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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凤凰冢(上_下古装)_by_奈斯-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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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之冉抬头起来,秀亮如黛的眸中瞬时转过三四种神色,终是换上了平素的恬淡,垂下眼自怀中掏出一封密报,递给汪云崇,道:“这是劫到的祺王府发出的一封密令,在各处城关追缉一男一女。”

  汪云崇吃了一惊,忙接过密报从头至尾看了一遍,道:“这密令发出多久了?”

  陆之冉抿了抿唇,道:“查访司劫到这密令时,京城附近的城关据说已经暗查数天了,许是皇上失踪次日后就发的……是之冉失职。”

  “这不怪你,现在京中势力都往祺王靠拢,能劫到这密令已是不易。只是皇上的处境……颇为危险,祺王已经骑虎难下,我们一定要比祺王更早找到皇上,否则情势大大不妙。” 汪云崇顿了一下,揉了揉有些跳突的额角,道:“不过……祺王既然找的是同行男女,看来,水扬心极有可能与皇上在一起。”

  “崇哥也认为水扬心与皇上在一起?”陆之冉有些吃惊。

  “我倒是希望她确实是在皇上身边,好歹水扬心功夫极好,皇上不致陷入险境。”汪云崇轻叹一声,道:“还有什么消息么。”

  “黎岱渊将阳灵教总舵自徽州迁往豫州了。”

  “豫州?”汪云崇挑起眉尾,“那杜瑞山呢?”

  “杜瑞山已升为总舵白虎长老,看来当日伏袭叶将军的,就是他了。”

  汪云崇眉心紧蹙,道:“这个时候,阳灵教居然将总舵迁到北方,野心毕露啊……”

  忽听窗外一慢两快三声锣响,已是三更时分。

  汪云崇抬眼看向窗外沉浓的天色,道:“这么晚了,今夜就先在这里休息罢。”

  陆之冉蓦地抬起头,静止无澜的眸中泛起分不清是惊喜还是期冀的荧光,颤声道:“崇哥……”

  汪云崇心中泛起一阵涩然,一时间滋味百感陈杂。

  百川山庄那夜之后,震天动地的大事一件一件接踵而来,那夜之事彷如一部厚书之中毫不起眼的片段,被后续此起彼伏的叙事潦草翻过。其后卫督府上下各各忙到焦头烂额,自己也为皇上与祺王的事扰到无暇分身,两人其实还不曾如此独处过,让那夜的缭乱的回忆翻涌上来。

  轻叹一口气,汪云崇将自己的椅子与他拉近,道:“之冉,那天……”

  两个字刚出口,陆之冉忽然伸手抓住汪云崇的腕子,深黛色的眸中隐有水光,拼命地摇头。

  汪云崇轻轻挣出被陆之冉握紧的右手,抬起他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道:“之冉,那天在百川山庄,虽然是慕容笛在酒中下毒,但是,是我辜负你。”

  陆之冉身子一颤,盯着汪云崇的眼中是一片深得化不开的浓黑,看着汪云崇半晌,蓦地站起身靠进了汪云崇怀里,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让之冉留在崇哥身边,好不好……”

  汪云崇由着他抱住自己,抚了抚那仍如孩子一般的软发,道:“若是从前,我自然可以随口答应你,但是之冉,”握住他的手按上自己的左胸口,道:“现在,这里已经满了,你知道么。”

  陆之冉再不作声,汪云崇只觉胸口的衣襟微微发凉,触手摸去,陆之冉秀气的脸上也是一片水痕。

  自从被除去十二卫总领之衔后,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陆之冉在自己怀中哭成泪人一个。

  一旦爱上一个人,就是如此循环往复的沉沦,再沉沦。

  汪云崇心中撕绞一般的痛,却分不清到底是为哪般。

  手上一个用力将陆之冉凌空抱起,汪云崇大步迈向主屋,一脚踢开屋门,将陆之冉轻轻地放在床上。

  陆之冉抓住汪云崇的袖角,欲言又止。

  “好好睡一觉。”拭去他脸上泪痕,汪云崇俯身在他额角用唇轻轻一触,道:“我去书房。”

  轻柔的晨光自窗缝的间隙中投入,南叠枫微微打开双眼,尚自有些惶然的眸子盯着雕花窗格好一会儿,这才拂开额前遮着眼睛的些许发丝,起了身来。

  习惯性地拍开屋中所有窗格,南叠枫深深吸入一口早间清凉空气,俯身掬水梳洗。

  晶莹的水珠自指缝间颗颗坠下,缓波徐徐的水面渐渐平静,不甚清晰地现出一张灵致动人的脸来。

  精细若雕的五官,璀璨如星的眸子,额角碎乱的细发为这张灵俊的脸平添了几分平素难以觉察的风情。

  南叠枫盯着水中的倒影一阵愣神。

  见过父亲的人都说,这样的一张脸,与父亲相像到了极致,可是自己却仍只能毫无意识地,凭着这样相似的面容,在脑中勾画父亲模样。

  命运真是作弄人。

  若说真的有什么能够触碰到的关联,也许,就只有眼下这段不知该如何处置的感情。

  南叠枫直起身来,指尖一撩,拨乱平稳无波的水面。

  当年的父亲……你对禄王爷,也是这样不知进退的感觉么?

  “叩叩……”门外响起两声轻轻的敲门声,一个庄侍在门外试探地轻唤了一声:“庄主?”

  南叠枫拾起一边的白色巾帕拭去脸上水珠,应道:“什么事?”

  那庄侍一听南叠枫已是起了,于是提高声音道:“呼延少当家到了,已在寒花院住下。庄主请他进归一阁么?”

  “嗯,”南叠枫穿好外衣,一边系上水蓝色丝织腰带,道:“请他到东书房来。”

  虽是夏初之时,但百川山庄临水依山而建,早间仍是清爽微凉,阳光柔柔地倾洒而下,全无夏日灼热的温度。

  推开东书房的木门,只见一人背向着房门方向负手而立,窗外的日光透过繁茂的树枝投入室内,映照在他米白色的长袍上,跳跃成细碎的光点。

  闻见动静,呼延啸转过头来,温煦依旧却难掩疲乏的眼睛对上南叠枫的一双星目。

  南叠枫踱进屋来,顺手带上房门,上上下下打量了呼延啸半晌,道:“怎么不坐,这么客气。”说着走到宽大木桌后,在那圈椅之中坐下,将面前散乱的书卷堆到一边。

  呼延啸这才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皱皱眉心,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这里的人没侍候好么?”

  “有么?”南叠枫下意识地摸摸脸颊,道:“许是琐事太多了罢。”顿了一顿,抬眼看向呼延啸,道:“世伯的后事……”

  “都办妥了。”呼延啸喉中微哽,偏过头去整理了半晌情绪,这才转回头来,道:“我这么急着赶过来,也是想早日找出凶手,告慰父亲与陵前辈在天之灵。”

  南叠枫点了一下头,拂去桌角沾上的一点轻尘,叹道:“只是世伯的后事我竟没能帮上忙……”

  “别这么想,”呼延啸打断道,“世间不由己之事何其多,父亲亦会知你苦衷。”

  话音落地,门外蓦地响起三声敲门叩响,但听颜送的声音道:“庄主。”

  南叠枫望向虚掩的房门,道:“进来罢。”

  颜送推门而入,瞥见坐在南叠枫对首的呼延啸,微微一愕。

  颜送是南叠枫接任之后身边最得心应手的佐事,但凡是紧要之事,都是经南叠枫交代之后由他一手经办,忙碌非常。于是诸多细小琐事颜送并不知晓,比如庄中来了何人,何人住在何处何时与庄主会面。

  而在南叠枫继任之前,颜送经验缺浅在庄中地位不高,因此只在论武大典与山庄庆典那两日时远远地见过呼延啸一面,加之此时呼延啸方历丧父之痛、处理后事之后又连夜赶回百川山庄,整个人已然憔悴了一圈,颜送竟一时未辨认出面前之人就是呼延家的少当家。

  呼延啸更是全然不知此人是谁,但能进入庄主书房的佐事想来地位不低,于是向南叠枫询问地一挑眉。

  南叠枫招手示意颜送走近一些,一边呼延啸道:“常大佐事请辞休老,最近庄中事情又多,颜送帮了我不少。”

  颜送年纪虽轻,却是聪慧得很,一个愣神的功夫已然明白呼延啸是何人,忙一躬身,拱手道:“颜送见过少当家。”

  呼延啸拱手回礼,道:“颜佐事不必客气。”

  南叠枫转眼看向颜送,道:“有事么?”

  颜送直起身子,清亮的眼中纠杂非常,从袖中摸出一份文书,递给南叠枫,道:“庄主,慕容笛是阳灵教的后人!”

  南叠枫微微耸眉,接过文书淡淡扫了一眼,若无其事地放到一边,道:“哪里来的消息?”

  这一下倒让颜送吃了一惊,下意识转眼去看呼延啸,见这少当家亦是神色如常,心思电转,恍然讶道:“庄主早就知道?!”

  南叠枫“嗯”了一声,靠上圈椅椅背,看向颜送惊异非常的脸。

  “阳灵教乃武林大敌,既然庄主早就知道,”颜送双手按上桌案,有些激动道:“为何还让他好端端地出了百川山庄?论武大典上的龙箫,不就是阳灵教堂而皇之地盗走的么?”

  南叠枫站了起来,绕过梨花木桌走到颜送身边,道:“我问你,慕容笛是阳灵教后人的消息,你是自何处得来的?”

  “传言黎岱渊下了一纸格杀令,正满天下地追杀阳灵教上一任右护法慕容凡敷之子慕容笛。”

  “那你可知慕容凡敷是怎么死的?”

  颜送略略一怔,摇了一下头。

  “是被黎岱渊下了恨生蛊疯癫剧痛而死,死后尸身都被焚烧殆尽。”

  颜送清亮的瞳孔微微一缩,身子一凛。

  “所以,”南叠枫续道,“慕容笛自小跟着几个当年忠心于慕容凡敷的长老流落,与阳灵教已是毫无关联,而他这些年来心心念念想要对付的,正是黎岱渊。”

  颜送皱眉道:“此时阳灵教内中权斗,难道不是摧垮阳灵教的大好时机?况且慕容笛身份已是昭然江湖,庄主若不行动,恐怕招致武林中闲言碎语啊。”

  他年纪不过弱冠,讲出这话却偏偏一副老成之态,南叠枫被他这模样逗笑,薄唇轻扬,道:“第一,黎岱渊的明主之位稳得很,追杀慕容笛只是为了斩草除根,并不能算是阳灵教内乱,相反,他能有这个功夫满天下的追杀慕容笛,阳灵教暗中势力不可小觑。第二,我做这个庄主,江湖中闲言碎语早就漫天了,不差再加这一句。”

  “庄主……”颜送自知思虑不周,抿住唇一时语塞。

  “慕容笛的事你暂且放下,我自有分寸。”南叠枫浅笑着在颜送手臂上轻轻拍了两下,道:“现在有另一件要事,你得替我去办。”

  颜送垂首道:“但听庄主吩咐。”

  “你今日收拾一下,”纤长的指尖勾画过木桌上的描金笔架,南叠枫抬起眼,道:“明日出发去京城,以百川山庄的名义,给世子送份贺礼。”

  颜送愣了一下,随即立时抬头起来应声道:“是,我马上去收拾!庄主要送什么?”

  如此年纪便能代替百川山庄庄主进京贺礼,贺礼的对象还是曾经名震江湖的十二卫总领,现在的禄王世子,简直是天大的幸运。颜送清亮的眸中泛出兴奋的亮光,只待南叠枫回话。

  南叠枫唇角微弯,伸手拈去颜送肩上一片细小碎叶,道:“先去准备,贺礼我明天给你。”

  颜送连声点头应是,向呼延啸拱了拱手,转身出门准备去了。

  自虚掩的门缝之间瞥见颜送转下楼梯快步而去,呼延啸回头看向南叠枫,话到嘴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支持汪云崇,叶剪繁也是这么想的么?”

  南叠枫抬眼与他对视,点了一下头。

  呼延啸轻轻叹出一口气,道:“朝权之争,百川山庄终于也要卷进去了。”

  “迟早的事,不是么。”南叠枫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谁逃得过?”

  呼延啸温煦的眸中聚起精明的烨光,看着南叠枫的眼睛半晌,话锋一转,道:“放着慕容笛不管,你要如何对付阳灵教?”

  南叠枫弯眉一挑,道:“谁说我要放着慕容笛不管?”

  第十八章 参商烟树

  五月初九,淡黑的夜幕中方刚透出一点微亮,京城中白雾茫茫,相隔五丈之外已是辨识不清。

  祺王府外几只昏暗的笼火垂悬,两个守夜的侍卫抱着剑倚着门柱,眼看天光要亮,各自打了个呵欠。

  云肃深眠之中一个警觉,忽得一下睁开眼,抄过枕边的长剑行云流水地往外一指,剑尖凝力不动,既稳且沉。

  “王爷片刻醒转之间便能如此一气呵成出招制敌,瑞山好生佩服。”半丈之外的门边,赫然伫着一个人影,微勾着嘴角似笑非笑,正是杜瑞山。

  云肃盯着杜瑞山看着片刻,脸色愈发阴沉下来,道:“杜先生不请自来,这是什么意思?”

  “啊,”杜瑞山面带歉意地笑笑,向云肃端端正正地行了个躬身礼,道:“瑞山扰了王爷好梦,还望王爷勿怪……不过,王爷枕边尚且伏剑,睡得可不甚踏实哪。”

  “杜先生不要太过分了。”云肃披上外衣起身,看向杜瑞山的眸子凌锐非常,道:“本王这一个月的不安生,都是拜贵教所赐。”

  “呵呵呵,”杜瑞山轻笑起来,道:“王爷真是爱说笑,我们不过依言做了之前与王爷约定的事,王爷又何来不安生之说?”

  “约定?”云肃一声冷哼,道:“杜先生难道忘了,本王与杜先生约定的是时机一到这才动手,杜先生却为何在毫不知会本王的情况下无故提前?”

  “王爷的确与瑞山约定等待时机,”杜瑞山笑容不改,道:“但御囿围猎如此大好机会,王爷竟未通知瑞山,实在令瑞山不解,我们暗主认为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而这仓促之间动手,也是费了我们好一番心神,王爷却还这般怪罪,真是让瑞山伤心。”

  “暗主暗主……”云肃冷笑道,“你们暗主到底是谁?既然是他擅自做主,那就让本王亲自与他谈谈这后果!”

  “这个……就恕瑞山不能从命了。本教暗主身份向来隐秘,创教至今皆是如此,王爷莫要让瑞山坏了这个规矩啊。”

  云肃眼神阴冷起来,精光毕现的眸子里明显地带上了怒气,道:“好……既然杜先生有这么多道理可说,那杜先生不妨说说看,为什么提前动作却失手了?”

  杜瑞山脸上笑意更深,将怀中一封书信递给云肃,道:“王爷问得好,瑞山今天前来,就是要与王爷商议此事。”

  云肃怀疑地接过那信,拆开纸封从头至尾大致略读一边,随即勃然大怒,一把将那信摔在桌上,道:“荒唐!简直荒唐!把徽州七府换成豫州六府,说换就换,你们当本王如此易与?!”

  “不过是换几个州郡而已,本教总舵已然迁往豫州,要徽州郡府自是无用。”杜瑞山一摊右手,道:“王爷大方,又何必计较。”

  “杜瑞山,”云肃眼光森冷,直接改了对杜瑞山的称呼,道:“你跟本王装什么糊涂,豫州离京城如此之近,岂是徽州可比!再者,你们失手在先,却竟还敢来与我谈如此荒唐的条件?”

  “王爷先勿动怒,”杜瑞山笑道,“徽州换豫州自是有些小麻烦,我们自然不会亏待王爷。”

  “哼。”云肃一挥衣袖,道:“不用多费唇舌,你们失信在先,这笔交易就此算罢!”

  杜瑞山面上笑容淡去几分,道:“作罢与否,现在已不是王爷能够决定的。”见云肃将要发怒,又一翘唇角,道:“自然也不是瑞山或阳灵教可以决定。事已至此,天下有多少人都在怀疑王爷?而且……那呈本竟被汪云崇得到,王爷要登顶九五,面前可是横了两条阻碍。”

  一句话说得云肃心中一凛,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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