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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三辑)-第1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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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厄塔森吃了一惊,因为这扇门恰好是杰基尔家的后门,而杰基尔又是他的老朋友,还委托他作遗嘱执行人。于是,他问理查:“你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吗?”
  “当然,此人名叫海德。”听到这个回答,厄塔森脸色骤变,海德正是杰基尔遗嘱上指定的继承人!
  遗嘱上这样写着:“医学、民法学、法学博士,皇家学会会员杰基尔逝世时,他所有的财产即转入他的‘朋友兼恩人’海德之手。如果杰基尔失踪,三个月还不见踪影,海德也立即可继承杰基尔的全部财产。”
  这份怪异的遗嘱一直使厄塔森隐隐感到不安,现在这不安已经变成实实在在的危险,那继承人海德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恶魔!厄塔森决心要调查海德其人!他首先去拜访杰基尔的老友拉尼翁医生。拉尼翁说,他近来很少见到杰基尔,杰基尔的脑子似乎出了毛病,常想出一些过分荒唐的计划;至于海德,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厄塔森并不气馁,他坚信海德一定还会在那扇门前出现,于是他经常在附近徘徊。一天晚上,晴朗无雾,他正走到小街的拐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阵憎恶、恐怖的震颤掠过他全身,他立即直觉到这人就是海德。
  海德抽出钥匙正要开门,厄塔森急忙跨上前,问:“是海德先生吧?”
  那人发出嘶嘶的声音,反问道:“您是谁!有何贵干?”
  “我是杰基尔博士的朋友厄塔森……”
  “您见不到杰基尔,他不在家!”海德斩钉截铁地说,同时狂笑起来。
  月光下,厄塔森看见他那青白色的脸抽搐着,给人一种胆怯和狂妄混合的畸形的印象。这时,海德已打开门,迅速地消失在门后。
  厄塔森心烦意乱地站在门外,这个海德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极力想作出一个结论:是的,这肉体里似乎包藏着魔鬼的灵魂,邪恶的、地狱的光焰在他的眼里燃烧着。厄塔森觉得他必须立刻见到杰基尔!
  杰基尔的书房还亮着灯,厄塔森敲了敲门,老管家浦尔开了门,请他进去,说杰基尔博士不在家,问他要不要等博士回来。
  厄塔森想:海德说得不错,杰基尔果然不在!于是他说:“不,我想不必等他回来。只是我刚才看见海德先生从后门进来,杰基尔博士不在时,他也可以自由出入吗?”
  “是的。”浦尔回答。
  三个星期后,杰基尔博士又请客了,客人都是声名卓著的人,厄塔森自然也在其中。席散之后,厄塔森故意留下来,想和博士谈谈心。博士坐在炉火边。他高大、健壮,熊熊炉火映得他容光焕发。“我想跟你谈谈那个遗嘱。”厄塔森开门见山地说。博士显然很不喜欢这个话题,他打着哈哈说:“我可怜的朋友,别为我的遗嘱愁眉苦脸的了!你和那迂腐透顶的老学究拉尼翁一样,一个老对我的科研计划大吵大闹,一个老对我的遗嘱唠唠叨叨!”
  “我最近听到一些关于你的海德的事,很不妙。”厄塔森坚持着要说下去。
  听到这话,博士眼光黯淡下来,说:“我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事,但是我的处境非常、非常奇特,我恳求你理解我,容忍这个海德,一旦我从这世上消失,请关照他,就像关照我一样,把他应得的一切都给他。”
  厄塔森长叹一声,说:“我无法假装喜欢这年轻人,但是,我答应你按法律办事,把你的一切交给他。”

  二、凶残的海德

  一年以后的一个深秋的晚上,发生了一件震惊全伦敦的残暴的杀人事件:善良而尊贵的丹佛斯?卡鲁爵士无缘无故地被人用手杖活活打死。这桩暴行恰好被一个失眠的女仆看见,当时她正坐在窗口赏月,目睹了一切,而且她又恰好见过这凶手,认出他是常在这条街上走来走去的海德!
  厄塔森听到这消息,急忙赶到出事地点。他一眼看到扔在血肉模糊的尸体边的半截手杖,立即就断定,凶手是海德无疑!因为那手杖正是他多年前赠给杰基尔的。
  不能再拖延了!厄塔森认为必须彻底地和杰基尔谈一谈。
  杰基尔不在书房,他在后院的实验室,就是后门连着的那一幢房子里。
  浦尔带着厄塔森律师穿过院子,走进一间光线幽暗,布满灰尘,到处堆放着仪器、箱篓的大房子里。
  满面病容的杰基尔就坐在房间深处的壁炉边,和一年前比,他似乎变了一个人。
  “您听说了吗?”一见面,厄塔森就问。
  “是的。”
  “您不会疯狂到把这家伙藏起来吧?”厄塔森说。
  “我起誓,向上帝起誓,我再也不会见他,我要和他一刀两断,结束一切。他永不再露面了!”
  “您这么肯定?”
  “我有理由可以这么肯定,这里有一封信,是海德的,我不知道是否要交给警方?”
  信的笔迹很生硬,内容简短,大意是他多年蒙博士照顾,无以为报。这次他准备逃亡,永不返回。
  厄塔林看完信,长出了一口气,说:“那遗嘱中‘失踪’的条款一定是海德让你写上的,是吗?他早就计划要杀死你,现在你算是死里逃生了!”厄塔森说完这话,立即向博士告辞。
  走出大门时,他问浦尔,今天是否有人送信来?浦尔说,绝对没有!
  “那这封信一定是海德亲自从后门送进来的。”厄塔森想。
  厄塔森回到家里,恰好他的事务所主任盖斯特来访,他是一个鉴定笔迹的行家。
  厄塔森向盖斯特展示了这封信,问他有什么看法。
  盖斯特仔细看过一遍,说:“笔法很奇特。”
  这时,仆人给厄塔森送来一张杰基尔请吃饭的便条,厄塔森看过之后,就放在桌上。
  盖斯特扫了一眼那张便条,眼睛忽然发亮了。他把两张条子并排放着,看了又看。
  “怎么啦?”厄塔森惴惴不安地问。
  “啊,这两种笔迹惊人地相似,只不过倾斜方向不同罢了!”盖斯特说。
  “啊,杰基尔竟为凶手伪造信件?”厄塔森不由浑身冰凉。
  时间一天天过去,海德就像肥皂泡那样消失在空气里,不再出现了,厄塔森也慢慢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尤其令人欣慰的是,杰基尔也开始走出蛰居之地和朋友聚会,参与公共事务。
  但不久,博士又开始经常地独处一室,拒绝会客,连厄塔森也屡次吃闭门羹。
  这天,厄塔森去看拉尼翁,想向他打听博士的近况。
  没想到他愁容满面,举止失措,精神已达到崩溃的边缘。他拒绝提及杰基尔,嚷道:“我和这个人已经一刀两断,别再提起他!等我死了,你可能会知道这里面的是非曲直,现在我无可奉告!”
  半个月后,拉尼翁去世了,留给厄塔森一封密信。外封皮上写着:“由厄塔森单独一人时亲启,万一此人去世,必须不启封直接销毁。”
  打开这层封皮,里面还包着一层纸,上写:“杰基尔死后或失踪后方可启阅。”
  作为一个律师,厄塔森必须保持职业上的忠诚,他强压好奇心,把信放进私人保险箱的最深处。
  时间慢慢地过去,一个星期天,厄塔森散步,经过博士的家。他看见一扇窗半开着,形容枯槁的博士正紧靠窗坐着,呼吸新鲜空气。“是你,杰基尔!”他惊喜地叫道,“你好吗?”
  “很糟,”博士疲倦地回答,“非常糟,我的日子不多了,感谢上帝!”
  “多出来遛一遛,就会好些的!”
  “你真好,我也希望能这样……”他脸上露出亲切的微笑,但是忽然笑容消失,就像被一只魔手抹掉了一样,博士的脸上骤然换成了一副可怕的、令人憎恶的表情,使厄塔森毛骨悚然,窗户也随之啪的声关上了。
  “上帝,上帝!它使我联想到另一个可怕的人!”厄塔森森不住喃喃地自语着。

  三、谁被谋杀了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浦尔来访。
  “老天!”厄塔森立即跳起来,问:“出了什么事吗?”
  “厄塔森先生,”浦尔说,“我再也受不了啦!我认为,博士可能被人谋杀了!”
  “什么?谁?谁谋杀了他?”
  “我也说不清,您最好亲自去看一看。”浦尔剧烈地颤抖,几乎接不住律师递给他的酒杯。
  这是一个月光惨淡、寒风呼啸的夜晚,枯黄的树叶在风中颤抖,发出凄厉的叫声。厄塔森和浦尔匆匆赶路,谁也不说话,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揪住了他们的心。
  他们走进大厅,发现所有的仆人都聚在这里。
  “怎么,你们为什么都在这儿?”
  “我们害怕!”仆人们说,一个女仆甚至呜呜地哭起来。
  “嚎什么!”浦尔厉声说,“去给我拿支蜡烛来!”然后,他请求厄塔森跟他一起到后院去。
  他们轻步穿过那堆满箱篓的大房间,走进楼梯口。
  “先生,您尽量轻些,我让您听听他的声音,但您不要被他听见。如果他叫您进去,千万别进去!”说完这些,浦尔便鼓足勇气,朝楼上喊道:“先生,厄塔森先生想见您!”
  “我不能见任何人!”楼上回答,那声音充满愤怒,伴随着嘶嘶的寒气。
  “先生,”浦尔对厄塔森低语道,“这是我主人的声音吗?”
  “好象变得厉害。”律师面色苍白地说。
  “仅仅是变了?”浦尔问,“不,我在这里工作了20年,会辨不出主人的声音?不,主人又被谋杀了!8天前那呼天抢地的哭声才是属于他的,而这个声音,却是凶手的!”浦尔说。
  “呃,假定博士被杀了,那凶手为什么要留在房间里呢?”律师问。
  “问题就在这里,”浦尔说,“一周来,这个人,或者说,这个反正不是我主人的东西整天地哭,还急不可耐地要一种药品。他把药名写在纸上,丢在楼梯口——这倒是主人平时的作风。我就拿着这药单满城跑,买来的药,每次都不合标准。”
  “让我看看这个纸条。”律师说。
  浦尔把一张皱巴的纸递给厄塔森。
  “你看不出这的确是博士的笔迹吗?”厄塔森嚷道。
  “笔迹又算得了什么?我见到过这个人!”浦尔说。
  浦尔那天有事去后院,没想到这个家伙正在箱子里翻找东西,突然发现管家,大叫一声,跑到楼上去了。
  “您说说,如果他是我主人,他为什么要叫,要逃避我?为什么他要戴着面具?我的主人是个大个儿,而这家伙,像个老鼠!您再听听,他正在楼上走来走去,脚步那么轻巧,像个小伙子。不,这决不是博士,说他是海德,那倒很象!”浦尔终于说出了这个可怕的名字,边说边打着哆嗦。
  “浦尔,”厄塔森终于下决心说,“既然这样,我们有责任把门撞开,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
  “啊!这正是我希望您说的话!”浦尔大叫道。
  他们叫来另一个仆人,拿着斧子,站在门口,然后厄塔森走进那发出无休止的脚步声的房前喊道:“杰基尔,我要见你——非见不可!你不答应,我们就撞门!”
  “看在上帝份上,别那么做!”门里发出哭泣般的声音。
  “是的,这的确是海德的声音!”厄塔森叫起来,“浦尔,砸门!”
  门非常坚实,他们砸了很多下,才把门砸开,房里的一片死寂把他们吓呆了,壁炉里生着火,炉旁放着安乐椅,小桌上放着茶具……看起来这房间正是一个最安静的工作室。但是房间正中却侧躺着一个还在抽搐的人。他们踮起脚走近他,把他翻过来,看见了海德的面孔,他的手中还紧握着一个发出苦杏仁味的小药瓶。

  四、人性分割的试验

  凶手在这儿,已得到应有的惩罚,但博士在哪儿呢?大家找遍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博士的踪影。但是办公桌上,却放着墨迹犹新的几份文件,第一份就是那遗嘱,但是继承人的名字却不是海德,而是“厄塔森”!
  厄塔森只觉得双眼发黑,文件签署的日期是今天,这说明他今天还活着!第二份文件是写给厄塔森的,要他读一读信封里的“自白书”,就会明白所有的事。
  厄塔森回到自己的寓所,怀着紧张的心情拆开了自白书,一页一页地看下去:
  我生来就占有大量财产和足够的聪明才智,因此我注定要有一个灿烂的前程和与之相应的清高孤傲的性格,我不得不全力压抑第二自我,压抑那沸腾着的、寻欢作乐的欲望!诚然,每个人都具有善与恶的双重性,但是这两种品性的对立在我身上表现得更突出、更鲜明,当我放松自己,把自我控制丢在一边,我是我自己,我一头扎进可耻的寻欢作乐中;当我辛勤地致力于造福人类的研究时,我也是我自己。这两种互不相容的品性捆在一起成了痛苦的根源。如果可以把它们分开,恶就可以自行其是,不必受善的约束、指责;善则在光荣显耀的路上步步登高,不必因恶而羞辱、悔恨。分离它们的诱惑力是如此强烈,它使我废寝忘食地去研制这种药剂。最后,我用某化工厂的某种盐类配制成一种沸腾、冒烟的药液。我克服了自己的恐惧,把药液一口吞下。接着产生的,是撕心裂肺的、诞生和死亡的痛苦:肌肉在紧缩,骨头在断裂。不久痛苦过去,人有如新生。一切义务的束缚都溶解了,我感到轻松、兴奋、生气勃勃。我朝镜子里望,第一次认识了海德。他瘦小、轻捷,和仪表堂堂的杰基尔相比,他身上虽然有畸形、朽败的烙印,但也是自然的、人性的,给我一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我极力克制海德心中那“欲”的冲动,再喝了一杯药剂,看我是否能恢复原形。我重受了一次肢体溶解的痛苦,又成了杰基尔。这种药的魔力引诱着我,直到我变成它的奴隶。试想想,只需一杯药,我就变成了海德,可以自由地寻欢作乐,为非作歹;同样只需一杯药,海德便像呵在镜子上的一口气那样消失,代替他的是德高望重的、坐在实验室里的杰基尔,任何恶行都不可能和他产生联系,他的名誉洁白无瑕,这有多妙!
  为了长期地尽情享受善恶分离的乐趣,我买进了大批这种盐类。但不久,终于出了破绽。海德撞伤了一个小女孩,不得不用杰基尔的签名支付赔偿费。这以后,我为海德另立了一个户头,而且在一段时期克制自己,不让海德出现,把他锁入“牢笼”。但禁锢愈久,欲望愈强,当我再一次喝下这种药剂时,海德变成了一个恶魔,于是犯下了打死卡鲁爵士的骇人罪行,全国都在通缉这个令人痛恨的杀人狂海德。
  我虽然做到了人格分离,但却有共同的记忆。海德在作恶时可以如醉如狂,不顾道德的约束;杰基尔对海德的罪恶却不能不怀着理智的恐惧。上绞架的威胁迫使我放弃这场游戏,而杰基尔正是我避难的城堡。但海德却一直在我内心嚎叫,要求复活,而且逐步摧毁我用药力维持的平衡。有一天,我在花园的长凳上休息,回忆着海德堕落的生活。忽然,一阵恶心,一阵颤栗,我晕倒了。眩晕消失,我觉得自己变得胆大冲动。我低下头一看,我的衣服变得又宽又大;那双富贵、肥润的手,变得青筋毕现,而且长满了毛:无需药剂,我竟又变成了那个人人追捕的、臭名昭著的罪人海德!
  我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我尽力把衣服整理得像样一些,用帽子盖住半个脸,叫了一辆车到了一家旅馆,人人接近我这恶的化身都止不住战栗,而我也怕见人。幸好我的笔迹还是同样的,我写了封信给拉尼翁,让他拿着我的信到我家去找浦尔,从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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