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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剑妖娆-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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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最难过莫过昔日兄弟今日仇敌,手足反目实在悲苦,闻者伤心,见者溅泪,只是这一团和气下的刀光剑影谁也看不到、摸不着。
  千里之行终须一别,裘俨然肃穆地望着谢孤棠道了一身珍重更调遣了几十号人马随行,然而刀冢却只能留谢孤棠一人进去,夏小雨再三央求下也总算混了进去,刀冢外彻夜灯火通明,谢孤棠就守在血刹刀边一步不挪,饭菜由专人递到门口再由夏小雨送进去。
  如此往复三日,终于到了那至为关键的一夜,裘家大老爷裘俨然在厅堂内坐立不安,他不知道那个销声匿迹了七年之久的狼邪会否真的出现,如果出现,又会否真的杀个片甲不留?他蹙眉抬头望天,左思右想也只能叹一声——“菩萨保佑!”
  刀冢之中,凉风嗖嗖,血刹刀上不但没有熠熠生辉反而起了一道锈蚀,刀斜插入月牙泉中,一眼望去如两轮弯月,怪石嶙峋卧倒在泉边显得洞内更加寒气入骨,谢孤棠嘴唇泛白将自己的长刀杵在地上,深潭似地眸子死命盯住地面一处发呆。
  “咳咳,谢大哥,要不要喝口酒暖暖身子!”
  “不要!”谢孤棠蓦地挥刀砍向夏小雨,夏小雨吓得朝后跌坐在地,喃喃道:“谢大哥?”
  谢孤棠手按在刀柄上,不断抽着冷气,他额上渗出涔涔冷汗闭眸不语。
  “小雨,过来给我暖暖好吗?”胁迫又诱惑的语气,谢孤棠挑眉一笑,露出慑人一笑,夏小雨乖乖就范便凑了过去,双手环在他脖子上用周身的热量温暖着面前冰雕一般的人。
  “谢谢你!”说着双唇压上夏小雨的薄唇,这一吻抵得上千恩万谢,此地除了一柄血刹刀谁也管不到,倒比那外头还要逍遥快活几分,正待二人欲共赴云雨之乐时,磐石后忽然响起一串银铃声:“嘿嘿,不知羞,不知羞,两个大哥哥在干嘛?”
  红衣少女从山洞后一蹦一跳地做着鬼脸跑出来,她脚下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缓缓朝这边爬行而来。
  “裘亦萍?”
  被裘家二小姐撞破这等丑事,出去了岂非笑掉人家大牙,夏小雨惊得立刻整好衣冠站起来赔不是,“裘,裘小姐你别误会,这刀光森冷,洞内寒凉,我是在给谢大哥取暖。”
  “哈哈,少骗我,谁取暖用舌头取?”裘亦萍乖戾跋扈,她手上扬着鞭子猛地抽过来打到夏小雨身上,这一鞭毫无留情,简直痛得入骨。
  “哼,狗奴才,居然不知廉耻轻薄谢大哥,谢大哥是你碰的吗?他要喜欢也应该喜欢我这样的啊!”裘亦萍说着婀娜妩媚地跳到了谢孤棠身边,盈盈一笑道:“谢大哥你说是吗?”
  “是啊,我最喜欢萍儿这样的了!”话音未落,裘亦萍眸子蓦地睁大,胸口绽出一道如她衣裳一般艳丽的血花,她难以置信地朝谢孤棠扑去,然而那一刀的距离却硬是阻越了千山万水,这刀并非谢孤棠的愁煞刀,竟是看起来驽钝不已的血刹刀,刀染着血舞,血绕着人飞,刀落人灭。
  裘亦萍胸口洞开一道深深刀伤,夏小雨从未见过如此凌烈地刀法,当即吓得目瞪口呆,这一刀下去断无活命可能,谢孤棠冷笑地推开红衣少女的尸体,方才还言笑晏晏地美人此刻就死如一片秋叶了,静美无痕,连残血都没沾惹在谢孤棠身上。
  “她,她死了?”
  “她该死——”谢孤棠斩钉截铁地说着,径直走到月牙泉边将刀没入泉中,头顶一线月光照入,映得他整个人越发孤寂清冷,薄唇更显无情,“她瞧不起你,还玩这种毒盅害人,简直死有余辜。”
  “她,她才十几岁啊,正是豆蔻年华——”夏小雨已带了哭腔,少女失神的瞳孔狰狞地瞪着他,死不瞑目。
  “小雨——给我一刀!随便你怎么砍!”谢孤棠将血刹刀递到夏小雨手中。
  “啊?”夏小雨不敢动。
  “砍啊!来不及了!那该死的王良琊就快来了!”谢孤棠怒吼。
  夏小雨闭着眸子一顿胡砍,一刀下去砍伤了谢孤棠的左肩,登时血流如注,“好样的!”谢孤棠一声大赞又夺过刀朝夏小雨挥去,那一刀竟只擦破了夏小雨的皮,尚未等他反应过来,谢孤棠右手重重一拳便朝他脑门上挥去,重击之下他渐渐倒下去不省人事。
  清冷寒凉的刀冢之中便只余谢孤棠一人,他捂住自己的左臂跌跌撞撞地朝洞口走去,边走边嘶声力竭地喊道:“来人啊!来人——”                    
  作者有话要说:  狼邪童鞋真是躺着中了无数箭啊。。。。。


☆、虚情

  月色下影影幢幢,夏小雨艰难地睁开眸子,后脑勺传来一阵刺痛,鼻子里嗅到的是令人作呕的腥气,耳畔不断传来嚎啕大哭之音,摇曳的火把舔着火舌窜入眼帘。
  乱,乱成一片,潮水般的人群堵住了洞口,他趴在一处茫然的注视着这一切,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仅仅记得谢孤棠那冷酷无情的一刀,那个明艳娇丽的少女就应声倒地,重重砸在地上的头颅,秀发散乱,最后那死不瞑目的一眼,再也不敢想下去,再也不肯回忆。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一名家仆摇晃着夏小雨的肩膀,夏小雨镇定了几分,朝远方望去,那个容色清癯的裘家大老爷眼眶红肿正在与谢孤棠争执着什么,夏小雨拨开人群凑过去,这才发现谢孤棠浑身浴血,清俊面庞染着殷红鲜血在火光下若隐若现,不经意地一瞥冷瑟如恶鬼,令人畏如虎狼。
  狼叼着兔子,血滴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与月牙泉中的潺潺水声混在一起,悦耳动人如招魂曲。
  “小女命薄,竟死于那歹人刀下,谢大侠身负重伤,亦是尽了全力,无需自责!”裘俨然悲恸不已的望着谢孤棠,一夜似苍老了十岁,平素温润儒雅的人惊见爱女惨死已心痛的无以复加,“倒是裘某管教疏忽,不知萍儿沉迷于这些歪门邪道之术。”
  “哼,此仇不共戴天!我裘亦水活着的一日定不会放过那歹人狼邪,竟然连无辜少女也毙命于刀下,简直残暴不仁,此人不除,必将为祸武林!”裘亦水一袭青衣,怒得俊脸惨白。
  狼邪,狼邪,听此名便是邪气外露,他是一头未被驯化的狼,带着北地苍凉与吃人的目光行走江湖,哪怕七年前不动手,七年后难保不会露出本性?狼一旦下山,岂有人活命之处?
  所有的怒火与疑团全部泄愤到了狼邪身上,谢孤棠身上最重的两道刀伤,一处刀法凌乱,裘俨然认为这定是狼邪与谢孤棠狭路相逢失手所至,第二道则从背后直贯入胸膛,刀法残忍令人不忍睹视,然而最明显的寂灭刀伤痕则存在于裘亦萍身上,那一刀精巧利落,正是狼邪惯用的手法。
  月色惨败照在众人面上,却有一人闲散淡然地摇着扇子不动声色道:“子时了!”
  哪还有人注意时辰,悲痛笼罩在裘家每个人身上如阴云密布。
  谢孤棠唇角勾起一抹惨笑走过去拍拍王良琊肩膀道:“让侯爷失望了。”
  一语双关,然而伏在王良琊耳畔那一句轻声细语却更加耸动:“想让我当众出丑?再等十年吧?”
  王良琊沉静的眸子里漾出一闪即过的震惊,不消一瞬又平静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世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是啊,谢某有生之年定会扒了那狼邪的皮做衣裳,茹毛饮血!”这句话不像是对天发誓,倒是化作了道道利光逼视着王良琊。
  没有硝烟的战场里,有人已经拿起刀,有人已被十面埋伏。
  他仿佛再说——七年恩怨,总有了断之日。
  “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出来的!”谢孤棠面上沉痛悲戚,心中却在放肆冷笑。
  夏小雨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心中又忆起那句话“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不算什么好人可也良心未泯,豆蔻年华的少女惨死在眼前,有些话如鲠在喉,他要冲出去坦明一切吗?他要告诉裘家人裘亦萍是死于谢孤棠刀下?
  无凭无据,他一个小混混,谁信他?又惧又恼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王良琊。
  刹那又浮现出夜夜春宵的景致,兴许谢孤棠只是走火入魔,魔性大发?四颗解天丸?难道他是帮凶?还是幕后黑手全部都是杏花侯?太乱了,乱得他无从下手,恨不得咳出一滩黑血,淬出人世所有肮脏!
  可是又忆起少女那丝毫不留情面的一鞭与咯咯冷笑,他又不想坦白真相了。
  “小雨,你还好吗?”谢孤棠磊落分明的轮廓在火光中柔化出玉色,那一眼似挟迫似关切,弄得夏小雨意乱心迷,大气不敢出,所有的心思如落花碾如尘土,无声无息。
  “小雨,跟我回侯府。”王良琊失落的神色似残兵败将,他是败了,败给了谢孤棠的狠心。
  倒是有点儿想念围炉煮酒的温暖了,大寒天里那一夜的把酒夜话,虽然没什么可惦念的却总比当杀人帮凶好啊,花匠虽枯燥总比刀口舔血要强?
  可是是谁将剑架在脖子上逼得杏花侯走投无路?是谁在绿拂手上下毒弄得天罗蚕丝手顿成废物?
  男子汉大丈夫,做过的事情岂可抹得一干二净?就算王良琊表面上装作息事宁人,宽容慈悲,难保私底下不想将他刽肉饮血。
  左右为难,不得自在。
  倒比那一日在破庙还要凄惨,身子骨不冷,心中却寒意森森,内心的煎熬让他痛苦不已,“不了——我不想回去”决绝地推开王良琊伸过来的手。
  谢孤棠冷笑的走过来卸下自己的披风披到夏小雨身上道:“小雨,这次也连累你了。”
  夏小雨猛地抬眸,对上那寒冰三尺般的眸子,再也不敢说话,罢了罢了,就当沉溺于这人酿造的梦境中,反正这条贱命亦是死有于辜。
  狼邪来无影去无踪,打伤谢孤棠,砍死裘亦萍的事一夜之间传遍武林,那个曾经威名赫赫的刀客俨然成了江湖中臭名昭着的杀手,有人说谢孤棠还是欠缺火候,有些人骂狼邪残暴乖戾,众说纷纭,一时间蔚然成为武林中最火热的话题。
  谁能砍下狼邪的头,谁能夺回血刹刀?有些人已按捺不住心思蠢蠢欲动,据说久不在江湖中现身的邪教九墨曜竟也闻风而起,落尘客栈之中,来去走江湖的侠客已下起了赌注,而这时距谢孤棠与夏小雨离开太湖裘家已愈五日。
  落尘客栈不落红尘,紫陌归路不见生路。
  夏小雨啃了一口白花花的馒头,望着谢孤棠冷峻清澈的侧颜,险些醉了,他杀人,他嗜血,他夜夜折磨得他不得安神,可越是如此霸道炽热的内心交织着如此清冷的容颜,他就越发不可自拔的沉沦其中。
  这他妈不是贱吗?
  夏小雨自嘲的勾了勾唇角,馒头屑残留在唇边被人抬指一扫而尽,是谢孤棠。
  “小雨,你的衣服还是侯府里做下人的衣裳吧,未免有些磕碜,待会儿你去绸缎庄挑身好的,谢大哥给你付银子。”
  “啊?”夏小雨一愣神,口里白花花的满头滚在地上,黑污脏漆。
  “嗯——”谢孤棠不杀人的时候真的挺好,虽然算不上谦谦公子却别有一番大侠风韵,总之若谢孤棠是九天上的星子武曲星,他夏小雨顶多轮得上一个扫把星。
  “你是我的福星啊——”正在夏小雨想得出神之时,谢孤棠又不失时宜的抚慰起了他忐忑优柔寡断的心灵。
  夏小雨自觉自己会说话,没想到这谢孤棠骗起人来不落窠臼,更是锦花堆着玉树,不曾有一刻让他失望。
  酒足饭饱之后,二人并肩走在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沿路店家鳞次栉比,到真似那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杭州城。
  谢孤棠潇洒意气的走在前头,与其擦肩而过的妙龄女子无比掩帕窥视心生倾慕,每每目光落到夏小雨身上则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人靠衣装马靠鞍,此话不假,可夏小雨望着绸缎庄地金字招牌又从镜中打量了一下自己,只觉得绫罗绸缎穿在自个儿身上也是大大的浪费,倒不如去买自己烧鸡吃来得划算。
  他扯了扯谢孤棠的衣角,刚踏进去的半只脚就缩了回来,“还是不去了吧,真的不用了。”
  “诶,小雨,你是我的兄弟,我怎么可以让你穿得像个仆人一般?”谢孤棠拽过了夏小雨的手,夏小雨刹那间又心旌荡漾直如吃了迷魂药,雾里看花之间便不自觉的跟着谢孤棠进了店里。
  商贾的算计最是市侩,有钱的就是大爷,歪歪斜斜地夏小雨站在柜台前露出惨白一笑,那绸缎庄的掌柜登时面容不悦,这一抹犹豫却在望见谢孤棠的时候化为乌有。
  “公子来看这匹,这可是出自苏州的上等丝绸——”那掌柜颇费唇舌地为谢孤棠推介了半天,却见谢孤棠一眼瞥见了一件朱霞色的衣裳笑道:“这件什么价钱?
  红灼灼的颜色烈如火,亦似秋叶枫林,谢孤棠抽过那衣裳就披在夏小雨身上,艳丽妖娆地红色映在他点漆似地眸子如血魔。
  “咳咳——”夏小雨觉得有些儿别扭,飞红了双颊,这衣服忒也艳丽,实在不似他这种灰头土脸的模样,可谢孤棠却不管不顾地放下一大坫银子笑道:“这样子能替我做件合身的吗?我想给这位小兄弟穿。”
  掌柜见财眼开,亦不管这纷红骇绿的模样是多么不衬夏小雨,当下就应承下来“好,好,没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文的名字叫【一剑妖娆】,其实这一剑就是夏小雨,按道理来说应该是个风华绝代类似东方不败的人物,但是实在不想写全部都是英雄大侠的戏,很多人觉得夏小雨这个人很猥琐,其实他只是普通人,他算是良知未泯的人,真要说到下手狠辣那还真要算谢孤棠了… …


☆、负心

  那红是霜叶红于二月花的红,艳丽中呛出夺人惨白。
  夏小雨任由人摆布了约摸半个时辰后,竟出落了成了个翩翩公子,一头青丝被梳得有板有眼,微微垂在额前的两缕巧妙地遮住了他左眼上的伤疤,他身披朱霞色的衣衫,微微露出紫色内衬,举手投足间的轻佻被粉饰成了一股风流仪态。
  原来但凡是人,只要五官身材并非无法入眼便可以化腐朽为神奇,谢孤棠看得痴了,竟微微勾起唇角笑道:“好,好——”
  好什么啊好,我又不是大姑娘家,穿红戴绿的像什么样子?夏小雨望着镜中的自己,陌生而又无奈,这个人是挺好看的,可并非他本性,想着恨不得把一身衣裳给扯下来,可抬眸瞧见谢孤棠的刹那又柔化成了驯服的绵羊,再也不敢发丁点儿脾气。
  若是他喜欢就依他吧,这下倒也算堪堪能与他比肩不显邋遢。到后来再向外人介绍,亦不用唯唯诺诺地缩在后面佯装家仆。
  然而夏小雨心中比谁都清楚,他与他的最大差异倒不在外表,有的人手上无刀却也可以斩杀敌人于方圆之内,那是杀气,有的人手中有剑却依旧败得一踏涂地,那是心中无剑,行走在这草莽江湖之中,没有什么比武功更重要。
  《妖娆剑谱》几日没练了?夏小雨猛地惊醒,这些时日过得太过糊涂,流水一般哗啦啦地一去无踪,他沉溺在那微笑的甜蜜之中无法自拔,忘记了自己赖以立足的根本。
  如若他真的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到时候连命都无需留,难道忘记了裘亦萍惨死的那一幕吗?精快、狠准的刀法,利落干净如飞霜的天,洋洋洒洒落得血花似雾。
  蒙蔽了双眼之后,看他就是百看不厌,连缺点也能看出美感来,喜欢一个人不是青瓷器上挑瑕疵而是山水屏上描翠色,只添一分美不减一份情。
  看江山千里如画,看江湖血色仇杀,也不知脚下踏得究竟是青翠小径还是万丈深渊,每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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