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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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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小东西,你最喜欢的花儿是什么?”
  我咬着筷子想了想:
  “玫瑰。”我想起不久前刚刚看到过的一部韩剧,那里面的女二号就顶爱顶爱玫瑰,不是缩头缩脑的一小捧,而是一大片一大片、一屋子一屋子的玫瑰。
  “虽然听起来又俗气又烧钱,可是的确很浪漫呀!”我有些感叹地放下筷子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宸宸这会儿还披着羊皮,小菲菲要当心啊!!!




第十一章

  我第二天没有课,回到学校,小娟她们也是刚刚才补完觉爬起来,一个个懒丫头头未梳脸未洗,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新闻。
  电视里说广东的一家医院收治了两例重症肺部感染病人,结果却导致七名医护人员感染发病,广东省卫生厅接到消息以后立即组织专家赶赴现场协查……
  这世界每天多的是这样的生老病死,我转个身,咬着吸管坐在电脑前一边喝牛奶一边上网,穆北这家伙前几天跟着导师去澳大利亚实习,QQ上小黄猫的头像是暗着的,我想还好这位老人家今天不在,否则要是让他知道我跟着别人跑去打群架,一准儿又要打电话过来唠叨我!
  这家伙就是有这些比较女气的毛病。
  昨天晚上在KTV里惹事儿的那位仁兄正午时分给我打电话,说是为了感谢我在关键时刻的仗义帮忙,特地邀我今儿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我的那颗小心脏啊,从接到袁睿同学“约会”电话的那一刻起压根儿就没办法再消停,一整个下午都是上蹿下跳蠢蠢欲动的,手脚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往哪儿放。
  丁晓晓站在边儿上给我一个劲儿地瞎打气:
  “加油啊菲菲,你今儿无论如何都得给我把袁睿同学给一举拿下了,要知道现如今二十岁还没有谈过恋爱的女人那人生可都是不完整的,你得抓紧时间弥补啊宝贝儿!”
  我听了心里那叫一个纠结啊:这死丫头光在那儿站着说话不腰疼,有谁能够告诉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够把那个看起来又漂亮又骄傲的男孩子给一举拿下了呢?
  
  下午五点钟的时候那位请客的袁同学站在我们宿舍的楼下等我,我踩着自个儿精挑细选了一下午才勉强选出来的黑色小皮靴粉淑女粉窈窕地走下楼,一抬眼看见他就乐得只知道眯着眼睛笑了。
  冬季的傍晚天黑得早,五点钟的时候校园里早已经是暮色深沉,袁睿看看我身上的红色小棉裙子说:“冷不冷?”
  我一面拼命搓手一面用力地摇摇脑袋假惺惺地回答他:“不冷!”
  他笑起来,漂亮的黑头发有一束刘海儿软软地搭在脑门上,看上去又调皮又可爱,让人见了忍不住就想要伸出手去摸一摸,我手才伸到他颊边,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样做似乎有些不妥,然而再想要缩回去时却被他一伸手就给牢牢地抓住了。
  难道这就是刚刚丁晓晓同学所说的“一举拿下”?我的亲娘哎,我小心翼翼地准备了一下午,怎么好像还没出手就被别人给一举拿下了呢?
  袁睿把我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用力握了握,表情略略不满地蹙了蹙眉头说:
  “上楼多穿点儿衣服去,我就在这儿等你。”
  我脸热得连头都不敢抬,乖乖地“哦”了一声后转身上楼,一路上撞了三个人,还有两次差点儿摔跤——因为我根本就是飘着上去的。
  
  二零零三年三月,我在这个非典极速扩散的春天里谈起了自己人生的第一场恋爱。喜欢的那个男孩子有一张帅气的白净的脸,眼睛深邃得像是冬天里的湖水,五官细致精美,一头黑头发又柔软又漂亮,大部分的时候总是沉默寡言,偶尔开怀笑起来嘴角会有两条很细很长的纹路。
  男孩子七岁那年没了父亲,日子过得贫穷而卑微,最困难的时候甚至做过搬运工、送货员、服务生、超市理货员……,大部分的时候一天都要兼着好几份工,他从很小开始就要学着照顾妹妹,帮助妈妈照看家里,然后年纪稍长,开始学着怎么赚钱补贴家用,他的妈妈是个下岗多年的普通家庭妇女,而且因为身体不好已经不再出去工作,除此之外他有一个妹妹正在读高三,一家三口住在北京郊区的一个很偏僻很破旧的小胡同里,日子过得平凡而拮据。
  其实这个男孩子骨子里又上进又骄傲。
  我把他家抽屉里的那些奖状和荣誉证书给整理出来,能装成两大本很厚很厚的图册,他自己也非常珍惜,看见我把它们全部整理出来,眼睛会笑得像弯月牙儿,倾身过来吻吻我的脸,然后又再用力地抱了一抱。
  这个时候袁睿已经在读大四下学期,学习成绩一贯优秀的他一早就已经被保送为本校法学院苏院长的研究生,不仅如此,学院为了照顾他的家庭状况还提早为他安排了实习单位。
  这条路看起来又光明又平坦。
  不过却也不是没条件的。
  我们在一起没多久,那位一开口就带着浓浓韩国味儿的苏娆苏大小姐就曾经气冲冲地来找过我们,十分笃定地警告说:
  “你们一定会后悔的。”
  我一听她说这话就笑起来,敢情苏大小姐是韩剧看得多了,台词儿学得一套一套的!那时候我是真的傻呀,眼睛里只看得到一个人,我就觉得袁睿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好的,他聪明又刻苦,谦虚又懂得把握机会,难得还没有时下一些年轻人的心浮气躁,而贫穷对他来说也只会是个暂时的,因为命运是从来不会亏待一个像他这样努力的人的。
  
  苏娆放话没多久,袁睿的保研资格就被本系的另一个男生给顶替了,袁睿气得跑去找院方理论,对方给的理由是他的综合成绩要比另一男生低很多,人家可是本校学生会和法学会的学生骨干,而袁睿则因为各种原因经常缺席校内活动。
  我们戴着口罩、手牵着手从教务处走出来的时候遇见了等在门外的苏大小姐,彼人眉梢高挑难掩得意,显然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幕。
  袁睿刚刚发完了脾气,此刻努力忍着,对苏娆连看都不看一眼,拉起我就往宿舍的方向走,苏娆犹不甘心,追在我们身后幸灾乐祸地大声喊:
  “袁睿,我说过你一定会后悔的!”
  袁睿只当没有听见,走一阵儿,却突然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问:“怕不怕?”
  我说:“啊?”
  隔着我们十米远的地方是校园里有名的“情人湖”,湖边有一对年轻的情侣在那儿手挽着手遛弯,因为是非典时期所以都戴着口罩,白色的纱布上分别绘着一双鲜艳的红唇还有两颗大大的牙齿,那女孩儿不知道从自己的男朋友那儿听到了什么好故事,兴奋地在那男孩儿白白的大“牙齿”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我们有三天没有亲吻,这阵子北京城里SARS肆虐,各大院校都开始紧闭校门,原本商贩林立热闹非凡的校园门口现在变得门口罗雀,院里的老师每天早晚捏着根温度计挨个儿房间地查体温,打扫卫生的阿姨们每天则扛着一只绿色的大药箱子满世界地洒扫消毒,体温计和板蓝根变成了随身必备品,学校、教室、图书馆还有情侣们常去的情人湖畔再难见一丝人影,静寂的校园里只有广播台的大喇叭还在那儿不厌其烦地聒噪:
  “X大学防治非典型肺炎工作方案……”
  我这人打小时候起身体就挺好,压根儿就没把这当成一回事儿。
  我看着湖边幸福的那一对儿,毫不犹豫地摇了摇脑袋说:“不怕。”
  袁睿倾身过来亲亲我的嘴,隔着厚厚的口罩,仍可感觉到他的呼吸是暖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被精心打磨出来的黑宝石那样漂亮。
  那时候他说他对苏娆父女施与他的前程毫不在乎,大男人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他想要的一切都必须靠他自己努力那才会有意思。
  我当然说“对”呀,事实上那时候的我啊,感情上通常只有一条筋,觉着喜欢一个人就必须理所当然地喜欢他的全部,所以那时候勤奋漂亮的袁睿在我眼里可以说哪哪儿都是好的。
  
  北京是非典的重灾区,大部分的院校都已经停课,学生们关在自己的宿舍里写作业、看电视、上网,我打开电脑,一连串的QQ消息就跳上来,穆北说:
  “菲菲,你跑哪儿去了?”
  “非常时期不乖乖地待在宿舍里陪我聊天,又野去哪儿了你?”
  ……
  外国人不太能了解中国境内的实际情况,把非典视作“白色恐怖”,人人谈“非”色变,北京这个时候在外国人的眼里无异于是人间炼狱,穆北这时候就有些沉不住气了,见天儿地嚷嚷着说想要回国一趟,被他外婆给毫不客气地骂了回去。
  
  身体倍儿棒的我不用上课了,没日没夜地抱着电脑坐在床上上网,看韩剧,打游戏,玩累了就把电脑往床里头一放然后睡觉,等睡醒了又继续上网、看韩剧、打游戏……,日子过得昼夜颠倒,这么作死似地过了两三天,到了第四天夜里终于觉着有些不舒服了:头晕、脸发烫、四肢无力浑身酸痛、嗓子里干得都能冒出火来。
  我也没往坏处想,就当是自己没吃好没睡好的缘故,所以爬起来给自己泡了一杯“康师傅”,吃完爬回床上又继续睡觉。晚上七点钟的时候薛丽莉回来,一进门就号啕大哭:
  “七号楼的一个女生发病,已经被人给抬出去了。”
  我浑身一哆嗦,右眼皮突突直跳,苗苗吓得直往自己的被子里缩,哭着说:
  “怎么办?我好害怕,妈妈啊,我想回家!”
  这时候外地人人人都后悔来北京,本地生还可以向学校申请回家自习,外地生都被困在学校里,家里人进不来,自己也出不去,两边人唯有借助电话和网络联系,实在需要什么生活用品都得由收发室代为传递,学生家长隔着校门老远说两句话,接触都不能接触。
  我妈妈起初也跟我一样没怎么在意,直到军区也发现病患,整个军区开始戒严才意识到问题严重,这个时候她就想跑北京来也是无济于事。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面临过这样的情形,那个离开的女孩子把死亡猝不及防地拉向我们身边,我们几个一时之间方寸大乱。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真的忙,呜呜,飘走了!~~~




第十二章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我终于发烧了,头晕目眩,浑身发热,人却冷得直哆嗦。我把自己所有的羽绒服、大衣还有厚的毛衣全都压到了身上却还是冷得只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我的嗓子里干得冒烟,忍着酸痛下床找水喝,双脚一着地,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连站都站不稳了,两腿直哆嗦,胸口也闷得厉害,我手扶着床栏想等那阵眩晕过去,可眼一闭,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原来竟然是这么怕死的。我把自己缩在被子里不敢出声,心里既怕被人发现又怕连累了别人。天快亮的时候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儿,很快却又从噩梦中惊醒,醒来时出了一身汗,因为我竟然梦见了自己被人给活埋了!TVB的古装剧里经常会有这样的桥段:
  国家的某个地方发生瘟疫,当局为了避免疫情扩散,经常会把染病的百姓焚烧或者是直接活埋掉!
  可问题是我现在还不想死啊!我才刚刚二十岁,我爸爸和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奶奶也只有我一个孙女,我们老于家三代单传,我想我们于家要是没有我那也就该完了!我把脑袋藏在被子里一边抹眼泪一边胡思乱想,脑壳都烧得疼了,一会儿想我爸妈,一会儿想我奶奶,一会儿又想起了穆北和点点,当然我还想起了袁睿,我跟他在一起还不到两个月,我想我要是就这么死了他会不会舍不得我?我们还有未来那么长的路等着一起走,还有那么多的理想等着一起去实现,我好怕这么快就一个人跑去死了!
  天色渐渐亮了,窗外传来清洁阿姨们低低的交谈和劳作声,消毒药水刺鼻的味道从门缝中传过来,一天的“斗争”又要开始了,再过一会儿,八点钟的时候院里的老师会过来挨个儿地测量体温,到时候我该怎么办?会不会像那个七号楼的女生一样被人用担架抬出去,然后被关到一个陌生的密不透风的冷房子里自生自灭?
  我从床上爬下来,裹着被子躲到卫生间里打电话,拨号码的时候手是抖着的,嘴唇也在抖,眼泪根本就管不住,断线珠子似地直往下掉,我得打电话告诉我妈妈,我现在要是就这么死了,她也不要太伤心了,反正我这闺女也经常惹她生气!
  电话那头我妈妈的声音传过来,我一听就扛不住了,哭着喊:“妈妈……”然后就抱着电话只知道哭了。
  我断断续续把原委给说了,我妈妈吓了一大跳,大呼小叫地喊“老于”“老于”,电话里头乒乒乓乓一阵慌乱,然后我爸爸焦急的声音传过来,于又一安慰我说:
  “你先别害怕啊闺女,宝贝儿,爸爸妈妈马上就过去,你先别急啊!”
  我想我能不怕吗?我一听这话更想哭,心里的委屈排山倒海,悲伤简直能逆流成河了都!我在心里想着如果我马上就死了那该怎么办,我攥着手机给袁睿、穆北、佟晓如还有顾二打电话,我死之前得跟他们说说话,交代几句,免得他们连我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袁睿显然是被我从睡梦中吵醒的,我听见他的声音突然想起他的脸,男孩子白皙的皮肤、漂亮的眼睛还有薄薄的嘴唇,这一切会因为我的离去而蒙上阴影吗?我突然又舍不得告诉他我有可能就快死了。我说:
  “袁睿……”
  他似乎是这时候才清醒过来,跳起来追问说:“什么?”
  我哭,根本止不住,我哭得抽抽噎噎,哭得连胸口都疼,哭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胸口疼,双手揪着胸前的衣襟拼命压抑着,袁睿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喊我的名字,“菲菲菲菲”,叫得我五脏六腑都疼得揪一块儿去了,我“呜”的一声哭出来说:
  “袁睿,我好想你啊……”
  隔壁丁晓晓的宿舍开始收看早新闻,中央一套名嘴的声音,声音沉痛地在那儿播报着全国各地非典的感染和死亡人数,我听着那日渐庞大的数字,想着自己也有可能成为其中的一员,心里越发觉得恐惧。
  
  我裹着被子坐在马桶盖上掉眼泪,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明明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给浸透了,可就是觉得冷,一直打哆嗦,眼前一片模糊,我觉得自己就快撑不下了,让我倒下去吧,如果那样能死得舒服一点儿的话。
  
  不想惊动的人还是被惊动了,小娟她们起床后发现卫生间门被反锁,隔着门板叫我开门,可我根本不敢,哭着说:
  “你们别进来,我发烧了,呜呜……”
  门那边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就听到一阵瓷器落地的声音,估计是谁的搪瓷杯子掉到地上去了,声音响得惊人。我也管不上别人怎么想了,浑身都疼,连马桶盖儿我都坐不稳了,赖在地上哭。没多久就有人来了,我们老师领着几个人,有男有女,拍着洗手间的门问:
  “于菲菲,你在里面吗?”
  我不敢回答,又不敢不回答,怕他突然撞门进来把我给丢出去,交给陌生人带走。门外的说话声忽然大起来,脚步声凌乱,一个男人的声音□来问说:
  “于菲菲是住这间屋子吧?”
  
  我本来都已经快要昏过去了,听到这声音突然跳起来,哆嗦着双手拉开门,一打眼看见面前站着的男人立马就哭出来,痛彻心扉地喊了声:
  “叶叔叔!”
  叶叔叔一见连忙过来扶我,旁边的随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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