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聘-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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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郑大宽问。
“漂亮。”老板娘说。
“漂亮？”郑大宽问。
“漂亮。”老板娘说。
郑大宽笑了。心里想，这也不是选美。
“你不要笑，”老板娘说，“不相信你看吧。”
正说着，又一个电话进来。
虽然这时候老板娘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可以自己接电话了，但是，郑大宽帮忙已经帮成了习惯，这时候左手抓起电话，右手握住笔，准备一边接听一边记录。
一听，是娄丽琴。
“怎么样吗？”郑大宽问。
“我没问题，”娄丽琴说，“具体情况晚上回去再跟你说吧，现在我还要去一家公司再看看。”
“上午面试的结果怎么样？”郑大宽还是要问清楚。问的目的不是想知道结果，而是想证实老板娘的判断是不是正确。
“没问题，”娄丽琴说，“但是我不一定去，行了，晚上再说吧。”
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郑大宽手里还握着，嘟嘟嘟地叫。
第二章碰上大老板了
8
此时，娄丽琴跟随顾先生乘电梯下楼，但是并没有一直下到楼底，而是下到十七楼。
从十七楼电梯出来，照样还是拐一个弯，然后几乎是跟二十四楼同样的位置，一条长长的走廊。但是十七楼的走廊没有二十四楼那样显长，因为走廊的两边都是门，就像同样的路程，两边都是门市的街道比乡村小路显近一样。
娄丽琴一边跟着顾先生往前走，一边注意到走廊两边的门。这些门牌号码全部都带有一个“8”，比如1718，1728，1738等等。当顾先生走到1788门口的时候，停下了。
顾先生停下之后，按门铃。
突然，娄丽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面试干吗要安排在宾馆房间里进行？
娄丽琴本能地朝走廊两头看了一看，居然一个人都没有。难道深圳的酒店里面没有服务员？
娄丽琴感到了一种不安。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候，门已经从里面打开。
还好，里面的人没有穿睡衣，而是穿的西装。整齐的西装。
穿西装的汉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好像刚才正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但是并没有思考完，现在需要继续思考一样。说实话，这是一种娄丽琴放心的状态。如果不是这种状态，而是另外一种表情，比如色狼一样的状态，或过于热情的状态，说不定娄丽琴拔腿就跑。但是中年汉子是一种思考问题的状态，既然是思考问题的状态，而且还是大白天，所以娄丽琴并没有撒腿就跑。
穿西装的中年汉子没有表情的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是向娄丽琴打招呼。然后，就看着顾先生，那意思是等待着顾先生的介绍。
“这是我们老板，”顾先生说，“这就是娄小姐，娄丽琴小姐。”
“你好。”中年汉子说。并且在说的时候，脸上仍然没有多少表情，只是眼光温和一些。大人物都这样，一个温和一点的眼神就可以代替打招呼了。
中年汉子说完之后，转身向里面走去。中年汉子一往里面走，顾先生就跟着往里面走，这样，娄丽琴就留在最后。
娄丽琴放心不少，基本上可以排除最坏的那种可能。因为如果是最坏的那种可能，不会让娄丽琴在最后，如果把娄丽琴放在最后，她转身跑了怎么办？所以，可以肯定不是最坏的那种可能。
尽管如此，娄丽琴进来后，还是故意把门开着。
中年汉子走到沙发旁，拿起茶几上一叠文件，转身递给顾先生，说：“没签成，他们又做修改了。你跟施律师联系一下，让他看看。”
顾先生接过去，迅速地翻了几页，然后坐到床上，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坐。”中年汉子对娄丽琴说。说着，他自己以身作则，先在里面的一张沙发上坐下。
娄丽琴在外面的沙发上坐下。
刚刚坐下，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顾先生那边的电话打通了。
“施律师吗？您好。有空吗？老板让你过来一下……”
顾先生边说边往门口走去，像是怕妨碍老板和娄丽琴谈话。
顾先生一出去，房间里面果然就安静不少。这时候，娄丽琴才意识到，顾先生出去的时候还顺便把门带上了。
“你的材料我还没来得及看，”中年汉子说，“你自己先把情况介绍一下吧。”
娄丽琴镇定了一下，说：“我是应届毕业生，来深圳参加万人招聘大会的，我在招聘会上向贵公司递交了个人材料，然后就接到了顾先生要我来面试的通知，今天是来面试的。”
娄丽琴说着，还从自己的包里去出一份材料，双手递给中年汉子。这些所谓的材料其实就是一张人才招聘表和毕业证学位证复印件，再就是学校写的推荐信之类，资料钉在一起，给人的感觉比它真实的内容要多，就成“材料”了。
中年汉子接过去，一目十行地扫描下去。
“我们公司的情况你知道吗？”中年汉子问。
“知道一点，”娄丽琴说，“好像是做国际投资的。”
中年汉子笑了。这是娄丽琴第一次见到中年汉子笑。
中年汉子笑着递上自己的名片。这是一张折叠式名片，折叠的原因是它要表现的东西太多，如果不折叠，根本就表达不了。
名片的正面上半部分是“宇寰集团”四个大字，下半部分是“郭宇寰”三个大字加上“董事局主席”几个小字。上下部分是分开的。上半部分属于折叠过来的那部分，这部分本来是在背面的，现在被折叠过来，就成正面了。下半部分属于没有被遮住的露出来的部分。打开折叠，是一大排小字，这些小字是一个一个公司、总公司、集团公司和各种团体的名称，跟某些电视剧的结尾那一大排需要鸣谢的单位一样，但是又没有电视剧结尾鸣谢单位名称那么清楚，因为毕竟是名片，尽管是折叠式名片，但面积仍然有限，所以，字迹非常小，幸好娄丽琴戴了隐型眼镜，否则肯定没有办法看清楚。
娄丽琴现在看清楚了，这些小字是：
宇寰贸易公司
宇寰实业公司
宇寰工贸有限责任公司
宇寰拍卖行
宇寰科技发展公司
宇寰礼仪公司
宇寰天地杂志社
宇寰拳击协会
……
最后，除了“宇寰”和“郭宇寰”之外，娄丽琴什么也没有记住。但是娄丽琴相信，自己碰上大老板了。
“你是扬州人？”郭大老板问。
“是。”娄丽琴说。
“现在扬州市长还是张德铭吗？”郭大老板又问。
娄丽琴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也确实不知道。娄丽琴离开扬州已经四年了，不要说已经离开四年，就是当初在扬州的时候，她也不知道市长是谁，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她关心的事。四年前，她最关心的是高考，四年后，她最关心的找工作，哪里有心思去关心谁是市长？就像现在，她来深圳最关心的是万人招聘会，还真没有关心深圳市的市长是谁。
“架子大呢，”郭大老板说，“前年来深圳，还要我把加长的奔驰开到停机坪去迎接，搞的像总统出访。”
娄丽琴听着，马上就想象出一辆加长奔驰直接开进机场停机坪的情形，但是想象的不是很清楚，因为娄丽琴还没有乘坐过飞机，既然没有乘坐过飞机，那么就没有见过机场的停机坪到底是什么样子。娄丽琴发现，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才能想象的真切，否则就像是做梦，模糊不清。
娄丽琴虽然是扬州人，并且是扬州市的城市人，但家里经济状况并不比郑大宽家好多少，主要原因是父母早早地就下岗了。事实上，娄丽琴的父母可能是中国最早一批下岗职工，他们下岗的那会儿，中国还没有“下岗”这个词。娄丽琴的父母都是扬州钢铁厂的。扬州并没有铁矿，不但扬州并没有铁矿，扬州附近也没有铁矿，但是，没有铁矿的扬州却正儿八经地办起了钢铁厂。而且，没有铁矿的扬州还没有铁路，现在的人可能很难想象当初国家为什么要在没有铁矿也不通铁路的地方建设钢铁厂，但是当初确实就建设了。所以，扬州钢铁厂从它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命中注定要被关停并转。既然工厂要被关停并转，那么厂里的工人就只能下岗。尽管下岗之后国家也有照顾性安排，但既然是“照顾”，那么能照顾着让女儿上大学已经相当不错了，不可能照顾着下岗职工的女儿坐飞机。所以，娄丽琴根本就没有坐过飞机，现在娄丽琴对于郭大老板说的把加长奔驰直接开进机场停机坪接扬州市长的情景没法想象的很清晰。
不清晰没有关系，郭大老板可以进一步解释。
“幸亏我的车挂的是武警牌，”郭大老板说，“要不然还进不去。”
这对娄丽琴来说又是新概念。私人老板的汽车还能挂武警牌？
“你学的专业不错呀。”郭大老板说。
这更让娄丽琴惊奇，因为昨天晚上她还跟郑大宽一起担心自己的专业，没想到今天就有人夸奖她的专业学的好，并且这个夸奖人还是大老板。同样是一句夸奖，从大老板嘴巴里面出来和从普通人嘴巴里面出来效果是不一样的，假如这个大老板正好是面试你的老板，那么，这句话就相当于古代的圣旨。
郭大老板现在继续发表圣旨。
“杨利伟是你们学校毕业的吧？”郭大老板说。
娄丽琴不敢说话了，她不知道该说“是”还是说“不是”。从道理上讲，她当然应该说“不是”，因为杨利伟是空军飞行员，而他们航空航天大学不是培养飞行员的，所以，按照常识，娄丽琴知道杨利伟肯定是解放军某个航校毕业的，但是她不能按道理回答，如果按道理回答，就等于驳了大老板的面子，同样是按照常识，这时候她不能驳老板的面子，老板这时候的面子相当于古时候皇帝的面子，皇帝的面子是草民敢驳的吗？
“他比我大许多，”娄丽琴说，“即便是的，我也不认识。”
娄丽琴这样回答是经过推敲的，因为这样回答等于是说“不知道”，但是又不直接说“不知道”，所以回答的比较有水平。
“下次公司搞庆典的时候，把他请来，鼓舞鼓舞员工的士气，造造声势。”大老板说。
大老板这样一说，就已经认定杨利伟是航空航天大学毕业的了，并且既然是航空航天大学毕业的，娄丽琴一定就能请的来。
娄丽琴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别说杨利伟根本就不是他们学校毕业的，就算是，她也没有本事把杨利伟请来参加郭大老板公司的庆典活动。
“哦对了，”郭大老板说，“你是应聘什么职位的？”
娄丽琴激灵了一下，回到现实当中，慌忙回答：“我在学校选修过文秘，电脑打字也没有问题。”
“你会电脑？”郭大老板问。
“是。”娄丽琴说。
“好，”郭大老板说，“会电脑好。你可以做我的助理嘛。”
娄丽琴的心都快蹦出来了。大老板的助理？有这样的好事情吗？那也说不定，在深圳，什么样的事情是不可能的？说不定老板正好需要一个助理呢？而我正好又胜任这个角色，这就是缘分！难怪刚才一抬头正好就看见格兰德大酒店呢。如果我真的当上他的助理，那么郑大宽的问题也就解决了，宇寰集团下面有那么多的公司，只要我是郭大老板的助理，那么，随便跟下面哪个公司打一个招呼，安排一个人还不是举手之劳？在进一步想，凭郭大老板跟扬州市长的交情，随便说一声，爸爸妈妈的下岗问题不就解决了？
“你会跳舞吗？”郭大老板问。
“会。”娄丽琴说。娄丽琴没有瞎吹，她确实会跳舞，其实现在一般的女大学生都会，当然，只是一般的交谊舞，不是专业的现代舞，更不是拉丁舞。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哪怕只有一点点会，她也会说“会”。
“好，”郭大老板说，“会跳舞好。做我的助理一定要会跳舞。你知道，公司发展的很快，公司小的时候，主要是做产品，公司大了之后，主要是做公共关系。我的应酬特别多，所以一直希望找一个能帮助我处理公共关系的助理，你的形象行不错，如果会跳舞，那就更好。你是不是会跳舞？”
郭大老板这样一问，就仿佛不相信娄丽琴真的会跳舞一样。
“会。”娄丽琴说。这次说的更加坚决。
“来，”郭大老板说，“我们试一下。”
说着，郭大老板已经站起来，并且已经到了娄丽琴的面前，把手伸向了娄丽琴。
第二章两条路
9
大约是郑大宽帮着接电话抄黑板的缘故，所以老板娘这时候已经把几个房间全部打扫完了。既然全部打扫完了，那么就没有事情了。既然没有事情了，那么跟郑大宽聊聊天也没有什么不好。
“怎么样？”老板娘问。问的声音比较得意，因为刚才娄丽琴在电话里面说的话其实老板娘已经听见了，知道娄丽琴面试果然没有问题。
郑大宽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受，怎么娄丽琴面试一个单位没有问题，面试两个单位还是没有问题，而我连一个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呢？
“您说对了，”郑大宽说，“她的面试确实通过了。您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说了嘛，”老板娘说，“漂亮。”
“漂亮？”郑大宽问。问话中还拖着长长的尾音。
“你不要不信，”老板娘说，“这种事情我见的多了。”
“什么事情？”
“应聘的事情呀，”老板娘说，“其实她还是来迟了。”
“来迟了？”郑大宽不明白。
“来迟了，”老板娘说，“要是早几年，就凭她这个模样，根本就不用去应聘。自己去卖药，很快就发财了，根本不用去给别人打工。”
一说买药，郑大宽马上就想起小时候到他们村来卖老鼠药的，甚至想起到他们镇上来卖大力丸的，难道让娄丽琴去卖老鼠药或者是买大力丸。
不对呀，郑大宽想，卖老鼠药的通常是干瘪的老头，卖大力丸的是壮年汉子，打着赤膊，还拿砖头往自己身上砸，哪有漂亮姑娘干这事的？
这么想着，郑大宽禁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老板娘问。
老板娘一问，郑大宽就想起娄丽琴打着赤膊往自己身上砸砖头的样子，于是就笑的更加厉害。
“笑什么？”老板娘愈发好奇地问。
郑大宽终于忍住了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郑大宽一说出来，把老板娘也搞笑了。
老板娘告诉郑大宽，卖药不是卖老鼠药，更不是卖大力丸，而是上正规的医院卖正规的药。
“上医院卖药？”郑大宽又不明白了。在郑大宽的印象中，医院是卖药的地方，怎么成了买药的了？再一想，医院里面卖的药是从哪里来的呢？肯定还是买来的。医院里面把药买来，然后再卖给病人，感情医院原来是个药贩子？
“对，”老板娘说，“上医院卖。”
大约是闲着无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