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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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简单地问我，要不要饰演一个曾经是卧底的心理医师。”
“你是不是一下子就知道是谁了？”谢风笑着问。
“看见是梅裕华的来电，我就隐约猜到几分了。”唐漠谦说。
谢风见他这么一说，不由想起来一件事，就问，“梅导知道一开始是你将我介绍给程丹的吗？那天在茶楼我没有提起，所以当他说到你适合演的时候，我没有说什么，只是赞同他的意见。”
“他应该不知道，因为他说要发我剧本，但我说剧本先前已经大致了解过，所以可以试一下，但档期还是需要排排看。”唐漠谦说。
像他这样的答复，多半就是答应的意思，谢风闻言不免又开始激动。
虽然激动，但还是不能耽误了睡眠，尤其对唐漠谦来说，睡觉对身体最补。
只是谢风自己却再也无法入睡，激动了一整晚。
睡不着起得就早，关上房门让唐漠谦继续睡，谢风去厨房准备早餐，考虑到唐漠谦还没有完全康复，谢风决定煮粥，但留宿在唐漠谦的别墅才第二次，谢风还没进厨房就想到唐漠谦平时一定不会在家中开火，他打开冰箱的门一看，里面果然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看了看时间，还很早，有足够的时间出去买，于是谢风拿着钥匙出了门。
冬天的早晨很冷，空气中提早有了一股雪的味道，谢风不由深呼吸一口，然后沿着小区一路小跑起来。
一圈运动下来，菜也顺便带了回来，谢风一进门就钻进厨房，切切煮煮，很快粥就炖进了锅里。
唐漠谦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
阳光洒进客厅，只觉得暖意袭人。
谢风正好将热腾腾的粥端出来。
“嗯，好香。”唐漠谦闻到味道凑上前去，谢风兜起一勺，轻轻吹了口气，笑眯眯送了过去。
唐漠谦顺势吃进嘴里，谢风自己也尝了一口，咸淡正好。
“没想到你煮的粥也这么好吃。”唐漠谦夸奖道。
“觉得好吃就多吃一点，你感冒胃口会差，这几天看你吃得都少。”谢风说。
“看来早该把你拐过来，真是失策。”唐漠谦佯装懊恼地说。
“你如果喜欢吃，我可以每天都煮给你吃，就怕一个星期之后你就腻了。”谢风笑着说。
“当早饭吃怎么会腻？”唐漠谦给自己盛了一碗，抬头问谢风，“你是不是起得很早？我看粥里加了不少料。”
“你看我是不是有黑眼圈？”谢风看着唐漠谦一直笑。
唐漠谦看他一眼，点点头，说，“人倒是很精神。”
“谁让你昨晚告诉我那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唐漠谦见状也加勾起了嘴角说，“看你刀功那么深，就知道你很有精神。”他说着用勺子指了指粥里面那一根根又细又均匀的鸡丝和萝卜丝，以证实他所言不假。
谢风对他的调侃不置可否，冲他扬了扬眉。
唐漠谦笑意加深，然后低下头喝粥。
谢风坐下来，忍不住看着唐漠谦，一时间，他只觉暖暖的粥泛着清鲜的香味，充斥在阳光满溢的客厅里。
26
26、节一 。。。
谢风辞去了制片厂的工作，专心在家修改剧本。
唐漠谦基本上不会来打扰，况且他也有片子在接拍，还需要上节目，但一个星期还是会抽时间约见一次，问一问谢风修改的进度，顺便讨论一下相关剧情和人物。
谢风花了三个星期时间，将修改完的本子交给梅裕华，梅裕华看完之后，约了他与唐漠谦一起见面。
地点还是在茶楼，谢风不能与唐漠谦一起出现，于是错开先到一步。
梅裕华准时推门进入，唐漠谦到的最晚，但梅裕华对唐漠谦的迟到却毫不介意，反而笑道，“大明星终于肯露面了，最近怎么样，听说你又接拍了一部小成本的片子。”
唐漠谦摘下帽子和围巾，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说，“我只是串场，不是主角，换个心情轻松一下而已。”
“要请到你可不容易。”
“只要时间上不冲突，我不难请的。”唐漠谦笑得无辜。
“谁能跟老傅抢人，你对他那么忠心。”梅裕华笑着说。
唐漠谦不置可否，挑眉说，“梅导这一次不也有这个打算？”
“哈哈，你这个人可真会说话。”
谢风在一旁听着他们寒暄，一直没有插话，心里隐约在意梅裕华的那句“对他那么忠心”，唐漠谦说话的时候也没看他，之后开始说到剧本，唐漠谦才将认识谢风的过程简单提起，却只说曾留下印象，两人并不熟悉。
他这么说谢风是知道的，两人早已达成共识，虽然尝试在一起，但牵涉到唐漠谦的知名度，他们只能在私底下交往。
而且尝试在一起，并非等于永远在一起。
所以谢风很珍惜眼前的一切，他也只能如此。
他对唐漠谦的过去不了解，对外人面前的唐漠谦也不了解，他只认识在自己身边的唐漠谦，这个唐漠谦在他心里是全部，但他在唐漠谦心里未必有一席之地。
这些话他不会跟唐漠谦说，因为他知道唐漠谦对此也无法做出任何承诺。
“剧本我觉得基本已经可以了，只有一个地方还不够严谨。”梅裕华进入正题之后就是一派工作中的样子，他点着烟，翻着搁于膝盖上的本子认真地说。
“是不是解剖尸体寻找线索那段？”谢风问。
“嗯，就是这里。”梅裕华点头。
“我写的时候查过资料，但也不是非常有把握，由于整体框架在修整，所以这里当时先略过没有细究，后来倒是忘记提出来问一问了。”谢风时间赶得紧，修改又十分费脑子，修到后面他感觉自己的脑细胞都快要被抽空，每天就是一杯茶接着一杯茶，一根烟接着一根烟，好歹全部理顺，剩下的专业问题他暂时还无法解决，也就抛在了一旁。
“虽说问题不是很大，但就主角的身份而言，他是不可以一句话略过的，这里必须体现与他身份相应应有的认识。”梅裕华说。
谢风点点头，却为难道，“我知道，但这一类人我不怎么熟悉，之前是找了网上的一些学医的同学和朋友询问过，但他们都不是研究犯罪学专业的，有的问题也只能解释个大概，而且就主角而言，身为心理医师的他究竟能不能分析到这一步，我也还想再去深入了解一下，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渠道。”
“嗯，构架有了，内核便是重中之重，台词可以以后再细究，也许拍摄的当天还会修改，这些都不是问题。”
“我倒是知道有这样的人，但需要经过另外一个人的介绍，不如我先去问问看。”唐漠谦这时说。
就电影而言，为了某部分的专业性去请某些专业人士做顾问是必然之事，但也看轻重程度，谢风的主角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已加入了不少虚构的成分，若真的去计较其中的专业性，恐怕就不用写这个人物了。
会写故事的人都很清楚，在能被观众认可的合理范围内让专业的知识适当表现出来，就是最好的操作手法。
梅裕华似乎也大致知道唐漠谦会找谁，点头说，“就由你这边先出面联系，我想会比较方便。”
谢风不由好奇，问道，“你打算找的人是谁？”
唐漠谦看着谢风，淡淡回答说，“是整个华东华南地区唯一一个刑事犯罪心理顾问，周之谨。”
27
27、节二 。。。
谢风很快见到了唐漠谦口中的周之谨。
高瘦的个子，笔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脸色有些苍白，表情淡漠。
开门的是另外一个人，他向他和唐漠谦介绍说叫沈陌，暂时借住在周之谨家中，算是半个主人。
后来聊天的时候才得知，沈陌居然是一名警察。
这让谢风完全想不到，但警察和犯罪心理顾问都在场，倒是让他正好一次性将问题全部解决掉。
专业的人士果然做专业的事，谢风一路与他们探讨下来，终于将细节全部完善，同时也了解了许多原本完全没有概念的事。
“傅衍上次还专门为我寄了电影票过来，不过我后来没能去看成。”不知道是不是周之谨原本就比较寡言沉默的缘故，带起话题的人几乎都是沈陌，前者只是捧着热茶闲适地在沙发上坐着，话题与他无关的时候便低下头翻阅膝盖上的那本杂志，只有在聊到相关案件或者需要分析电影里那名心理医师的时候，才会回答上一两句。
谢风听沈陌直呼傅衍的名字，总感觉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错。
“也是，你们警察忙案子日夜不分，以后我直接把碟带过来不就行了。”唐漠谦和沈陌也许是早就听说过对方的，一下子就熟络起来。
“嗯，还是碟比较方便。”沈陌指了指电视机柜旁堆起来的一堆碟片说，“喏，这些都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他平常不看电影，都是我在看。”
“《神秘人》是破案的，希望不要被你挑出毛病来。”唐漠谦挑眉说。
沈陌大笑，“看电影时我就懒得研究这些问题了，但话又说回来，我还是非常喜欢看侦破片的。”
“这就是所谓的专业对口问题吗？”唐漠谦笑着说。
“哈哈，也许吧。”沈陌十分健谈，尤其是说到电影，谢风猜想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认识了傅衍。
才这样想着，没料到话题也转到了这上面来，但谢风完全猜错。
是唐漠谦先问起的，“我偶尔听傅导提起你们，好像曾经受过不少照顾。”
“是傅衍的姐姐，她是之谨的病人。”沈陌替周之谨回答说。
“原来是这样。”唐漠谦伸出手拿起茶几上的茶杯，还没喝，就又问，“我只依稀听说他好像有个姐姐，但一直没有听他真正说起过，是病了吗？”
“也谈不上是病，也许傅衍本人也不愿意提起，有些事并不是那么轻易能说明白的。”沈陌不怎么清楚地说了一句，后半句已避开了唐漠谦的问题。
唐漠谦低下头喝茶，谢风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总觉得唐漠谦对这件事十分在意。
“他早就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是他难得一见的演员，又出色又敬业，因为你他才能够实现诸多梦想。”沈陌又说。
“他这样说？”唐漠谦蓦地抬起头来。
“难道不是？我看过你的《吹落春风不是雨》和《青虫》，演得细致入微，十分动人心弦。”
“呵，这都是他指导有方了。”唐漠谦淡淡笑了起来，说着。
谢风看着唐漠谦，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勾起的嘴角有一种自己从未感觉到过的飘渺和漫不经心，甚至带有一种极细微的自嘲，又很像是错觉，但若非他关注唐漠谦的时间久到早已熟悉了他镜头前和镜头之后的那些表情，几乎也察觉不到这种微妙的变化。
唐漠谦是一名优秀的演员，他应该牢牢记住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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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节三 。。。
“傅衍实在是一名极有才华的导演。”沈陌接下唐漠谦的话说。
“嗯。”唐漠谦点了点头，垂眸看着手中茶杯里的浮叶，不知想到了什么。
谢风见气氛一时冷场，便及时插入这个话题说，“我看过不少他拍的电影，总觉得似乎能在里面看见感情在流动，却又有力的表达出超越时间的刹那，让观众们随着电影的浪涛沉浮。”
“你形容的非常独特，他的镜头给人的冲击力很强，但却又沉淀了某种精神。”沈陌赞同道。
“电影有它特有的节奏，导演赋予了它丰富的层次，看傅导拍电影，就像是在完成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它从胚芽到逐渐成形，本身也已经成了一种艺术。”谢风回忆片场那些所见，想到唐漠谦在傅衍的镜头前，忽而傲慢忽而隐忍，忽而忧郁忽而淡然，将剧中的人物表现得淋漓尽致，透彻又入微，如果说傅衍在完成一件艺术品，那么唐漠谦就完完全全是艺术品的代言词了，他从头到脚无一可挑剔，用自己的一切在帮助傅衍完成它。
谢风这时忽然想到，似乎所有傅衍的电影里，都有唐漠谦的存在。
又与沈陌聊了几句，他忍不住去看唐漠谦，后者依然沉默，低垂的长睫挡去了他所有的表情。
这一刻的唐漠谦，让谢风感觉相当陌生。
世界上有一种人，似乎周身都带着磁场，只要他在场，所有人都不会忽略掉他。
唐漠谦就是这种人。
他的一言不发，不似周之谨的寡言，而是一种很明显的心不在焉，之前微妙的变化到了此刻，已经转换成一种直接的情绪，却又让谢风不知究竟。
又聊了几句，沈陌不经意间看向唐漠谦，一句话说完也停了下来。
唐漠谦这时很自然将他的话接了过去，随后低头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也打扰了很久，该离开了。”他站起来，微笑地说出这一句来。
于是，之前谢风所感受到的就变成了一个预兆，表明唐漠谦其实不打算多说，而是要离开了。
如此自然，一切似乎都是谢风的错觉，忽然之间显得多余。
“不算打扰，以后如果再写到相关题材，欢迎再来咨询。”沈陌笑着说。
说到了离开，原本安然坐在沙发上的周之谨终于也放下手中的杂志站了起来。
“一定。”唐漠谦点点头，向沈陌和周之谨伸出手，一一握了握说，“很高兴认识你们。”
“我们也感到非常荣幸。”沈陌说。
“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电影。”周之谨说着，再与一旁的谢风握手，并且说道，“对有心想去获得的东西，不要放手，除非筋疲力尽。”
谢风不由一怔，看进周之谨的眼。
镜片后的那双眸子在苍白的脸上显得尤其深邃，看着自己的样子，像是能看透一切般的犀利。
一直到下了电梯，谢风还在思索周之谨那句话的含义。
他不知道唐漠谦有没有听到，本想问他一问，却在看见唐漠谦的表情时不由顿住了，此时的唐漠谦已完全不像那个与他尝试交往之中的唐漠谦，而是好像回到了最初那个与他完全不相识的唐漠谦，他脸上的神情分明带着一种陌生的疏离，虽然近在咫尺，但周身沉默的气息像是在表明拒绝交谈一般，谢风不知道唐漠谦是怎么了，似乎从傅衍的话题一开始，他就不对劲起来，可那些对话又如此正常，除了他没有如愿得知傅衍姐姐的病情之外，别无其他。
谢风有些不明白，难道真的是由于这一点才让唐漠谦忽然变了样？
或者，是他刚才针对傅衍的时候说错了什么话？
就唐漠谦和傅衍已成为十多年的搭档而言，怎么都不见得会有嫌隙才是。
谢风想破了头也得不到答案，而在开车回去的一路上，唐漠谦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谢风每每开口想说什么，却都不见唐漠谦有回应，或者只是淡淡地“嗯”一声。
最后，唐漠谦将谢风送到家门口之后，便径自离开了。
谢风进到家门才想起来，原本他们去之前还约好了要一同吃晚饭，此时也早已被遗忘。
对谢风来说，交往至今的唐漠谦，从未如此反常。
29
29、节四 。。。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有事没有更，今天多一些补上~~~^_^
那一日发生的事一直萦绕在谢风心头，但他只能选择尽量不去多想，埋头将剧本做进一步的修改。
十二月一过，天气就越渐冷了起来。
这个城市今年冬天来得早，新闻里都说是暖冬，果然也是每天都暖洋洋开着太阳，可最近天空却变了颜色，从北边刮来的风吹得越来越起劲，有时候窗外都会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