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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发现另一个中国-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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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见到宋江以后,欢悦异常,从此终生追随。他们之所以维护梁山,并非倾心于某种理想,在他们心目中,梁山与宋大哥是一体的,没有宋大哥也就没有什么梁山。
  《三国志平话》《三国志演义》《水浒传》以及这类题材的杂剧等,塑造了刘备、宋江这样的“大哥”的形象,从此以后,“大哥”就成为传统通俗文艺作品中的一个重要的人物类型。大哥形象还有个伴生物,就是张飞、李逵类型的粗豪的勇敢分子。例如《精忠说岳》中的岳飞(大哥)和牛皋(勇敢分子);《说唐》中的秦琼与程咬金;《杨家将》中的杨延昭与孟良、焦赞;《飞龙全传》中的赵匡胤与郑子明,等等。作品中一般都写成这样:大哥是江湖上有形群体(如结义兄弟、秘密帮会、山头)或无形群体的领袖,他们宽宏大量,能够原谅弟兄们的过错;他们讲义气,爱护兄弟,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们视金钱如粪土,能在物质上给弟兄们提供最大的帮助;更重要的,是他们御下有术,能够公平对待下面的众兄弟,让兄弟们跟着他一起发展,在危险中能把弟兄们引入安全的港湾。当然这些有的可能真正出于他们的本心或者部分地出于本心,大多可能就是技术操作,是演给人看的(如在当阳桥赵云救阿斗之后,刘备所表现的对赵云的爱护,就被老百姓理解为“刘备摔孩子——邀买人心”;宋江常常以金钱资助江湖兄弟,就被金圣叹认为是虚伪),但关键看你是否能够赢得弟兄们的信任。有了信任,追随者就会死心塌地为你冲锋陷阵。此时真伪问题就不重要了,因为生活在生死线上的游民是只关注结果,而不会追究原初的动机的。


说“大哥”(3)


  为什么“大哥”总是与粗豪的“勇敢分子”连结在一起呢?从生活现实这一点来说,这些“勇敢分子”大多心智不成熟,他们需要有一个“大哥”来作为依靠。从表面上看来,李逵、张飞(指文学形象,勿混同于历史人物)等人粗豪健壮,无畏无惧,做起事情来一往无前,谁也不在其眼下;但从精神状态上和人格上来说,他们还处于儿童状态,缺少独立性,必须有精神保姆。对于个性不成熟的人们,用鲁迅的话来说,就是有些人愿意充当喽NB024,即使没有合格的山大王(大哥),他们也要造一个,拥立一个。于是,“大哥”就成了李逵之类的崇拜对象(青年人大多有崇拜偶像,也与其个性不成熟有关,通俗歌曲演唱会上的狂热,真令人想起振臂一呼、从者云集的情景)。这种精神上幼稚而体魄又很雄伟的人,对于社会是很危险的,正像一头没有驯养的大象,暴躁起来,其破坏力可以想见。
  作为游民或江湖领袖的大哥,本质上也是反社会的,他们的目标比勇敢分子宏大,是要在社会动乱中分得一杯羹,或成为社会某个方面的主宰。然而大哥与粗豪的勇敢分子不同,他具备上面所述的那些品质,他们外在的宽容与温和,他们处世的技术与技巧,使得他们能为主流社会所接受。他们也乐于做江湖上勇于进击者即勇敢分子的制动机,甚至制约勇敢分子的某些活动,从而模糊了他们的真正面目,这样在争取个人利益的活动中,他们显得应付裕如。试想如果梁山上都是李逵一类的勇敢分子,梁山的“替天行道”的旗子就打不下去了,而且这样的故事在当时就不可能出笼,一味地反秩序,统治者能接受吗?因此“大哥”形象的出现,不仅是这类故事的情节发展所不可缺少的,更是这类作品在专制制度下能够被主流社会容纳所必需的。
  后来,更成熟的游民组织出现了,如组帮结社(都是秘密状态),但因为是游民的聚合,他们往往采取平等方式,帮会内以兄弟相称(秘密宗教则模仿宗法中的父子关系,以师徒相称,而且也按字排辈),首领仍是大哥,或称“老大”。清末统治能力日趋衰落,官方的力量往往不敌帮会,甚至衙门中公人差役大多也是帮会分子。这个时候大哥的威风,不减于官吏。孙中山先生在宣讲“三民主义”时曾说:“左宗棠带兵去征新疆,由汉口起兵到西安,带了许多湘军、淮军。经过长江,那时会党散在珠江流域的,叫做‘三合会’;散在长江流域的,叫做‘哥老会’。哥老会的头目叫做‘大龙头’。有一位大龙头在长江下游犯了法,逃到汉口。那时清朝的驿站通消息固然很快,但是哥老会的码头通消息更快。左宗棠在途上有一天忽然看见他的军队自发移动、集中起来,排起十几里的长队,便觉得非常诧异……个个兵士都说去欢迎大龙头。”(《海底》)这使得左宗棠大吃一惊,便设法镇压。由此可知“大龙头”(就是老大或大哥)的威势。
  游民组织在初起时,“哥不大,弟不小”,兄弟之间还有许多温情(主要体现在给钱上,如李逵初见宋江之时);待这个组织成了一定气候以后,就要建立秩序,令行禁止,对于弟兄的专制往往比专制的主流社会更甚。弟兄犯规,“三刀六洞”的处分是常见的,龙头大哥处死一个弟兄,简直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这时温情消褪了,更强调的是“大”的一面。但即使如此,帮会的原则“哥不大,弟不小”也还在,要保持虚假的平等,首领还是人们的大哥,尽管这个“大哥”比大爷还可怖。
  明末清初活跃于闽南的天地会(洪门)和后来的变种哥老会,清至民国间时活跃于两广、云贵、四川、两湖一带。在这些地方,当“大哥”和被人称为“大哥”都是很体面的事。人们也乐于以此逢迎民间有权有势的人士,对那些走江湖的人们尤其如此。现今的演艺界人士,就是由奔走江湖的艺人发展来的。他们之间称兄道弟,对那些有人望并受到众人拥护的,称之为“大哥”,仿佛是他们的领导一样,受到他们的信赖。至于色情业、赌业、娱乐业,即使政府准许登记开业,照章纳税,但也不能不买通黑道,不能不接受秘密帮会的“保护”,这是传统的老规矩。从业者不管多么富有,历来也被看作是江湖人。这些人中的巨擘,自然要称“大哥大”或“大姐大”。
  三
  往昔的老北京还有一种“官称”为大哥的人,他不是游民领袖,而是街里街坊中特别有公信力、并且勇于公益的人。这是在邻里的长期交往中自然形成的。他们有人缘、热心肠,邻里有事,他愿意奔前跑后;街坊发生了纠纷,他能替人了事,从中得到一种快感、满足感。那时没有居民委员会之类的组织,邻里之间的矛盾都由邻里自己解决。这些大哥就成为这一片居民的主心骨,摆平一切是非。老舍在长篇小说《离婚》中所写的张大哥,就是这么一位。他无偿地帮助别人,热心地为亲友奔走,换来了人们的尊敬,张大哥也很自足。书中写道:“张大哥是一切人的大哥,你总以为他的父亲也得管他叫大哥。他的大哥味就这么足。”但是日本侵占北京后,为了实现对中国人的控制,建立了居民组织,之后所遇到的问题,就不是张大哥所能左右了,甚至连自己也顾不了了。
  中国有些地方不欢迎人家叫大哥,像山东某些地区(如阳谷县),那是因为《水浒传》的影响。大哥是武大郎,谁愿意做戴绿帽子的?于是人们欢迎叫二哥,二哥是武松,打虎英雄。天津人也不欢迎叫大哥,因为旧社会时,天津有拴娃娃的习俗,年青人一结婚,先到娘娘庙拴个娃娃,那个泥娃娃遂成为老大,再生的孩子为老二。大哥是指那泥娃娃。
  世间的趣事真多,难以尽述。


说游侠(1)


  说游侠(江湖子弟岁月老,新贵少年游侠忙)
  《论语》开篇第一节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两句话在今天大概已是人人耳熟能详了,但其中有些特别重要的意义,则恐怕未必人人都会意识到。它除了说明孔子对学习、朋友和个人自我修养的重视外,还反映了社会的重大变化:“学”已经向全民开放,不再是为贵族所垄断的特权,所以它才成为一个普遍的话题;同时以垂直控制为主要特征的社会正在松动,人们的横向交往已经十分频繁,以致有朋友从遥远的地方来与自己切磋学习。这种“横向交往”,就是本文所要探讨的“游侠”的社会基础。
  一、“侠”不必“武”,却不能不“游”
  周代实行分封制,其社会结构是宗君一体的,并按照封建等级来实现自上而下的控制,整个社会仿佛一个大网络;在这个社会网络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点,并牢牢地被确定在那里,除了自己的宗族外,很少与他人发生关系。最高统治者掌握着这个网络的“纲”,轻而易举地实现了社会的有效控制。作为下层贵族的“士”,则是统治者实现社会控制的工具,他们多是卿大夫中的家臣和武士,在社会系统中作为统治者与人民的中介,沟通上下,保卫国家,很少有“横向交往”。
  到了春秋时期,社会许多最活跃的因素如人口、生产工具、生产力都发生了很大变化,诸侯、卿大夫乃至士人,如果所依托的经济有了较大的改变,肯定是会不安其位的。于是破人之国、破人之家者比比皆是,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礼崩乐坏。社会失控,士人失职,死钉在原来的位置上不仅不能发展,有的甚至不再可能。士人要生存、发展,流动性就自然增加。于是,“有朋自远方来”就成为一个常见的社会现象。而在日益增多的社会交往中,必然会出现一些善于交往、众望所归的人物,这种人物就是原本意义的“侠”。
  人们一谈到“侠”,往往想到现代武侠小说中的“侠客”,或者受韩非的“侠以武犯禁”的影响,总把“侠”与“武”联系起来,当然武与侠有关,但侠的原始意义却不在于武。《说文》段玉裁注云:“经传多假‘侠’为‘夹’”,实际上最初的“侠”就是“夹”。甲骨文中没有“侠”,金文中的“夹”像一个大人有两个小人夹辅、追随,这是“侠”的原本意义。所谓“侠”也就是广交游的人物,与“武”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历史上第一批被史家所称颂的侠,也不是以武著名的。《史记·游侠列传》中说:
  古布衣之侠,靡得而闻已。近世延陵、孟尝、春申、平原、信陵之徒,皆因王者亲属,藉于有士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贤者,显名诸侯,不可谓不贤者矣。比如顺风而呼,声非加疾,其执激也。至如闾巷之侠,修行砥名,声施于天下,莫不称贤,是为难耳。然儒、墨皆排摈不载。自秦以前,匹夫之侠,湮没不见,余甚恨之。
  我们仔细品味这段话,它至少包含以下几个意思:①近世贵族的游侠最著名的是延陵季子、孟尝君、春申君、平原君、信陵君等,这些人都是以广交游、门客众多而闻名的贵族。②布衣之侠虽然很注重修行和名誉,但由于儒墨两家缺于记载,不为后世所知,司马迁很遗憾。③无论哪一种侠,他们的特征都不在于“武”,不以勇武见长。贵族之侠特征在于“招天下贤者,显名诸侯,不可谓不贤”;“闾巷之侠”也是“修行砥名,声施天下,莫不称贤”的。所谓“显名”、“声施天下”,都是指他们被天下人们所了解和赞许,有众多的朋友的支持。这才是“侠”的古义。还有一个旁证:《史记》中司马迁还写了《刺客列传》,里面所收之人,后世也有把他们看作“侠”的,如豫让、聂政、荆轲等。从表面上看,他们不怕死、会剑术,还勇于任事,而且礼义逊让、沉雄果毅兼而有之。他们都是闾巷布衣,如果把他们称为“侠”的话,司马迁就不会说“自秦以前,匹夫之侠,湮没不见,余甚恨之”了。为什么太史公不称他们为“侠”呢?关键就是他们不是登高一呼就能有许多朋友追随的人物。在太史公眼中,“武”不是“侠”的决定性因素。
  不仅赞美、称颂游侠的司马迁,从交游角度来理解“侠”,就是反对和贬斥游侠的汉代史学家荀悦,也是这样批评游侠的。他在《汉纪》中说,游侠“简父兄之尊而崇宾客之礼,薄骨肉之恩而笃朋友之爱,忘修身之道而求众人之誉,割衣食之业以供宴享之好”。宗法社会中最重要的是血缘亲情,侠客们把“父兄”、“骨肉”都怠慢了,而去追求朋友、宾客的欢心,所以荀悦才对游侠口诛笔伐。这种把交游广泛看作游侠最重要特征的意识,直到近世也没有完全消失。上海的帮会领袖黄金荣、杜月笙有什么武功?常弄刀的杜月笙的特长就是削梨皮。1930年代,吹捧他们的人还是把他们称为“大侠”。当时杜月笙功成名就,得意洋洋,立家祠以张大声誉。杨度为他写的《杜氏家祠记》中,就说杜月笙是太史公《史记·游侠列传》中的人物,“行谊如古之游侠者流,慷慨好义,重然诺,能与人共患难,轻财货而重交游,宾客日盛,车骑日集,其门人有请求,无不立应,因是其名重于大江南北,识与不识,显慕其风”。这不是仍然在称赞杜月笙轻财重义、爱好交游吗?章太炎的学生还请章为杜月笙家祠写了一篇《高桥杜氏祠堂记》,用的也是这个理由,说杜是当代的大侠,特别爱重朋友(见陈存仁《银元时代生活史》)。
  当然,广交游不是目的,贵族之侠广交游是有其政治目的的。战国四公子(孟尝君、春申君、平原君、信陵君)都曾利用门客与朋友为其政治目的服务;平民行侠,虽然不能断然说他们没有个人目的,但总的说来,他们更多地是承继了作为贵族士人的社会责任意识和牺牲精神。在春秋以前,这种意识与精神是作为一个“士”所必须要具备的,但自从贵族社会解体以后,士人群体分崩离析,大部分士人边缘化,“无恒产者无恒心”,许多人变成了没有是非观的游士。但毕竟这种精神存在了几百年,在春秋、战国还能崇尚多元性的时期不可能消失殆尽。它或被一些学派的领袖和中坚力量所接受,成为他们“兼济天下”的动力;或被一些侠者所接受,使他们勇于为正义、为他人而牺牲。这样的“侠”在先秦一定很多,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他们承担着社会的道义,是黑暗王国的一线光明。


说游侠(2)


  二、游侠是人们对生活的一个选择
  由于侠者有朋友、追随者和名誉,自然也就有了力量。他们又有一定的理想追求,自然会对当时的社会秩序构成威胁,甚至演化为对抗,用武力破坏当时的统治秩序。所以韩非说“侠以武犯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上面所说只是要证明“侠”的原始意义不是“武”,当然要与社会主流相对抗,要实现社会正义,没有“武”也不行。
  《史记·游侠列传》主要写了朱家、田仲、剧孟、郭解等四个侠客,突出了他们的“专趋人之急,甚己之私”和退让谦逊、不伐其德的高尚品质。因此,他们受到人们的爱戴,朋友遍天下;在专制时代,在公理不明、法律不彰的时期,他们是社会的良心。当然没有谁推举或逼迫他们去这样做,更不是利益在驱使他们这样去做,何况他们本身把利益看得十分轻呢!这些人虽然被统治者所敌视、被正统人士所讨伐,然而受到下层人民的欢迎,更为不幸者所企盼。所以司马迁以唱叹的笔墨热烈地歌颂他们,说任何人都可能遭受不幸,古代的圣贤如虞舜、伊尹、傅说、吕尚,乃至孔子都遭遇过灾难,何况我们这些“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其遇害何可胜道哉”!有不幸就盼望侠客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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