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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凤凰冢(上_下古装)_by_奈斯-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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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叠枫挑起眉来瞪大眼睛,这这这,这人这么快就跟外面那些伙计混上了?

  看看外面早已亮得不像话的天,少说辰时也过了,这么个日上三竿的时候,自己居然还在床上,若要没人解释,那小五早担心地冲进来了。

  “别瞪了,”汪云崇笑道,“我好歹也做过十二卫总领,这点跟人白活的功夫还是有的。”

  就是怕你太能白活了……

  南叠枫白他一眼,干脆认命地再躺回去,拉紧了被子。

  汪云崇笑嘻嘻地挨了上来,要往被子里钻,被南叠枫一脚踢了出去,道:“外面人来人往的,你还怕人不知道?”

  揉揉被踹痛的小腿,汪云崇倒真的不钻了,坐在床沿上,道:“你这个不能喝酒的事儿,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南叠枫正正身子,道:“三年前罢……从前倒也没碰过酒。”

  汪云崇脸色一瘪,扬眉道:“那岂不是给人占了便宜?”

  南叠枫白了他一眼,道:“我有那么好欺负么?”

  汪云崇想想也是,再想想,忽然眼睛一亮,道:“那就是占了别人的便宜?”

  真想把这人的脑子拆开来看看装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南叠枫放弃与他沟通,别过脸去。

  修长的颈子白皙玉滑地映着射入的阳光,细腻的皮肤上还隐约可见昨夜的旖旎红痕,想到掩在被下的身子仍是一丝未挂,汪云崇忍不住又腻上去,在他颈间轻磨。

  此时酒力已过,南叠枫四肢百骸气息早就顺了,不费吹灰之力地推开一再腻过来的汪云崇,拉过被子遮好自己露在外边的光裸皮肤,害得汪云崇索求半天无果,气得站在一边干瞪眼。

  南叠枫被他这个神情逗乐,呵呵笑了半天,见汪云崇又要腻过来,伸手指指门口,道:“你不是跟他们都混熟了么?去问小五要点今早挑的山泉来,闲来无事,我给你弄点茶喝,去吧。”

  打发走汪云崇,南叠枫坐起身子开始穿衣,一掀开被子,见昨晚一夜荒唐留下的污秽竟全都给汪云崇细心地清理好了,连身子都干干净净的,脸上又是顿白顿红了半晌,这才翻身整理起来。

  汪云崇抱着向小五讨来的一竹筒山泉回来时,南叠枫早已清爽利落地坐在窗口,正倚着竹木窗棱,似笑非笑。

  带上房门,汪云崇将竹筒搁在桌上,这才看见那一方小小的案上已被置满了各色不同品相的茶器,不禁微讶。

  “宫里都没你这么讲究。”汪云崇摇头叹道。

  南叠枫抬头看他一眼,道:“各人所重不同而已,宫里讲究的东西多了去了,不差这一样。”

  汪云崇待要再说什么,南叠枫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道:“安静。”

  汪云崇乖乖噤声。

  将竹筒中的水一半倒进点燃的烘炉,取过一块翠色巾帕仔细地拭了拭手,南叠枫轻轻吸气调息,聚神凝气起来。

  在两腿上各置块白巾,面前案上也摆上方巾,待水沸之后,将滚热的沸水灌入茶壶茶盅里,里外都温过一遍,再倒去。

  湿润过的茶壶不免残有水滴,南叠枫取一块白巾轻轻拍拭,然后提起茶壶来用腕子轻甩着,同时抬起眼来看向汪云崇。

  这个动作,若是纤柔无力的少女来做,美感是有了,但是单用腕子甩壶不免吃力;若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来做,力道是不缺的,美感可就全没了。

  而南叠枫自身功夫绝佳,腕上的力道自是不用说的,此时这么一个不经意的抬眼,却亦是认真之中犹带几分温软,端得是风情得很。

  汪云崇一时看痴。

  水尽壶干,南叠枫抓过一把茶叶置进壶中,并不急于加水,只在壶盖上轻轻抹上少许清水,再将热水浇在密盖好的壶身上。

  南叠枫藏的茶本就是上品,烘得时间并不长,揭开盖来,尚自干燥的茶叶已然溢出香气来。

  汪云崇轻嗅了一下,挑起眉来。

  烘炉中早已烧好另一炉沸水,南叠枫将沸水冲入茶壶,滚烫的水若垂天瀑布倾泻而下,褐绿色的茶叶在壶中上下起舞,南叠枫熟练地用盖子刮过一圈,抹去茶沫,然后再盖上茶盖。

  片刻,南叠枫微微展颜,道:“好了。”取过一边青瓷细身的闻香杯,将茶杯倒扣其上,双手再一转,茶汁已然倒进了茶杯中,南叠枫浅浅一笑,将两只杯子一左一右地放在汪云崇面前。

  一套工序行云流水,一举一拿似浑然天成,汪云崇将闻香杯凑近鼻子,借着隐隐的雾气去看南叠枫,顿觉飘飘然不似凡间。

  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似有一股兰花幽香弥散口中,清芳怡人。

  汪云崇悠悠然有些迷醉,赞道:“纵是不好的茶,给你这么折腾,也该沁出味儿了。”

  “好茶才值得这么伺候,别的么,自是胡乱喝了。”南叠枫也端起一杯细品,弯起灿亮的星眸笑得意味深长。

  汪云崇自他话中嚼出味来,放下饮尽的茶盅,勾起唇角道:“从来佳茗似佳人,一朝喝过这般好茶,以后自是不会随意妄品了。”

  南叠枫挑眼看他,笑意集在眼中,却不说话。再给两人各自倒满一杯,然后用白巾包住茶壶,腕上发力抖摇一下,再冲入第二泡。

  “改天带你去山上看看茶田,要知道决意要做出好茶来,亦不是随口应下这般简单。”南叠枫倒入沸水,一边刮过壶盖。

  汪云崇沉声不语,饮过第三杯,浓郁的甘怡之馨充满了整个口腔,回味亦是缀满了花香。

  “你现在喝的这一种,叫作水仙,属岩茶一系,汤色橙黄明亮,叶边软红,入口甘醇。”南叠枫手指轻轻滑过杯沿,续道:“其上品多产于悬崖绝壁之上,深坑巨谷之中,岩凹石缝之间皆可生长,且瑞香浓长,清幽绵远。若是无心培植,则自如荒树野草无异,若是有心养育采摘——”端起茶汤抿上一口,笑道:“这茶,自是不会辜你所愿,清香长留。”

  汪云崇倏地站起,三两步绕到南叠枫背后,自身后一把将他搂了个满怀。

  只听南叠枫“呀”得惨叫一声,然后听得“当”得一响,紫砂壶早已掀翻在地,撒了一地茶汁。

  原来汪云崇忽然这么一动作,把南叠枫擎茶壶的手给晃了一下,里面滚烫的茶水溅溢出来,直接在南叠枫手上就洒了一大片,端得是给烫得不轻。

  南叠枫甩着手一脸仇恨地看着汪云崇半晌,白皙的手背上通红一块,然后低头心疼地去看那茶壶碎裂了没。

  汪云崇也很郁闷,本来是想先肢体接触一下然后再表明心意的,谁知弄成这个样子……那茶汁溅出来时他也给烫了一小下,眼看着南叠枫无比心疼地端详着那小茶壶倒把自己晾到一边,当下吹着被烫到的手指,委屈不已。

  所幸茶壶摔得不重,南叠枫左右上下地细看了一遍,见确实没有裂痕,这才放下心来,简单收拾了洒在地上的茶叶,瞪了汪云崇一眼,道:“尽浪费好东西!”

  “唉……”汪云崇也不争辩,上前两步捉住南叠枫被烫伤的手,轻抚着那通红一块的边缘,道:“药在哪里,我帮你敷上。”

  入夜,小五和几个伙计上楼来帮忙腾间屋子出来,汪云崇死活不肯,连哄带骗地把一众伙计给赶下了楼。

  “我和你们老板许久未见,自然是有话要说的,这房间反正也够宽敞,先这么将就吧,不用麻烦了。”

  南叠枫方自楼下核帐回来,就看见这么个景象,一时瞪圆了眼睛。

  一众伙计平常也知道他们这老板不是简单人物,江湖上都是有朋友的,因此当汪云崇自称是北方来的南叠枫旧友,这班伙计也没觉得一大早就从楼上冒出来这么个人有什么稀奇,当是客人迎下了。可是,这感情再好,也不至要挤一间屋子吧?

  南叠枫见汪云崇还把这理由说得冠冕堂皇一本正经,脸都快气绿了,盯着汪云崇看了半晌,忽然向小五道:“汪公子说得不错,你们过两天再收拾也成。”

  汪云崇断然没有想到南叠枫竟然这么好说话,一下子愣住。

  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那定然是有事要讨论的,一众伙计当下不再纠结,窸窸窣窣地纷纷下楼去了。

  两人关进屋子,汪云崇一把扯住南叠枫,心中好生感动:“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跟我分开!”

  南叠枫挣出手来白他一眼,道:“谁舍不得你了?我是怕你住到隔壁去了,半夜再摸过来,来来往往多这么几次,那才叫真相大白了。”

  汪云崇笑出声来,道:“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将那走到一边的人一把搂住,再次欺上那艳色的薄唇。

  胡闹半晌,好不容易都躺上了床,南叠枫翻过身去面朝里侧,不一会儿气息平缓略沉,竟是难得地已然睡熟。

  汪云崇挑挑嘴角,轻轻挨过去把南叠枫手脚都搬到自己身上来,这才睡去。

  于是,第二天南叠枫醒来时发现自己是以这么个姿态睡了一晚,脸色可想而知了。

  二月十六,望,天气晴好。

  在长清居住了十余日,店里从上到下对汪云崇这个客人已经很是熟识了,山里人纯朴,对这两人总是挤在一间屋子里慢慢也习惯了,渐渐地都忘了要去另行收拾一间屋子的事。

  唯一有些变化的就是,南叠枫原本都起得极早,往往是天刚蒙亮,他早已经起来在长清居后边的院子里转悠了。自从这位汪公子来了之后,早起的就是这汪公子了,南叠枫则是每日到天色大亮才起,不时甚至会睡到日上三竿。

  汪云崇早起之后也未闲着,店里的伙计跟他都混熟了,反而觉得这位客人比老板还要亲和。汪云崇有时愿意帮他们做事,这班伙计一开始自然是不肯的,但是耐不过汪云崇半哄半骗,终是让他做了去。比如小五,就是经常被汪云崇抢活的人,十余日下来,竟有大半日子的早间山泉,是汪云崇担来的。

  这日夜里,月色极好,亥时初至夜色深沉,山间一片宁静,劳作了一天的各人都已早早睡下。

  南叠枫拉着汪云崇坐到长清居后面的一小块院子里,坐在石凳上举头望月,两人之间只有一小壶淡茶。

  夜凉如水,南叠枫看着皎月晕出的一圈微光,微微拢了拢袖子。

  汪云崇挑挑眉,移近一些,将他拉进怀里,松松地搂着。

  南叠枫倒也不拒,顺着把头靠在他肩上,道:“这么圆的月亮,不知京城看不看得到?”

  汪云崇轻笑道:“月亮哪里还不都是一样的,只是京城灯火繁烁,少有人留意罢了,不及在这山间,看着倒真觉得不同。”

  “也不知扬心怎样了……”南叠枫无意识地起了个话头,话刚出口就后悔了,在京城,汪云崇牵挂的人,远比自己要多得多。

  果然,握在自己手上的手轻轻动了动,耳边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

  南叠枫伸手抚上他的脸,将自己的脸颊轻靠过去,陪着他静默了许久。

  许是想要忆起些无关故人的事来,汪云崇眉心一动,恍然由南叠枫提起的水扬心想到一件事来。

  拍拍南叠枫的手背,道:“我想听那天你在悠莲馆吹的曲子,再吹一次好不好?”

  “现在?”南叠枫抬头,有些奇怪。

  “不行么?映月奏箫,不是挺风雅的么。”汪云崇微笑。

  “小五他们都睡了……”

  “轻点儿就行了,况且这院子离屋子又不近,听不到的。”顿了顿,又想起一事,道:“你这里还有琴么?”

  “有张扬心从前用的,”南叠枫奇怪地看他一眼,道:“不过,琴我可不会的。”

  “去取来就是了,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南叠枫狐疑地看他半晌,不相信汪云崇这么个粗手粗脚的还会琴,再说,当日在悠莲馆时,他不是也甘心认输没显出来么?

  拗不过汪云崇,南叠枫回屋里取了紫竹洞箫和一把瑶琴,方才重新坐了回来。

  “我可告诉你,我就会这一曲,其他就不行了,别贪得无厌啊。”南叠枫拭着吹孔,一边道。

  汪云崇点头会意,接过瑶琴放在膝上。

  清虚淡远的箫音袅袅而起,飘渺流长,由震音徐徐引入再接幽凉的擞音,在悠远恬淡之中旋律渐行渐缓,慢慢地生出一丝怅郁的忧结,徘徊上心口眉间。

  南叠枫此曲之所以奏得比自小便研习音律的水扬心还要好,其实是因为在胸中吐气之时自然而然地带上了气息和经脉的运转,让本身内力的催动和箫身上由音振产生的共鸣合二为一,旁人听时,不仅是被音律缭绕,更是被南叠枫的独特劲气所笼,自然是觉得从身到心都给涤荡了个彻底。

  汪云崇早就悟出了这其中玄机,盘起双腿闭上眼来,自周围浮动的空气中感受这已经化为一物的劲气和音调。

  箫音由滑转打,本是明快轻缓的调子里竟莫名地浮出了呜咽,愁绪越来越浓,积郁越来越深,箫声已不知自何时变为了似怨似叹,眷恋、纠缠、不舍、决断,无法诉出的感情融合在浓的化不开的愁结之中,让人不知去何处宣泄。

  曲调一沉,箫音趋于哽咽,该是曲子中断之处,南叠枫轻轻抬起指尖。

  几乎在最后一个音落下的同时,皎皎月色下蓦地起了一声流水般的筝鸣,接着那纠缠难休的哽咽箫音,缓缓流淌开来。

  与欲诉还休的箫声不同,琴音之中的悲婉如潮水般喷涌而出,弦音明暗交折刚柔错落,若悲郁之情上下起伏,跌宕有如狂哭。

  汪云崇独有的横贯劲气融于其中,卷得那曲中的巨大悲怆更似一场狂风骤雨的淋漓。

  南叠枫彻彻底底地呆住。

  这段曲子他并不陌生,当日被困慕容笛画舫上之时,汪云崇曾在他半梦半醒之间轻轻哼过,只是,明明是同样的音律,当用琴音奏出,却是这般的撼天动地。

  更无法置信的是,虽然情绪基调全然不同,但无论是曲韵还是技法,这支莫名而起的曲子,竟能半丝不差地接上他先前用洞箫吹出的残曲。

  弦音在前梁处徘徊,刚劲明尖的音色若撕心裂肺的哭喊,曲调急转而下,却又在琴柱一半处盘旋,暗哑的琴声恍如痛苦中绝望的呜咽。

  音调再一转,琴声复又尖锐起来,汪云崇额际竟然沁出细汗来,劲气不受控制地狂涌笼绕,越发越顺却越发越烈,而那曲子也不断地转出高音,若歇斯底里地悲吼。

  南叠枫只觉全身的气运都随这曲子翻涌起来,那其中切心剐肺的悲伤如同身受,悲得蚀心透骨,伤得万劫不复。

  强大的魄力渗入四肢百骸,催动刺激着内力勃发的身体释放出全部力量,涌动而起的劲气随着汪云崇真力的笼罩而躁动起来,一阵阵直直发向头顶,积蓄的力量随着不断搅绕的战意不停地冲撞着胸口。

  琴声越来越疾,胸口积聚的真气越来越重,汪云崇不受控制地越奏越快——

  陡然间几道银芒闪过,三根琴弦齐齐绷断。

  南叠枫应声而倒,一大口鲜血冲口而出。

  汪云崇两根手指亦给琴弦拉出三道血口,刚自曲中缓回气息来,但见南叠枫已然瘫倒了去,慌忙将琴一丢,冲上去把人抱起来。

  南叠枫心口气息仍在兀自乱撞,脸色灰白。

  汪云崇一对俊眉蹙得死紧,握住南叠枫的右手,就要渡真气过去。

  南叠枫挣出手来,摇头道:“不要渡,会更乱……我自己调一下息就好了……”说着搭住汪云崇伸过来的手缓缓站起来,坐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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