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子身份--许一世盛世江山作者:南枝-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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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和廷笑了一下,说,“都还好。你姐夫本让他在扬州书院读书不要回京的,但是江南现在局势紧张,你姐姐又刚生了儿子,也就让他回来了,才没回来多久,之前来拜访过太太了,你那时候没在家。”
季衡笑了一下,说,“姐姐为我生了外甥,因我是男丁,也没有过去看,只等百日酒时才能去了。姐夫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不知他如何了。只是之前知道他和翰林院几位大人的公子,还有邵家的公子走得近,不知最近如何?”
张和廷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季衡跟着皇帝,恐怕知道更多他们也不知道的机密,也许翰林院那几位大人和吴王有联系,以后免不了遭殃的,张和廷对季大人不可谓不知心,完全是士为知己者死的架势,但是他家的儿子,他有时候却不免没有太上心。
张和廷沉吟了一阵,说,“天气也热起来了,最近就让他带着你姐姐到乡下庄子里去避暑,孩子不到周岁,不要回来。”
季衡又和他说了两句,这才出书房走了。
季衡一路想着事情,由抱琴撑着伞遮阳回到内院,进了堂屋,听到许氏那边次间里说话的声音,不由多看了一眼,荔枝就上前来,小声对他说,“是四姨娘在。”
季衡没在意,说,“准备浴汤,我洗个澡。”
荔枝看他不在意,不免就又小声提醒了一句,“是三姑娘的婚事。”
季衡这才愣了一下,看向荔枝,荔枝看他果真起了精神,就抿嘴笑了笑,说,“奴婢去为少爷准备浴汤去。”却不说三姑娘的婚事到底怎么了。
季衡心想这丫头什么时候也这么会故意挑人的趣味了,但是也没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满身汗,必须洗个澡才好。
季衡在荔枝和桂圆的伺候下洗头,他头发长长了,早就到了腰下,有时候也是要修一修整的,最近却没有修整,不由就让他觉得有点过长了,在总算洗完后,他就说,“什么时候将头发再剪一剪才好。”
桂圆是个爱美的小娘子,无不羡慕地说,“大少爷,您这头发实在是好,剪了多可惜。”
季衡就说,“这样长在头上,每日里要梳理也麻烦,洗头也麻烦,总归不方便。等干了,今日就剪了罢。”
荔枝说,“这可得问了太太才行。”
季衡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以前也是许氏操持剪刀剪的,便想着问了许氏就剪。
让两个丫鬟都出去了,他才自己洗了澡,换了一身衣裳,将那重要的荷包又检查了一遍才又戴上,叫荔枝进来收拾脏衣服的时候,他坐在贵妃椅上,一边喝调气的蔷薇花露茶,一边才问道,“三姐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荔枝娇俏地撇了一下嘴,说,“还以为大少爷您不会问了。”
季衡有点不满地说,“你就赶紧说吧,有一句没一句的,我就不听了。”
虽然季衡这话也不显严厉,但是还是让荔枝心中一颤,赶紧说道,“三姑娘也有十五岁了,该说婆家了。前阵子,三姑娘去大姑娘婆家张先生府上看大姑娘,没成想偶然撞上了大姑爷的好友,说是邵家的公子,邵家公子大约是看上了三姑娘美貌,之后就让人来探望三姑娘的情况了。”
季衡眼神沉了沉,喝完了水,将手里的水晶杯放到一边,就问,“邵公子?邵归?”
荔枝撇撇嘴,“奴婢哪里知道邵公子的名讳呢,大少爷您在外面,总会比奴婢知道得多些。”
季衡想到三姐儿的心高气傲,而且那么想入宫,以小皇帝的深沉心思,三姐儿入宫可不是个好出路,而邵家虽然现在和赵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毕竟是大族,皇帝有要用他们的意思,所以他家也不一定会受赵家牵连,邵归他虽只见过一面,但邵归却和赵致礼关系非凡,三姐儿嫁给他倒是不错的。
他便又问,“那你有听到母亲和四姨娘是个什么意思吗?”
荔枝道,“太太没有说什么,四姨娘自个儿不乐意。”
季衡愣了一下,“为何?”
荔枝已经将季衡的衣物都叠好在洗衣篮子里放好了,绕过屏风来到季衡跟前,小声说,“邵家公子已经有定好的正妻了,三姑娘过去,只能做妾。大姑娘都能嫁给一个嫡子,三姑娘怎么就要去给人为妾呢,虽然奴婢听说邵家是公侯之家,但也不能这么为难人的。”
季衡一听居然是这样,就觉得邵归真是太没诚意了,便说,“三姐儿人不差,的确不该给人为妾。”
没想到荔枝还是不满,道,“就是人差,咱们姑娘也没给人为妾的道理啊。”
季衡苦笑了一下,点头说,“你说得对。”
荔枝在季衡跟前久了,而且一直伺候季衡,以后说不得要给季衡做通房,只有两个人在的时候,她就有点没大没小,说,“大少爷,您最近总是沉着脸,说话就跟老爷一样的,奴婢都不敢同你多说,开个玩笑也不敢了。您这下笑一笑,奴婢胆子才能大点。”
季衡愣了愣,心想居然是这样吗,不由说,“你胆子还不够大啊,我都怕你了。”
把荔枝逗得笑了起来。
季衡的头发也晾得差不多干了,让荔枝给自己梳顺简单挽了起来,他就起身往许氏这边来看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七郎不招人爱,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的。
难道是我的审美已经和大家相差如此之远了吗,我一直觉得他挺可爱啊。
七郎没心没肺地肆意生活,难道不正是因为有季衡的保护吗,要是有季衡在,七郎还活得很苦逼,那季衡自己都该十分内疚了,七郎对于季衡来说,是他的弟弟和孩子一类的存在。
七郎并不是要对季衡有大用,他才值得季衡对他好啊,只要有七郎这么一个存在,季衡就会对他好。一个人陪伴另一个人长大,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情了。而七郎对季衡来说,才是一个最纯粹的存在,许氏是希望儿子好的,所以季衡也会压力很大,皇帝和赵致礼季大人,都是因为季衡优秀,所以才在最初对他另眼相看,而对许七郎来说,无论季衡怎么样,是否变丑,是否有能力,是否骂自己管自己,他对他的感情都没有变过。
所以我不明白七郎到底哪里不好了,再说,他才十二三岁呢,被宠着长大,难道不该幼稚一点吗。
还有就是季大人的问题,虽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是人很多时候还是会变的。
78、第六十一章
季衡到许氏这边时,四姨娘还没有走,看到季衡进来,她就起身来对季衡福了一礼,季衡赶紧回了礼,又对许氏请了安。
许氏对他招手,说,“到母亲身边来坐着。”
季衡只得过去了,在许氏身边坐下。
四姨娘此时也不好多待,就起身说,“太太,那奴婢先告辞了。”
许氏就说,“这事,我会再好好考虑的,不仅是我,我也会告诉老爷,让他做定夺。三姐儿的婚事,你当知道,现下也不仅仅是她的婚事了,这也关系着咱们家。老爷以前做事为人低调,倒还好,现下大家都知道他是皇上跟前的人,咱们家也是被人盯着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如以前一般随性了。”
四姨娘点点头,又说了几句礼节上的话,这才离开了。
她走了之后,本来面无表情的许氏脸上神色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了。
她带着笑容地看着季衡,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握了握他手,自己的儿子,无论怎么看,无论怎么摸,都是最好的,笑着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先来娘这里说话。”
季衡也笑了,说,“最近热呢,下午没上课,去外面办了事。回来一身汗,就先沐浴换了身衣裳才过来,以免一身汗气反而将母亲您给熏着了。”
许氏捏了季衡的面颊一把,略带婴儿肥的白嫩面颊,总是惹人手痒的,虽然季衡已经长到十一二岁了,人也大了,很少再有人敢往他脸上伸手了,但是许氏还是喜欢捏一捏他的,在母亲跟前,他自然也不好躲避,就只得由着她捏。
许氏说,“这天也热了,要是你不必进宫的话,咱们娘儿几个到西山庄子上去避暑,那该多好啊。”
季衡就说,“母亲您去避暑去吧,我这么大了,在家里,又不会不便。”
许氏道,“我这一个人去西山避暑,又有什么意思呢。我看你几个姨娘和姐妹在家,闹得我倒心烦,让她们去避暑去吧,家里人少,我倒心静些。”
季衡笑了笑,说,“她们也是巴不得母亲您让她们去避暑的。”
说到这里,就又问道,“刚才四姨娘在这里,是说三姐的婚事吗?”
许氏因此脸上的笑容又收了一些,叹道,“怎么不是呢。三姐儿也十五岁了,该找婆家了。你爹是个大忙人,以前在京里时,虽然住在一个家里,也是十天半月才能见一回的,现下他下了江南去,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呢,你三姐的婚事,我可不想做这个主,既烦了我的心,又讨不了好,就先等你父亲回来了再说吧。”
季衡道,“等父亲回来再说也好。不过我听说邵家的人来探问了三姐的情况。”
许氏听他说这个,就又笑了一下,道,“是荔枝那丫头同你说的吧,这个丫头,倒是什么都对你说。邵家的确托人来问了你三姐的情况。”
季衡问,“是邵家哪位公子?”
许氏说,“是西宁侯二爷家的嫡长子,叫邵子南的。听说倒是一表人才,我本还想这倒是一门好亲,就没说应,也没说不应。之后才知道这位邵子南已经有正妻了,真是胡闹,难道咱们季府的庶小姐,也只能是给人做妾的吗。做妾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你以后要入官场的,虽说是庶姊,到底是给同僚做妾,你别遭人诟病了。四姨娘还以为我是要答应,马上跑到我跟前来说,三姐儿断然不给人做妾的,好像我是要为难她们娘两一样,闹得我头疼。”
季衡赶紧拿过旁边的扇子给许氏打扇,说,“事情原来是这样。那母亲您就不要管了,说父亲回来再定夺吧。”
许氏笑了笑,“咱不说这事了。娘看你最近又长了些,春日里做的那几套夏衫,穿着虽好看,但却显得有点短了,过几日又让绣坊里的师傅来给你量量身做衣裳,七郎也要再做几套。”
季衡有点头疼,许氏对做衣裳这件事十分热衷,季衡每年都穿新衣,几乎就没穿过旧衣裳,那些旧衣裳,许氏也没让拿去送人,都放在箱子里,季衡觉得实在浪费。
季衡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说,“张先生说父亲写了信回来,写的什么呢?”
一般妻子等到丈夫的一封信,恐怕得开心得笑几日,许氏却是不以为然,道,“不过是报平安罢了,让咱们在家里低调为人,不要出什么事,好好约束家奴,少出门,夏日炎热,最好将女眷们送到山上避暑,秋日里再让她们回京,璎哥儿身子差,六姨娘对孩子又不心细,再安排一个奶娘才好。如此罢了。”
季衡也觉得季大人写这些的确忒没意思,就摇摇头,嘀咕道,“父亲写信总是很死板的。”
许氏倒是被他逗笑了,“那该说什么才不死板。”
季衡心性稍稍活泼些了,就说,“前阵子读到诗里说,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据说父亲当年作诗不错,也当写两句留世才好吧。”
许氏被他逗得笑得前俯后仰,说,“你父亲他写这个……他只会画押,写,斩立决罢。”
把季衡也逗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有所发育,季衡以前几乎不想以后的婚姻生活,现在却想了一下,心想要是以后有个两情相悦的妻子,写情书其实是必要的,不然看看他的母亲,每日里在内院里多无聊,也没什么娱乐活动,只能围着儿子转,丈夫写封信要是没有一点情趣,那就更是没有一点趣味了。
季衡第二日进宫,皇帝借口天气炎热胸口发闷,便不上课。
季衡被皇帝召到了麒麟殿伴驾,就将季大人带给皇帝的密信给他了,又和他说了杨钦渊被找到了的事情。
对于季衡提出的放火桂树巷子的事,皇帝迟疑了一瞬,也就答应了。
而季大人的那封密信,里面是用很薄的一种油纸写的字,字不是用笔墨写的,而是一种很尖的针,字十分小,要将油纸铺在黑色的布上,季衡再拿了放大镜给皇帝,这才能够看。
放大镜算不得十分稀罕的物件,但是也并不普遍,这是季衡让许大舅从广州买的,这用油纸写字的法子,也是季衡提供给季大人的,用来传递消息,倒是不错,一般人拿到这个油纸,也看不出上面是什么东西。
皇帝看了信,又让季衡看了,就说,“你父亲说吴王曾经重金得过一种南洋的毒药,吃了短时间内没有中毒的迹象,但是会在十几日内衰弱而死。吴王现在被逼到绝境了,恐怕是会出阴招了。”
季衡道,“最近要更注意才行。既然是难得的毒药,吴王恐怕也不会轻易让人使用,四殿下最近经常出宫,说不得毒药现在已经在他身上。”
皇帝看了季衡一眼,道,“现在倒是不好处理他的。太后还在指望他做人质呢,太后却不知对我这个皇叔父来说,儿子远远没有帝位来得重要。”
季衡心里沉了沉,没有细思就说,“要不先下手为强,将他处置了吧。”
季衡在说完后,瞬间心里就是一咯噔,又起了沉痛的感觉,毕竟杨钦济也还只是个孩子。
他的心揪成一团,却也知道,这时候,真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
他看着皇帝,突然有些发冷,他想到荔枝说的话,荔枝说他越来越像季大人,都害怕起他来了。季衡自己也有些怕自己了,季大人也在忌惮他,不知道皇帝是不是也要害怕他了。
季衡想,他在皇帝跟前出了这么多阴暗招数,不知道皇帝对他是不是在不久的将来就要鸟尽弓藏了。
他突然不敢看皇帝,只得将脸转向了窗户,窗外的夏日阳光,透过窗玻璃,有些刺眼。
皇帝本在沉思,突然发现季衡安静了下来,季衡的眼神幽深里又带着些忧郁,让他一时有些迷惑,问道,“君卿,怎么发起呆来了?”
季衡对他笑了笑,说,“只是想到微臣在皇上跟前想了这么多阴暗招数,以后见弃于皇上,可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怔愣住了,对上季衡略有些惶然的眼睛,他心下一痛,他犹记得在之前要收服他身边的大太监李安濂时,李安濂在地上磕破了额头,季衡就表现出的不忍,但是这些日子过了,季衡为了他,做了多少流血要命的事情,他一时没说话,只是看着季衡,好半天,才突然起身走到季衡跟前去,他伸手抱住了他的肩膀,紧紧搂住他,嘴唇贴在他的头发上,说道,“我永生永世不忘你是为朕做的这些,绝不会弃你。”
虽然季衡知道皇帝的话,都是此一时彼一时的,但是他此时能这么说,季衡也就满足了。
皇帝站在季衡的跟前,静静看着他,季衡只有十一、二岁,但是已经没有孩子的稚气,皇帝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如此老成,犹记得三年前第一次见他,季衡的那份沉静如冬日皎月的姿态,皇帝有些心疼了,想到季衡从小并没有在京里长大,而是不得父亲重视在扬州长大的。
皇帝什么也没说,他捧住他的手,很想亲吻他的眉眼,亲吻他的鼻子,还有他孩子的花瓣一般娇嫩的唇。
这种渴望紧紧揪着他的心,让他只好放开了季衡的手。
季衡为他做了这么多事,虽然这些是忠心的臣子该做的,但是,他对季衡含有的心思也太龌龊了些,那是亵渎了他的这份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