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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蝉-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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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听不见她的哭声,一切都是全然的寂静。
    悲痛、愤怒,都是全然的寂静。
    从那时起,他就把自己修炼成了一柄武器,为此他能忍下所有的羞辱,所有的不公,所有在漫长时光里渐渐化作执念的仇恨,为的就是今天,一招制敌一剑封喉。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自己一人的脚步声。
    做完手术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无法适应这嘈杂的世界,烦扰太多,反而会阻挠一个人前进。
    上楼,再穿过一截长长的走廊,便是贺启华的办公室。
    贺槐生在办公室门前停下,许久之后,抬手叩门。
    那边即刻回答:“进来。”似是就为了等这么一刻。
    贺槐生推开门,却见贺启华正背靠着办公桌,手里拿着一支红酒,“路易拉图,贤侄,我请你喝一杯。”
    他拿过一旁的两只高脚杯,往里头浇了些红酒,递了一杯给贺槐生。
    贺槐生冷眼看着他,没有接。
    贺启华笑了笑,将酒杯搁在办公桌上,“我承认,我是小瞧你了。可这也得怪你自己,亲自把这么个人质暴露到了我眼皮子底下。没有她,我要想把贺芩骗出来,恐怕还要费点儿周折。小贺总……”贺启华看向贺槐生,“知道你输在那儿吗?妇人之仁,跟你爸一样。做生意需要铁血和手腕,妇人之仁,永远成不了气候!”
    他忽从一旁抄起一份文件,往贺槐生怀里一塞,“成王败寇,签吧!”
    贺槐生翻开文件,瞟了一眼,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
    贺启华抿着红酒,十分愉悦地看着他。
    贺槐生仍是神情平静,好像这一场输,也与他毫无关联。
    他揭开了笔帽,目光在纸上定了片刻,缓缓抬腕……
    就在这时候,口袋里手机响起来,一声声的,急促凄厉。
    贺槐生顿了顿,掏出手机。

  ☆、第47章 爱情的声音(01)

下了船走上码头,丁永贵已开车等在路边。
    贺槐生和傅如玉上了车,丁永贵立即报告情况:“现在还在昏迷,说是脑震荡,脏器有出血点……”他见贺槐生面色一沉,立即说,“没有大碍!医生说下午,最迟晚上就能醒。”
    丁永贵又说,“车直接从山上冲下来,落进海里。附近恰好有一个景区的巡逻点,发现的时候,夏小姐是昏迷的,往医院送的途中醒了一次,就一直在报贺总你的电话号码,让医院的人赶紧打给你。”
    丁永贵瞥了贺槐生一眼,他微拧着眉,眼里有沉痛之色。
    方才,贺槐生接到电话以后率先联系丁永贵,丁永贵直接报警,并赶在贺启华的人之前派人抵达医院,控制形势。
    “人抓到了吗?”
    “就抓到了一个,其他都逃了。”
    贺槐生沉声道:“一个就够了。”
    丁永贵看了贺槐生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
    “那个人是自首的。”
    贺槐生一顿。
    丁永贵接着说:“叫做谢星洲,好像认识夏小姐。”
    坐在后排的傅如玉惊讶道:“谢星洲?”
    “傅秘书认识?”
    傅如玉摸不准贺槐生认不认识,便有些犹豫,只说:“算认识,他……以前是夏蝉的朋友。”
    岛不大,没一会儿就到了医院。贺槐生让丁永贵去停车,自己飞快向病房走去。
    到了门口,他停了片刻,方才推开门。
    夏蝉便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呼吸让氧气罩一会儿漫上白雾,一会儿又消散。
    直到此刻,他方才觉得自己一直孤悬的心脏,缓缓地落了下去。
    贺槐生缓慢提步,在床沿上坐下,从杯子里找到她的手,轻轻地握住。
    贺槐生抓起她冰凉的手,抵在自己潮湿的眼上。
    身后是一窗艳阳,金灿灿的光投在地上。
    可他只觉得冷,心有余悸,浑身一股死里脱生的无力感。
    一会儿,傅如玉敲门进来。
    她立在窗边看了夏蝉片刻,轻轻叹了声气,又反身出去,再回来时,拿着一条干毛巾进来。她走到床边,弓着腰,缓缓地擦拭着夏蝉潮湿的头发。
    擦了一会儿,贺槐生哑声说:“我来。”
    傅如玉顿了顿,将毛巾递给他。
    贺槐生一边擦头发,一边沉声吩咐:“给她家里打个电话。”
    傅如玉点头,转身出去了。
    一整天,贺槐生都待在医院,推了所有的事情。下午,周兰和王洪韬到了。
    周兰面有怨气,但顾忌他的身份,没有当场发作,只坐在那儿,一径地抹眼泪,王洪韬便低声地安慰她。周兰哭声细碎尖锐,贺槐生听得烦心,索性摘了外机。
    傍晚,贺槐生让傅如玉领着两人去吃饭。傅如玉给他带了些饭菜回来,他吃了两箸,没什么胃口。
    晚上十点,夏蝉还没有转醒的迹象。贺槐生便让周兰和王洪韬去旁边找个酒店住下,自己则留在病房陪床。
    晚上十一点,丁永贵和傅如玉确定过明天的行程之后,也走了,病房里便只剩下贺槐生一人。
    贺槐生脱了外衣,在一旁的空床上躺下,侧着身,静静看着夏蝉。
    夜沉沉静谧,外面涛声阵阵,这安静的病房似是一座孤岛,岛上独他两人,相依为命。
    他听着海浪,渐渐地合上眼皮。
    不知过了多久,他毫无征兆骤然惊醒,一睁眼,便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
    贺槐生竟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即从床上弹起,过去一把攥住了夏蝉的手,“……醒了。”
    夏蝉艰难张口,声音发哑,“赶上了吗?你有没有答应贺……”
    贺槐生沉声喝止,“别说了。”
    夏蝉愣了愣,看着他。
    “去他妈的贺启华。”
    夏蝉扯开嘴角笑了笑,“……稀奇,你也居然也会说脏话。”
    贺槐生喊来医生,给夏蝉做了个检查。医生说是生命体征正常,但还要留院观察几天,又让夏蝉尽量吃点儿东西,有助于身体恢复。
    贺槐生便给丁永贵打电话,让他送点清淡的食物过来。
    夏蝉看着他,“有水吗?”
    贺槐生便将床摇起来,扶着夏蝉半坐着,拧了瓶水,递到她手边。
    夏蝉渴得要命,一口气喝了大半。
    她喝水的时候,贺槐生一直看着她。
    夏蝉瞥他一眼,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看我干什么,我毁容了?”
    “……”
    夏蝉笑问:“有镜子吗,我照照看。”
    依然是满不在乎,依然嘴里每一句是正经的,可这人,为了成全他,却能豁出性命。
    一时之间,两人都安静下来,在柔和的灯光之中,彼此凝望。
    呼吸都很浅,似怕打破这一刻的静寂。
    不知过了多久,贺槐生忽然倾过身,伸出双臂,用力地将她抱入怀中。
    夏蝉呼吸一滞,渐而长长地舒了口气。
    心跳体温紧紧相贴,她还活着,而他也是。
    半个小时后,丁永贵提着食物过来。
    夏蝉配着蔬菜,喝了半碗粥,觉得脑袋里仍有些晕晃晃的,便让贺槐生搀着,简单洗漱以后,复又到床上躺下。
    虽然头晕,确实毫无睡意,夏蝉问贺槐生:“你困不困?”
    “不困。”
    “你什么时候来的?”
    “中午。”
    夏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那应当就是赶上了。
    贺槐生瞥她一眼,“你有没有问题要问?”
    “没有。”
    “你不想知道……”
    夏蝉忙说:“我不用知道。”
    静了片刻,贺槐生说:“正要签字的时候,接到医院的电话。”
    “签什么字?”
    “贺启华要百分之十的股权。”
    夏蝉一怔,便觉喉咙一梗,别过目光,瓮声瓮气说,“……谁让你说的,我说了我不用知道。”
    贺槐生没说话。
    “……你是不是傻,签下去你就什么都没了。”
    贺槐生看着她,“还有你。”
    夏蝉干脆将头埋进了被子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能说出话来,“……你一穷二白了,我才不要跟你。”
    贺槐生低笑一声,“我现在什么都还有,你跟不跟我?”
    “……也不跟。”
    “真的?”
    “真的。”
    “好,那我跟你。”
    夏蝉把脸露出来,瞥了贺槐生一眼,“……我穷,养不起。”
    “我能赚钱,保证不亏。”
    夏蝉轻哼一声,“那我考虑考虑。”
    静了一会儿,贺槐生说:“还没找你算账。”
    “找我算账?我跟你有什么帐可算?”
    “做事莽撞,不爱惜生命,这帐该不该算?”
    夏蝉抿着唇,没有吭声。
    贺槐生盯着她,神情分外严肃,“如果底下不是海,你现在……”他声音哽了一下,“你是要陷我于不义。”
    沉默许久,夏蝉轻声开口,“我不忍心让你做选择……你太苦了。”
    贺槐生眼里泛起雾气,他一贯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此刻却像个毫无防备就被丢上战场的士兵,每每被这人戳中软肋,“……你完全分不清楚主次。只要人在,哪怕我一无所有,我也能从头开始,早晚夺回属于我的。但要是你出事……”
    这种情况,他一深想就觉得后怕。
    夏蝉垂着目光,乖顺地承认错误,“我错了……但我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底下就是海。”
    既然谢星洲口口声声说她绝对安全,她便认为这情况值得赌一把。幸好,她赌赢了。
    静了数秒,贺槐生看着她,坚定道:“我不需要你拿命去赌对半的几率,我能给你百分之百的幸福。”
    夏蝉又是一怔。
    “相信我吗?”
    夏蝉看着他,嘴唇未启。
    “问你,相信我吗?”
    夏蝉眼眶一热,“……相信。”
    这一次,她与他并肩作战,即使深陷绝境,九死一生,她没逃,他也没有逃。
    ·
    早上,周兰和王洪韬过来了。
    周兰拉着夏蝉的手,开口就骂,“你是不是傻,为了一个男人,命都不要了……你考没考虑过我,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
    夏蝉一笑,“你怎么好意思骂我,我这不是随你么……”
    周兰又气又笑,一张口,却是哽咽。
    “妈,我还没找你算账。”
    “算什么帐?”
    夏蝉抬头瞥了立在病房门口,跟王洪韬谈事的贺槐生一眼,“你什么时候去找他的?”
    周兰支支吾吾。
    “人也是他帮忙弄出来的?”
    周兰没吭声。
    “还有,你买二手房的钱,也是问他要的?”
    周兰还是没吭声。
    夏蝉便有些生气,一气就觉得胸闷头晕,想骂两句,没骂出来,“……你们三个真有本事,完全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周兰压低了声音,“是贺槐生不让我说的,他说,你要是知道了,肯定又要多心。去年吧,有次他来我们楼下找你,好像是等了你很久,我下去的时候,恰好撞上他。他就看着我,问我是不是你妈。我说是。我问他,你就是王富贵?”
    夏蝉:“……”
    “你也是,没事儿瞎编什么名字,尴尬死了。”
    夏蝉心想,恐怕这下要轮到她尴尬了,“去年什么时候?”
    周兰想了想,“……好像是你把猫抱回去那天。猫也是他的?”
    夏蝉一时沉默。
    她没想到,他真去楼下等过她。

  ☆、第48章 爱情的声音(02)

没一会儿,贺槐生和王洪韬说完了事,母女俩立即住了口。
    下午,警察来医院做了笔录,夏蝉又转回市里医院,再做了一次检查,确定无碍,贺槐生这才放心。
    夏蝉在医院住了两天,就自己回家休养了,仍旧住在自己的地方,周兰每天来给她煮顿饭炖点儿汤。自这事以后,夏蝉和周兰之间的关系似是有了点儿变化,但非说是什么变化,夏蝉自己也说不清楚。平日里两人见了面,要不高兴了,仍旧相互挤兑,谁也不留情面,但夏蝉难得开始对周兰多了几分耐心。
    在家的时候,陈艾佳便天天过来串门,给她带点儿关于星晖的消息。
    星晖遭遇罢工、丑闻、股价大跌三重打击,内部已是人人自危,订单骤减一半,工厂机器半数停摆,已然出现资金周转困难的状况。下一次董事会议,定在三天以后。
    贺槐生每晚过来,但都一脸疲惫,夏蝉便也甚少过问他公司的事。
    这天吃晚饭时,贺槐生让夏蝉暂时搬去金葡园住。
    “贺芩不是住在金葡园吗?”
    贺槐生点头,“但你们暂时住在一起,方便我派人照看。贺启华已到穷途末路,我怕他……”
    夏蝉思索片刻,“我倒是无所谓,贺芩不见得愿意跟我住。”
    “愿不愿意,由不得她。”
    夏蝉闻言一笑,忽然想起贺芩上次在菩提寺跟她说的话,“你恐怕不知道,贺芩早就替自己物色好了嫂子的人选。”
    “谁?”
    “还能是谁,你的青梅竹马。”
    “我没有青梅竹马。”
    夏蝉拿眼瞅他:“申雪霏不是?”
    贺槐生立即截住她的话头,“吃醋了?”
    “不吃。”
    贺槐生挑了挑眉,拿筷子夹了箸菜,不疾不徐地说:“申姨从前在我外婆家里做事,我妈结婚的时候,跟着到了贺家。申雪霏出生以后,也就一直住在贺家,跟我一起读的小学……”
    “哦,”夏蝉笑了笑,“我听明白了,童养媳嘛。”
    贺槐生:“……”
    “接着说,然后呢?”
    贺槐生看她一眼,“没然后了。”
    “怎么就没然后了,你们之间缠绵悱恻一波三折的情史呢?”
    “跟她没有。”
    “那跟谁有。”
    贺槐生一笑,“你。”
    “……”夏蝉便觉自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既然你跟申雪霏没有缠绵悱恻一波三折,贺芩怎么就认准了她当嫂子。”
    “爸妈刚出事那一阵,贺芩受了她很多照顾,心理上比较依赖她。”
    夏蝉垂下目光,“我先说好,我这人脾气你知道,要是不小心得罪了贺芩,你别偏帮她,也轮不上你说公道话,我自己就会走。”
    “谁敢让你走,我先让她住不下去。”
    夏蝉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心里上,她是不信这句话的。
    隔日,丁永贵便过来帮夏蝉搬东西。
    只是暂住,东西也不多,就几件衣服一些日用品,连个箱子都没装满。丁永贵开车,夏蝉和贺槐生坐后座上。
    贺槐生说:“我已经跟贺芩交待过了。”
    “贺芩怎么说?”
    “我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是通知她。”
    夏蝉笑了,“贺总,封建家长作风要不得。”
    “要是她不听话,你直接告诉我。”
    夏蝉笑了笑,嘴上答应下来。
    到达金葡园,一打开门,便从里面传出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夏蝉往里看了一眼,便见贺芩正坐在沙发上,跟着节奏摇头晃脑。
    贺槐生喊了一声:“贺芩。”
    贺芩似乎没听见,仍旧闭着眼睛,晃得带劲。
    贺槐生便沉了脸色,二话不说,直接将门口那电闸的总闸一拉。
    音乐戛然而止,贺芩一愣,“哥,你干什么!”
    “兄长跟你打招呼,你装作没听见,哪里学来的规矩?”
    贺芩撇了撇嘴,“我是真没听见。”
    “我跟没跟你说过要来人?”
    贺芩瞟了夏蝉一眼,“哦,来人我连音乐都不能听了?”她愤愤不平地拔下了音响的插头,抱着笔记本从沙发上站起身,便要往卧室去。
    “站住。”
    贺芩脚步一顿。
    “过来打招呼。”
    贺芩站着没动,贺槐生沉着目光看着她。
    僵持片刻,贺芩抱着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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