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花双叶又双枝-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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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胤禛若有所思道：“你上任做杭州太守也正是从三年前开始的吧。”
“正是，下官上任不多时和姑娘就入住天上楼的红楼。”
胤禛看着手上的字条沉思。
“四爷，难道……”李义桥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胤禛最后看了房内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但四爷，您是皇族贵胄，万万不可有失，此次下官可以代您去一趟。”
胤禛没有理会他，大步向外走去，房内两人对视一眼随即跟上。
“四爷……”那人还想再说怎么，但又不知再说什么，只能怔怔地停下。
就在他们以为胤禛不会回答的时候，胤禛在院子里的一棵树旁，停下道：“八弟就在那里。”
这话听得两人一愣一愣的，四爷是怎么确定的。
等待的时间总是特别的漫长。
羡情觉得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夜幕终于才一点点的暗了下来。
外出工作的人都相继回家，但这普天之下，就有那么种营生，愈夜愈热闹。
这时金销窟里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在灵君小楼的阳台上望着空中绽放的烟花，又在下一刻无声的，悄然坠落，消失不见，那样的短暂却美得惊人。
“哟，两位爷，看着眼生啊，第一次来。”见到客户临门笑脸迎人这是各行各业的规矩。
胤禛冷冷的扫了那人一眼，那女子即将要碰到胤禛肩膀的手，在空中停下。
“姑娘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家少爷第一次来这种风月场所，请见谅。”钮钴禄氏，一看情形不对，立刻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递到那女子手上。
“看客官您说的。”那女子眼睛一亮，又恢复笑脸，伸手接过金子。
看着这样的场景，羡情知道他等的人来了，所以，就在眨眼的瞬间，人已从迎春阁的上方掠至天上楼的屋檐上。
踏雪无痕，前任武林盟主张浩然的独门绝技。
“哟，这位爷，第一次来啊。”见来人出手阔绰，做老鸨的又怎么会放过，立马迎了上来，道：“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尽管说，我们天上楼啊，你要什么都有。”
“和华菱。”这是胤禛到天上楼之后讲的第一句话。
“这……”老鸨微微一愣，随即有笑道：“这位爷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华菱在三日前，已经被另一位官人包下整整七天，所以这位爷妈妈我也无能为力，但是我们楼还有别的姑娘，您看春花秋月也是娇滴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说着将旁边的两位姑娘推了过来。
“华菱。”胤禛又重复一遍。
“这……这您不是为难……”老鸨正想说什么，眼神被钮钴禄氏拿在手上的银票吸引。
“妈妈，您看我们少爷，年前见过华菱姑娘一面，惊为天人，从此茶饭不思派人四处寻访才得知华菱姑娘人在此处，妈妈，你怎么也得让她和我们少爷见上一面，您说是吧。”钮钴禄氏手摇着银票，笑眯眯道。
“有理，您说的太有理，秋月去请华菱丫头下来。”老鸨连连点头，对身旁的秋月道。
“可是妈妈……”
“可是什么快去。”秋月正想说什么，但被老鸨打断。
“把那个人也叫下来。”
秋月正打算离去，胤禛清冷的声线传来。
“妈妈，这……”秋月为难道。
老鸨犹豫半响，瞟了眼胤禛冷冷的目光，看着钮钴禄氏手上的银票一咬牙，道：“去请。”
在屋檐上看戏的羡情不由的觉得好笑，这个四阿哥还真不知是该说他演技好呢，还是秉性如此。
皇家的人，难道个个都是那样个性十足？
无力的耸耸肩，在上方悄悄的跟上秋月。
第三十一章
书桌前，胤禩拿着笔站着，却并没有下手，良久，墨水在笔尖上汇聚着的一颗黑色的墨滴，终于承载不了重力，滴落在纸面上，并迅速蔓延开来，如同黑色的眼泪。
那天绑胤禩来的人就在不远处坐着，胤禩所有的动作都在他的眼中。
看着他修长柔润的手指在纸上运动着，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眼神很露骨，是看猎物的眼神，直勾勾的，完全不知回避。
胤禩对此也毫不在意，任由他看着，好似房内根本没有这个人似的。
他的手指骨架纤长，白皙，拿着纯黑色的笔杆，对比鲜明。
“你不害怕。”最终，他还是问出了在心中盘旋许久的问题。
胤禩抬头看他一眼，又低下头来，看着纸上的磨痕。
“你觉得从京城来的四阿哥，他真的是特地来救你的？”那人也不在意胤禩的态度，继续问着：“他能救你？”
听到四阿哥三字时，胤禩明显一怔，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没想到来的是他……
过了许久，他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对方，冷冷的神情，淡淡的语气道：“为什么不来救我，又为什么不能救我？”
“你相信他？”
“小的时候，就有人告诉过我，要学会相信一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有些时候，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哦……”那人拖长语调道：“有些时候……”
“况且……”胤禩回复以往温温的笑容道：“你根本没有要对我怎么样的意思。”
不知道他接下去会说些什么，因为没有机会了，屋外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什么事？”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华菱妹妹，外面来了位小爷，非要见你不可。”
听了这话胤禩心中一动，但面上什么表示也没有，还是那样冷冷的。
“姐姐是糊涂了吗？妹妹这七天不接别的客人，姐姐请回吧。”
“是妈妈让我来请你和包公子的，我看妹妹您还是去一趟吧，包公子也可以去看看。”那人语气微略强硬道：“来不来是妹妹你的事情，姐姐话已经带到了。”说着离去。
华菱微微眯眼，完全没有刚才讲话时的那般甜腻。
“去看看也无妨。”那人道。
“可是……”说着转头看看胤禩。
“我就不相信那个四阿哥有这么大的本事，能知道人被藏在这。”那人气场十足道：“况且有阿木尔在，无妨。”
“既然包郎你都这么说了，奴家只好从命。”人似无骨一般靠在那人身上，开门而去，那人离去前别有意味的看了胤禩一眼。
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房内还有另一个人，就是那阿木尔。
但是他就好像不存在一般，一直站着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声响犹如雕像，而此时这个一直闭着眼睛的人瞬间睁开双眼，他感觉到了，门外来了位高手。
而门外张羡情也感觉到了那人的存在，此人武功不弱。
但是此时是最好的机会，所以他还是踏步进来，带着惯常的蛊惑人心的笑容。
“八弟，真是不够意气，身处温柔乡竟然也不叫上为兄。”懒洋洋的语调，惬意的笑，眼底风情涌动。
“羡情兄不还是来了？”温温的笑容，与在那人面前完全不同的一面。
“这道也是。”微微挑眉道。
这时一直被忽视的那人动了。
“呼”的一声，什么东西滑过的声音，等胤禩回过身来，那两人已经交手数十招。
胤禩在一旁看着，没有出声，他并不是武林高手，到他知道，高手过招，胜负只在一瞬之间，不可分神。
“八爷。”就在胤禩全身戒备的看着面前的比试时，暗处又出来几人。
“你是？”这个人从没见过。
“奴才是四爷手下的一名家奴，奉四爷之命，特来迎接八爷。”那人恭恭敬敬道。
“但……”胤禩不大放心的看着战局，“去帮他。”
“喳。”
说完也加入了战局。
由于这人的加入，战局明显向一边倒。
这是胤禩忘了一件事情，即使在官场上也是如此。
切莫逼犬入巷，况且还是只带着利牙的犬。
那人被羡情两人逼得退无可退，尽不顾打到自己身上的掌力，硬是将一旁的玉器抓起，带着十分的内力向胤禩砸去。
“八弟。”
“八爷。”
而楼下这边。
华菱出场后，见到胤禛也不由一愣，这个人他从没有见，难道有诈。
和那包公子对视一眼，随即向前柔声道：“这位爷，妾身从未见过你。”
“我们是没见过。”胤禛淡淡道。
“这……”在场的人又是一愣。
这小子不会是来砸场的吧。
而此时有人已经站出来了。
“这位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刚刚你还说我们家华菱是你的梦中情人，你找了她一年多才找到她的，这可是大伙都听见的。”说着，语气转变道：“您要是来闹场的话……”站在一旁块头十足的护卫，有些已跨前一步。
“恩。”胤禩微微转头示意钮钴禄。
“哦，妈妈真是对不住，可能是我们搞错了，我们爷这几年找了很多地方，这种事情经常碰到。给给，这是补偿。”说着将手中的银票全数塞到她的手中。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不早说，你看妈妈我，就是个急性子。”接过钱又是笑眯眯道，暗中瞥了那些打手一眼。
人又全部回到原位。
“那这位……”
“八弟。”
“八爷。”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声凄厉的叫声打断。
胤禛睁大眼睛，立马向发声处跑去，钮钴禄氏紧跟其后。
众人也好奇的纷纷跟上。
华菱和那人对视一眼，随即跟上，那人趁众人不备略上屋檐。
开门后，胤禛看到了这一辈子最惊心的画面。
那人就那样倒在杂乱的房间内。
脚步不受控制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八弟，八弟。”羡情拍着对方的脸叫道。
看着对方苍白的面容。
那一瞬间，胤禛他几乎是崩溃般的上前，紧紧的将人抱在怀里，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的合为一体，再也不用担心。
像是感应到对方的情绪似的，胤禩微微睁开眼睛，看到来人，“四……哥。”轻轻的唤了声又昏了过去。
“小八，小八，小八……”胤禛见他睁开眼睛，心中雀跃，可他立马又闭上了，瞬间又跌落谷底。
“四爷。”钮钴禄氏进屋后立马同伙伴一起止住了那人，见四爷情绪不对，拍肩道：“太……大夫。”
胤禛像是终于明白过来似的抱着对方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冲了出去。
剩下的善后工作就交给李义桥和钮钴禄氏。
羡情怔怔的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有回过目光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知道自己没有机会了，不会再有机会了，就在那两人对视的瞬间，他彻底明白了。
我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起身愣愣的向门外走去。
“侠士，多谢。”李义桥不知何时也到了现场，将众人集中到了一处，对羡情道。
“大人太过客气了。”羡情抱拳面带笑容道。
笑容之于他，不知何时已成了一种习惯，近乎本能。
“在下告辞。”说完也不等李义桥开口，飞身而去，瞬间不知所踪。
他知道，他不会有事。
因为他是他。
也因为那个为了他的他。
第三十二章
“四阿哥，八阿哥并无大碍，只要在好好调养上一阵，老臣去开张方子。”说着恭敬的退下。
房内安静下来，胤禛突然很害怕，怕失去他，怕他再也醒不过来，怕他不了解自己现在的心情，怕他委屈吃苦，怕他伤心，怕他难受，好怕……
“这两年来，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们可以一直那样下去，一辈子，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幸福，最起码你还在我身边，我可以时时刻刻看着你。”
有的时候一个人一生最终的幸福，也许和内心深处最重要的那个人并无关系。
生活也爱情和幸福无关。
“可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我根本不想就这样一辈子，我不想再放手，我不想这一世都和你一直这样相思相望不相亲。
可是，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我怕终有一日，你，会毁在我的手上。
小八，你起来告诉我，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唔……”这时，床上的人发出了声响。
胤禛快步向床边走去，道：“小八。”
胤禩睁开眼，面前朦朦胧胧的一片，脑海中也是朦胧一片。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很专注。
下意识伸出手，道：“四哥。”
“我在。”
两只手在空中相握。
仿佛命定一般，是那样的契合，像是二人生来就是为了彼此而活的。
胤禩的眼前渐渐明晰，意识也逐渐回到脑中。
眼前人的脸逐渐明晰。
原以为，自己早已忘却了前尘往事。
原以为，早已经将曾经的一切尘封在记忆的最深处。
原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再次面对他。
但一切只是自己以为的而已。
带他走吧，只有自己两个人，随便倒什么地方去都可以，但是就两个人，一起，再也不分开。
或者，就这样，就这样手紧紧相握，一直呆在这里，永远不要天亮。
这样的情绪胤禛此刻尤为的强烈。
两个人还是那样对望着，目光焦灼在一起，像隔着千山万水，对视着。
“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思绪和房里的气氛。
胤禛僵硬的放开手，道：“进来。”还是冷冷的声线。
“四爷。”是小柔，看向床榻上眼睛睁开的人道：“八爷醒了。”
向着床榻走去，柔声道：“醒了就好，义桥担心了好一阵子，所以我来看看。”
“有劳李夫人了。”胤禩对小柔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可能是因为她给他的感觉，很像额娘。
“八爷太客气，这是妾身应该做的。”
“我一直相信四爷会救出八爷的。”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胤禛一眼，“从见到四爷的第一刻起，我就知道。”
是威胁吗？胤禛微微眯眼。
“既然八爷无事，妾身也不便打扰，先行告退。”说着对两人微微欠身，走了出去，将门带上。
关门时又给了胤禛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房内又静了下来。
压抑的氛围让胤禛无法思考，她的笑容究竟是何意。
屋里有人时，他急切盼望着那人快些离开，但等那人终于走了，他又不知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刚刚自己讲的话他听见了吗？还是没有听见？
“这次多谢四哥相救。”最后还是胤禩打破了寂静。
但他这话一出，就意味着二人回到原点，刚刚的一切好似没有发生。
小八，你真是残忍。
不过罢了，罢了，那就这样吧，就这样无望的纠缠着，至死方休。
“八弟客气了，这是皇阿玛的旨意，我也是奉旨行事。”收起一切情绪，像以往一样，冷冷道。
胤禩没有回话。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有劳四哥了。”胤禩一直看着床顶。面对他，他还做不到心如止水，所以他看也不看他一眼。
世上有两种极端的感情最为强烈。
那就是爱和恨。
这两种感情其实只是一个事物的两个方面而已。
当一个人了解什么是爱的时候，也就同样背上了仇恨的包裹。
但是那样决绝的感情，胤禩并不想要，所以他强迫自己忘记。
既然注定不能相知相守，那就永远相望而不相亲吧，做两条从此之后，永不交汇的平行线。
总有一天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感觉，都会渐渐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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