，总以为你能为所欲为，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只是十七，只要你熬过这一关就好。一个罗方，不值得。”
　　苏亓只问了一句，“现在不好动他？”
　　戎如君没否认，只是说，“不管他走哪一条路，他岳父到底都会跟著的，毕竟还有个孩子在。为了孩子的未来，再老了没野心了都得搏一搏。”
　　苏亓闭上了眼，说，“把唐建贤找来。”
　　“他有什麽地方值得你高看的？”连戎如君也没弄懂苏亓的想法。要说苏亓去找一个比罗方好的，她倒是可以理解。可一个唐建贤，全身上下就没一点跟苏亓配得上，完全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苏亓嘴角突然露出了一个微翘的幅度，“因为他够蠢。”
　　
　　
　　戎如君眉头紧皱，“十七，就为这点不甘心就失了理智，你以後怎麽掌握那麽大的苏家？”
　　苏亓面无表情道，“苏家不只有我一个人。”
　　“前途跟那点不甘心比较到底哪一个重要你自己掂量清楚。错一次别错第二次，这世上没那麽机会好给你。”戎如君起身离开。
　　等唐建贤进来的时候，苏亓闭著眼睛问他，“你要是我，会怎麽样做？”
　　唐建贤回答的很诚实，“我不是你。”




第十二章

　　回味几番，戎如君的话如当头棒喝，苏亓回过神来才发现这段时间自己都做了多少够愚蠢的事情。
　　有些事情，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自己如此在意也不过是给人一种还放不下的错觉。自己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了，也不怪乎别人还会来纠缠。
　　清醒过来的苏亓梳理了一遍现在的局势，也不过是想动罗方短时间里太难，而且一动手只会给自己带来无尽的麻烦。
　　四十岁的人了，还会为罗方的一个举动而失控，苏亓想了想不知道这算什麽。
　　如果如他妈所说的还爱著，那爱也只是爱著了，他还能如何，假装没爱过而已。再报复也不过是把自己狼狈的一面露出来，让别人看尽笑话。
　　
　　
　　“苏家现在怎麽样了？”苏亓问印小威。
　　印小威是最近两天才到了戎家，之前一直在暗地里忙著跟苏家接触，“苏穆夏跟苏晟光闹得有些过分，长老会的意思是可能是要把他们两个换下来，然後老爷的意思是让你尽快赶回去。”
　　“暂时走不了。”苏亓说。
　　印小威皱眉，“暗地里走也是一样，必须得走。那边可能最近要乱了，这个时机正好。苏十五这几天会在公海等著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