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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7章

035、[历史小说] 官居一品 作者:三戒大师 (起点vip2012-6-30完结)-第7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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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说了,他是信得过您的。”徐阁老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冯保出来宣谕道:“大事小情您看着办就行,不用事事汇报。”
  
  “是,谢皇上信赖。”徐阶行礼领了上谕后,被冯保颤巍巍扶起来。后者便搀扶着他往外走。待到了背风无人处,徐阶拉住他的手问道:“冯公公,你跟我说句实话,皇上看了那封遗书没?”
  
  “看了。”冯保点点头,压低声音道。他的袖子里多了样东西,应该是一卷银票,这可是宰相行贿啊,真是令人激动!
  
  “那,皇上有没有说什么?”徐阶轻声问道,又是一卷银票……这手法动作显然是有练过的,就算这几年没干过,现在也一点不生疏。
  
  冯保简直要爽死了,忙痛痛快快道:“皇上看了后,说这家伙终于觉悟了,早干嘛去了。”顿一顿,面现贱笑道:“皇上好阵子都没这么高兴了,要不也不会这么早……”
  
  “多谢。”徐阶点点头,又是一卷银票,这才松开手。在冯保的搀扶下,走出乾清宫,上了等在那里的抬舆。
  
  在回内阁的路上,徐仰望着黑云压城的天空,面容无比凝重。方才冯保的话,虽然让他心中的压力稍减。但他仍然深深感到,自己头顶笼罩着空前的危机。就像被一张大网牢牢网住,越是挣扎的厉害,就被困得越紧,可要是不挣扎,这种坐以待毙的滋味,真是太煎熬了。
  
  时间,最需要的还是时间。一切等撑过这个年再说……今天已经是二十九了,徐阶暗暗道:‘怎么还撑不过这一天半?’
  
  回到内阁后,徐阶招来了自己最亲信的司直郎道:“今天和明天,所有送去司礼监的奏章,你都必须都仔细看过。”老头难得的霸气外露,一字一顿道:“若是有不懂事的言论,一律先留着在文渊阁过年。”
  
  “是。”那司直郎也知道情况严峻,便要领命而去,却听徐阁老道:“还有……”
  
  那司直郎站住脚,垂手恭听。便听徐阶轻声道:“如果到中午,陈公公还没有信来,你就主动和在宫里的眼线联系,务必把真相弄清楚。”这是徐阶一直很忌讳的事情,如今万不得已,也只能特事特办了。
  
  “是。”司直郎这下表情都僵硬了,难道比想象的还要严峻。
  
  “去吧,天塌下来有老夫顶着,伤不到你们的。”徐阶给他打气道。
  
  “是!”那司直郎挺起胸膛,转身离开。
  
  望着他背影,徐阶面容冷肃,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原来哪一句;‘权臣都是逼出来的!’,并不是当立牌坊,而是一种无奈的心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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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厢间,冯保回到值房,把门关好,喜滋滋的清点手里的票子,好家伙,一个问题二百两,足足六百两银子,徐阁老三年的俸禄,真是大手笔啊!
  
  虽然冯保这个太监很另类,并不爱钱财这种阿堵物,但是能拿到当朝宰相给的贿赂,实在让他深感荣幸。并准备收藏起来,将来老了也好有个炫耀。想到这,他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可惜咱还是骗了您老,这也是没办法的,谁让咱得听皇上的呢?
  
  滕祥用鲜血换来的教训,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何况今天皇帝是那样的生气……冯保还从没见过,好脾气的隆庆皇帝发那么大火呢。
  
  在听说王廷相自缢后,隆庆先是错愕,然后越来越生气,到最后竟怒不可遏了,捞起什么来砸什么,把机子上的瓶瓶罐罐全都砸了个粉碎,才不那么生气。但嘴里仍然碎碎念道:“太目中无人了,太不要脸了,这就是你的一查到底吗?把朕当成什么了?秦二世还是汉献帝?太丧心病狂了!”
  
  好在陈宏已经提前一步,将所有现在人等,驱逐出西暖阁,才没有让这些疯话流出去。
  
  好说歹说,陈宏终于把皇帝劝下了;但当皇帝想接见徐阶时,陈宏却又似乎不经意的拦住了……
  
  经过这么多风雨,冯保已经成熟多了,就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除非皇帝让他干什么,否则一句话也不多嘴,一件事也不多干,更不会对任何人提起……
  
  分割…
  
  两更,发现这个前十不是那么好当的,各个高手,都是成百成百的涨,咱稍有疏忽,就会被人爆了呀。亲爱的,这个月已然如此了,就让咱们硬一把,保住这个名字。
  
  话说,轻抚月关老哥的菊花,感觉很好……
   

第八二二章 绝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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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梅胡同,天官府,后书房,大明太子太保、吏部尚书兼兵部尚书杨博,正站在书案前挥毫泼墨。
  
  在常人的想象中,这位戎马一生的老边帅,写起字来应该银钩铁划、力透纸背。其实不然,他的字极为工整,间架结构、一笔一划都十分讲究章法,给人一种含而不露、细腻严谨的感觉。
  
  当然,这也跟他此刻所写的内容有关:
  
  ‘煮饭何如煮粥强,好同儿女细商量。
  
  一升可作三升用,两日堪为六日粮。
  
  有客只须添水火,无钱不必问羹汤。
  
  莫言淡薄少滋味,淡薄之中滋味长。’
  
  “好,好!”待其写完最后一捺,边上静静围观的几个人,便一同叫起好来:“字好、诗也好……”
  
  杨博搁下笔,将那副字审视一遍,用他那带着山西味的官话道:“几句顺口溜,好个球球。”把边上人一下就弄讪讪了。
  
  “给外面送去吧。”杨博淡淡道:“告诉他们印得用心些。不必计较本钱。若是能让老夫满意,会买五百本《百粥谱》送人。”
  
  那两个幕僚忙着把字收起来,拿去前面交差去了。
  
  这时屋里只剩下三个人,除了杨博外,一个是他的三子杨牧,另一个是他亲家外甥,新任吏部右侍郎张四维。全是一家人,气氛自然要比方才亲切许多,有着标准世家公子仪表的张四维笑道:“想不到几年不见。舅舅竟做起学问来,要出书了。”
  
  “要是食谱也算学问的……”杨牧字牧之,与张四维自小交好。一面给父亲收拾摊子,一面笑道:“所谓《百粥谱》,听着像是个文集,其实是我爹多年搜集的粥方,也要合辑出版,以解名下没有著述之苦。”
  
  “大胆,连你爹也敢调笑。看我不掀了你的皮!”杨博佯怒,但看着这两人都是三十多岁四十不到,鲜花着锦般的年纪,一边洗手一边不由感慨道:“你们年轻人,正是吃全羊、喝烈酒的时候,还体会不到吃粥是福。乃人生第一哲理。”说着对张四维道:“近些年老夫多方搜求,写成一札《百粥谱》,专道不同配方之粥疗治不同之时症。方才这首《煮粥诗》,便是老夫为此其写得序诗。这里有一套手抄的,你拿回去送给你父亲,他一定喜欢。”
  
  张四维正色道谢:“莫道淡薄滋味少。淡薄之中滋味长。仅这一句,家严就会很喜欢的。”
  
  “是啊,烈火烹油虽然热烈。但必不长久啊……”这时杨博洗完手,杨牧也收拾完书桌,三人便移步到内室吃茶。杨博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道:“如果可能的话,老夫倒是愿意一直这样平平淡淡下去……”说着轻叹一声道:“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还不是棋盘胡同那位,”杨牧有些不忿道:“既想吃羊肉,又不想沾身骚,明明是他把一局布成这样,到了不得不发的时候,他却抽身去徽州送葬,真是……让人无语。”自己说着就服气道:“不过他也真厉害,我到现在,还看不懂他是怎么搞成这样的,真让人不得不服啊。”
  
  “我早就说过,他是个疯子,不过是最理智的疯子,”杨博颌首笑道:“这种人是不能惹的,徐阶老儿却纵容他那高足,反复去刺激他,这不是茅坑里点灯笼吗?”说完看看张四维。有些歉意道:“这样说你岳父。你不会不开心吧?”。
  
  “从二位舅舅给我订下这门亲那天,我就知道早晚有翻脸的时候,”张四维面带苦笑道:“只是想不到。来得这么快。”
  
  “放心,”杨博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不愧是山西帮的未来领袖,没才被徐家的小狐狸精把魂勾去。他安慰的拍拍张四维的手臂道:“不让你难做,咱们不会跟你岳丈闹翻。”
  
  “无妨,舅舅不必顾忌我……”张四维微微摇头道:“孩儿知道大局为重,”顿一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何况……”
  
  杨博听杨牧说。张四维婚后并不幸福。起先张四维对能娶到这样一今年轻貌美,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而欣喜不已,然而徐璃对他始终冷冷冰冰,后来听说,张居正在他之前,便求娶过徐璃。张四维心比比干多一窍,哪里还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便和她分房而居,夫妻甚至好几天都不照面。
  
  看来传闻是真的了,杨博暗暗道。便轻叹一声道:“子维,听老人一句劝。那是你明媒正娶的继室夫人,一经进门,恕不退还。别别扭扭也是一辈子,和和气气还是一辈子。做人嘛,开心最重要,干吗要跟自己过不去呢?你说是不是?”
  
  张四维心说,你那叫搭伙过日子,我和谁不是过?干吗要跟个心在别人身上的过?但这是长辈关心,他也就点头听着是了。
  
  但是杨博这人。做事从来都极有目的性。包括关心子侄的私生活也一样。看出张四维是在应付自己,便加重语气道:“就算为了大局。你也得和她搞好关系!”顿一顿道:“有道是。兵无常形,水无常势。政坛上的敌友转换,就像你三哥换女人一样不靠谱。”
  
  那边杨牧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喷出来,害得他连连咳嗽道:“爹,说我干嘛?”显然是在报复他方才的调笑,看得张四维不禁暗暗苦笑。果然,淡薄是给人家看的。当官的玩淡薄,可要坏事的。
  
  杨博也不看他,正色对张四维道:“这次之所以干这一票,一是为了我们的大计,让你早日上位;二是徐阶在位,手操生杀予夺一切大权,我们太被动了,才不得不清他回家养老。”其实私怨也是很重要的原因。杨博唯一的入阁机会。是因为被徐阶捣鬼,功亏一篑;今年春里又因为他同情高拱,差点被徐阶整回山西老家。虽然忍气吞声装孙子,狼狈万分的过了关,但杨博心里已经把徐阶恨死了,觅到良机当然要送他归西。其实包括对沈默,即使双方在经济上处于蜜月期,在军事上还有求于他。杨博不能做得太过,但也不会让他好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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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因为是算计人家老丈人,所以杨博一直没有让张四维掺和。但现在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必须要跟他交底了……毕竟张四维是晋党的未来所在,若是让他心生芥蒂,对杨家并无任何好处。
  
  “如果一切顺利。不久你那岳父便要回家抱孙子了。”便听杨博慢悠悠道:“说好听点,这叫‘千军万马中取其上将首级’,然而这并毕竟不是打仗,也不能真把徐阶老儿怎样……”说着看看张四维,很神情道:“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岳父啊。”
  
  张四维却暗笑道:‘是因为他是沈绍兴的老师吧。’当然不会说破,而是很感激的对杨博道:“舅舅为我想得太多了,其实用不着的……”
  
  “用得着。”杨博一摆手道:“这就是我说,你要跟媳妇儿和好的原因……下野后的徐阁老,还是门生故吏满天下的徐阁老,依然会控制着强大的徐党。我判断,将来和他联手的可能性很大,你要好自为之。”
  
  这是当代首领对下任首领的指令,张四维只能肃容道:“孩儿明白了。”
  
  杨博知道他说一不二的性子,放心的点点头道:“你果然是识大体的。”说着喝口茶道:“之前因为你和徐阶的关系,有些事情没和你通气……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怕你难做,这你要晓得。有什么问题,你现在都可以问,以免到时候被动。”
  
  “我晓得。”张四维点点头道:“孩儿倒还真才个问题,王廷相到底是怎么死的?”说着摇摇头道:“以我对徐阁老的了解,他不会只顾眼前,不管将来的,难道是李阁老所为?”
  
  “他倒是想,可惜没这个本事。”杨牧冷笑道:“还得我们帮他擦屁股。”
  
  “这么说……”张四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的,但还是忍不住瞳孔一缩道:“真是我们干的?”
  
  “不错,”杨牧领首道:“沈默抽身而去,这摊子只能我爹来挑,虽然他之前已经把火烧起来了,但还不够旺,得再加把柴。”顿一顿道:“王廷相的死,就是这把柴。”
  
  “是怎么做到的呢?”张四维苦笑道:“我是百思不得其解,还得三哥解惑。”
  
  “利用了一个权欲熏心,急功近利的蠢材罢了。”杨牧淡淡道:“右醉都御史邹应龙,都察院里排第四,却想一步登天,越过前两位,接王廷相的班。”便将真相对他简单道来。
  
  原来自从打定主意,要给徐阶好看后,杨博便让人仔细梳理徐党上下。专找那些容易下手之人进行拉拢蚕食。其中,那位赫赫有名的邹应龙,便是他们名单上的第一人……至于李春芳,其实他在扬州的家族,不知从盐商那里得了多少好处。这老倌一直官运亨通,到哪里做官都是风调雨顺,其背后也少不了晋党的鼎力相助,所以其身份明是徐党,实则晋党。
  
  晋党不是没有想过,要把李春芳推上首辅的宝座,然而李春芳的性格和能力,注定了他即使勉强坐上那个位置。也无法在虎狼满地的内阁里,为晋党攫取应才的利益。
  
  而且很可能转眼就被人拱下台。所以当张居正反复找他商量,一起把沈默搞回家时,杨博力劝他以大局为重答应下来,以造成徐党内部的自相残杀。
  
  当然,杨博也信誓旦旦的向李春芳保证,绝不会给他造成麻烦,并会毫不犹豫的出手,掐断任何可能对他的威胁。
  
  是的,这一场冬季的大政潮,其始作俑者,就是这个不显山不露水,一直看似置身事外的杨博。
  
  不要忘了,他被严世蕃称为天下三杰之一时,徐阁老还在给严家父子当小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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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博的计划不可谓不妙,先让李春芳假意答应张居正,然后故意把张居正的计划,搞出破绽。以杨博对沈默性格的了解,他绝不可能坐以待毙,只要给他一个机会,他就一定能败中求活,然后必然会对张居正施展凌厉的报复。
  
  张居正当然是敌不过的,这时候老徐阶就该出马了,师徒相争,必然是好一番腥风血雨,不过最后什么结果,都是杨博喜闻乐见的。当然最好就是一个卷铺盖滚蛋,一个没脸见人,杨博估计,这样的可能性不小。
  
  虽然后续的发展,令他有些瞠目结舌。沈默所表现出来的手腕和能力,让已经高看他一眼的杨博,不禁再次刮目相看。几个凌厉的杀招,便将主动牢牢的握在手中,也让杨博打消了想坑他一把的念头。
  
  为免徒劳无功,只能老老实实的和他合作,先把徐阶坑回家再说。
  
  杨博本想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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