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斯编年史-第1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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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历1702年的夏天，王都伊斯特洛来了一个皮肤黝黑，头发纯黑的男孩。男孩只有十四岁，但却有着一双和年龄不相称眼睛。那深邃、机敏，对一切事物都早已淡漠的眼神，原本应该属于行将朽木之人眼中，却出现在他的脸上。
　　　　男孩黝黑的皮肤一看就知道是常年风吹日晒的结果，而他的黑头发，却是另外一回事。他拥有阿曼人的血统，只有阿曼人才有黑色的头发，而阿曼人无论在奥格兰还是西赛姆勒都是不受欢迎的对象。
　　　　橱窗里陈列的面包油光锃亮，无论看上去还是闻起来都很诱人。特别是当你已经几天没吃上一点象样的东西，饥肠辘辘的时候。
　　　　“滚！小杂种！别影响我做生意！”餐馆老板挥舞着胖乎乎的手，扭动那气球一般的身体冲过来把男孩赶走。男孩很快就逃开了，走之前还狠狠瞪了那头“肥猪”两眼，冲他吐乐意克度微吐沫，然后扬长而去。“肥猪”气呼呼的冲着地上啐了口吐沫，“阿曼杂种！”
　　　　男孩跑开了，但没跑几步就停下来，继续步行。这种境域他遭遇过太多次了，他也早已习惯了被人看不起，早以习惯了低人一等。因为自出生以来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杂种！婊子养的！这是男孩听到的最多的两个词汇。老实说，他们说得没错，男孩的母亲是奥格兰人，而他的父亲却是一个阿曼人。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有一头与众不同的黑头发。500年前的那场战争与他毫无相干，但人们都说阿曼人侵略了他们的领土，杀害他们的人民，奥格兰人为此一直对阿曼人有所抵触，对拥有阿曼血统的我也一样。他也一直引以为耻，因为这头发的颜色让他童年灰暗，充满了苦涩的回忆。人们都说，快乐的事情不会长久，而痛苦却会伴随一生。男孩来说，他不知道快乐是什么，对痛苦和歧视，也早以麻木。
　　　　男孩从没见过我的父亲，“他办完事就走了，再没回来过。”每次他问起父亲的事情，他的母亲都是这么说的，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母亲是个普通的农民，守着家门前的那一亩薄田，过日子。农闲的日子里，偶尔有几个人来雇她做一些细手工活，他们母子二人就这么过着清贫的日子打发着自己的生命，等待着入土为安的那一天。因为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所以很小我就开始帮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满十岁的时候，双手已经长满了老茧，整日的风吹日晒也把他的皮肤晒得黝黑。
　　　　男孩十三岁那年，或许是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又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母亲去世了。或者更准确的说，她是自杀的。那天他从地里回家，看见母亲用一跟捆木柴用的绳子把自己吊死在了房梁上。
　　　　男孩没有流一滴眼泪，不知为什么，他没有要哭的意思，当然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他只是默默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母亲对他不算好，但也不算坏，之所以哭不出来，或许是因为已经麻木了的缘故吧。男孩都不记得我最后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总之在他的记忆当中，每当生活中有不顺的时候，他总是能说服自己去接受它。生活不就是如此吗？即使哭闹也不会让你得到得更多。
　　　　吝啬冷漠的邻居们头一次慷慨的帮助了他，他们帮他把母亲从房梁上搬了下来，然后在荒野找了个地方埋了，仅仅是因为尸体不处理掉的话会发臭。男孩的母亲下葬的时候，连个牧师都没有。他一直都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自杀，不过说实话，他也没太想这件事情。母亲已经死了，即使他知道为什么，她也无法复活。
　　　　母亲死后，他只在家里呆了一晚上。地二天，他就变卖了所有家当，带着仅有几样随身物品和几个银币，离开了他居住十三年的村庄，一路向西走去了。男孩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将要走多远，他只想离开那里，离开那片只有苦涩的地方。
　　　　旅行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快乐，特别是当你孤独一人，而身上又没有分文的时候。变卖家当换来的钱很快就花完了，比你想象得还要快。没有钱，男孩只能自己想办法谋生，但没有哪个老板会雇佣他这样瘦弱的小子，更何况我还有那一头招人讨厌的黑头发。于是他如同一个野人一般，在山林里靠抓鱼和采摘野果为生。男孩的旅行依旧在继续，我顺着河道逆流向西走去，那时候，他已经有了目的地。
　　　　在旅行的途中，男孩听说了一种叫做“魔法”的东西，据说是无所不能的。虽然他不相信有什么东西会这么神奇，但他依旧对魔法起了兴趣。他想看一眼真正的魔法，如果真有这么神奇，男孩希望它能把他的头发变成和其他人一样的颜色。但奥格兰并不盛产魔法，大陆上魔法最发达的地方是西方的西赛姆勒，传闻那里是魔法的发源地，因此，为了改变自己头发的颜色，一个十三岁的男孩徒步穿越了整个奥格兰，来到了西赛姆勒境内魔法、政治和经济的交会地——伊斯特洛。
　　　　前往伊斯特洛的旅途充满了艰险，在水牛镇，男孩被人口贩子抓住，差点被卖到阿曼当阉奴。穿越黑森林的时候，他误食了毒蘑菇，吐了两天两夜，几乎把肚子里能吐的东西都吐出来了。在比卢普斯堡，他因为偷了一个面包被官兵抓住，险些被法王厅砍去双手。然而，当他历尽艰辛来到伊斯特洛的时候，他被告知没有资格学习魔法！
　　　　“开玩笑！为什么我就不能学！”男孩大叫道，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不行就是不行！这是学院的规矩，我们只招收贵族学员。”负责招生的家伙是个十足的娘娘腔，他一脸不屑的看着男孩，紧紧皱着鼻子，手不停在面前扇来扇去，那样子就好象在和大便说话一样。
　　　　“我走了整整一年才走到这里！你就让我进去吧！”男孩哀求道。
　　　　“你有钱吗？我们的学费可是很贵的。”这一军把男孩给将死了，他没有钱，一分钱也没有。
　　　　男孩沉寂了片刻，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我可以干活！我能干很多活！求你让我进去好了，我什么都可以干！”男孩本能的去拉那个招收员的衣服，但被后者粗暴的打断了。
　　　　“干什么！别用你的脏手碰我，这可是新衣服！”招收员猛得拉过袖口，一脚把男孩踹飞，“你这么这么烦人！警卫！这个乞丐在这里捣乱，把他给我哄出去！”
　　　　两个牛高马大的家伙走过来架起男孩就往外拖。
　　　　“等等！求你们让我进去，就一会儿也好！”男孩挣扎着，被两个警卫拖出了房间。
　　　　“真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把这个乞丐放进来的，我的衣服，这可是新买的！”那个娘娘腔拉了拉衣角，“下一个！”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两个混蛋！放开我！”男孩挣扎着，最终被警卫扔出了学院大门。
　　　　“滚！要是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打断你的腿！”其中一个用手里的木棍指着男孩骂到。
　　　　“臭狗屎！你们也不过是狗而已！得意什么！”男孩气急败坏的骂道，却不想激怒了警卫，两个人冲上来就是一顿拳大脚踢。瘦弱的身躯在这两个高大的男人面前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男孩只觉得木棍、拳头和鞋底铺天盖地的朝自己砸过来，他只能本能的蜷缩起来，用手护住头和脖子。
　　　　“住手！你们两个！”一个声音，是女人，听起来很年轻，却充满了魄力。
　　　　“兰德女士！”警卫吃惊的说道，拳脚也停了下来。
　　　　男孩已经顾不上抬头去看他的救命恩人了，他只顾得上喘气，还有就是把嘴巴里的沙子吐掉。
　　　　“你们为什么打这个孩子？”女人说道，听声音应该还是那个被警卫称之为“兰德”的女人。
　　　　“这小杂种骂人。”那个警卫说道。
　　　　“你们这群狗屎！”兰德骂道，“现在我也骂你们了，怎么不来打我？”
　　　　“这……”两个警卫一时尴尬。
　　　　“对一个孩子下手，亏你们做得出来！”兰德骂道，“都给我滚！”
　　　　两个警卫灰溜溜的跑开了，这时候男孩才抬头看了一眼他的救命恩人。是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女，有一头漂亮的金色卷发，和如同雪花一样百的皮肤。她有一张俊俏的鸭蛋脸，一双如同绿宝石一般闪亮的眸子，微微翘起的鼻子和性感厚实的嘴唇。和这种天使一般美丽的女人相比，男孩觉得自己跟地狱里的恶魔没什么两样。
　　　　“你在看什么，小男孩？”兰德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
　　　　男孩赶紧收回自己的视线，低头处理自己的伤口，这才感觉到痛。尽管他尽力护住头部，但嘴角还是破了，不知道谁的鞋子踢中了他的嘴，还踢断了他的一颗门牙。男孩把断掉的牙齿吐了出来，毫不在意的扔到路边。反正这又不是他第一颗被人打断的牙齿。他全身都在疼，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反正手背和脸已经肿得跟馒头一样了。
　　　　“你可真够惨的，干吗去招惹他们？”兰德走到男孩面前蹲下。
　　　　“……没什么，”男孩跌跌撞撞得想站起来，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别这么逞强，让我来帮你。”说话间，兰德伸出右手，在男孩面前凭空画出了一串咒文。男孩从没见过这是什么，本能得向后退去。“别动，很快就会好的。”兰德说道，然后心念一动，咒文幻化做粉尘一般的微粒喷洒在了男孩身上。
　　　　霎时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男孩觉得痛楚消失了，脸和手背也不再肿胀了。他惊讶得摸了摸自己的牙齿，竟然复原了！他惊讶得不知所措，半晌才没头脑的冒出一句话来。
　　　　“这是魔法吗？”兰德点了点头，男孩兴奋得伸手去抓兰德，但手在半空中就停了下来，他的双手实在是太脏了。男孩激动得说，“你能教我吗？我想学魔法！”
　　　　“你为什么想学魔法？”兰德问。
　　　　“我要改变我的头发，我要把它变成金色的，跟你的一样！”男孩激动的说，“为了这个我走了一年，我从奥格兰东边一直走到这里！求你教我，怎么把我的头发变成金色！”
　　　　“就为了这个！”兰德有些吃惊的说。
　　　　“当然，我做梦都想把自己的头发变成金色！求你教我，让我做什么都行！”男孩说道。
　　　　“那就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奥斯忒！狄欧&；#8226；奥斯忒！”
　　　　
　　　　　
　　　
第二十七章　那些逝去的日子（二）


　　　　
　　　　不管怎么说，那个叫兰德的年轻女士的确是将狄欧送进了斯特洛最大的魔法学院——科琳斯顿魔法学院，成为了那里的一名学员。
　　　　““入学手续都办完了，但我还得给你准备一些其它的东西。首先你该洗个澡，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你还需要一些学习用具，羽毛笔、墨水、笔记本，还有一个书包。”兰德在带狄欧去自己家的路上说道。
　　　　“你不教我吗？”狄欧抬头问道，但立刻就重新把视线挪到跟前的地面上。
　　　　“我来科琳斯顿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可以什么都不用干。”兰德说道，“科琳斯顿里有很多优秀的魔法老师，他们会把你教成一个出色的魔法师的。我可以帮你垫付所有学费，但那不是白给的。”兰德继续对狄欧说，“每天下课后你都得来我家，帮我整理我的花园，我正好缺一个花匠。希望你知道要怎么当一个花匠。”
　　　　“我只种过地。”狄欧低着头说道，自从和兰德对视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多看她一眼。
　　　　“都差不多，只是用不着收割罢了。”兰德笑道，“到了，这里就是我家。”
　　　　兰德就住在科琳斯顿，学院专门为她单独修建了一栋别墅，就在学院的后面的温室里。像兰德这样的贵客，修斯顿校长很欢迎她在这里长期住下去，想住多久都可以。
　　　　别墅的前门用栅栏围出了一个不大的圆子，里面种满了各式花朵，现在是夏天，正是鲜花开放的季节。
　　　　“哦——”狄欧感叹道，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美丽的花朵。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需要一个花匠了吧？”兰德打开了房门，“进来吧，我给你烧些水洗澡。”
　　　　狄欧已经很久没有进过谁的屋子了，一年来他都是睡在大街上，或者森林里。他睡过最像屋子的地方是马厩，还差点被醒来的主人当成偷马贼打死。当他小心谨慎的进入兰德的房子里时，一种他从未体味过的东西立刻将他完全淹没——温暖。
　　　　“小姐，欢迎回来。”一个老妇人上前来接过兰德脱下的外套。
　　　　“谢谢，艾玛。”兰德说道。
　　　　“这位是……”艾玛看着浑身泥土的狄欧。
　　　　“我新交的朋友，他要在这里住上一天，明天得去学校报道。”兰德说，“帮他烧些洗澡水，找些干净的衣服来，再收拾出一间客房给他。”
　　　　“是的小姐。”老艾玛挪动身子去照兰德说的去办，很快就烧好了洗澡水，还找来了干净的男生校服。“把你的脏衣服拿来，这些破布条早就该扔了。”老艾玛说道。
　　　　“不！别扔！”狄欧冲过去抢下自己原来的那身衣服，“我就这点东西了！”
　　　　艾玛嘿了一声，“把衣服给我，你总不至于连泥土都不舍得扔吧？”
　　　　“……谢谢，”狄欧把衣服交给了艾玛，那老妇人可是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已经不成样子的衣服洗干净。最让她想不到的是，这衣服原来是白的！
　　　　狄欧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干净后换上了新衣服，但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最后才发现，是头发。他的头发整整一年没有修剪过，乱得跟鸟窝一样。兰德很有耐心的帮他修剪了头发，剪下来的头发整整装了一筐。
　　　　“让我们来看看，真是个小帅哥！”兰德把一面镜子放在狄欧面前。
　　　　狄欧简直说不出话来，他真不敢相信镜子里的那个人竟是他自己。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这个真的是我吗？”
　　　　“要相信你自己，我打赌明天开学典礼上女孩子都会偷偷议论你的！”兰德说道。
　　　　“是议论我的头发吧？”狄欧说，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又再度被打破。
　　　　“头发是什么颜色这么重要吗？”兰德问。
　　　　“我做梦都想变成和你们一样的金头发，你能帮我吗？那样我就不用大费周章的去学什么魔法了。”狄欧看着镜子里的兰德。
　　　　“别这么说，相信我，你会成为一个出色的魔法师的，总有一天，你会变得无人能敌。”兰德也看着镜子里的狄欧说。
　　　　“你怎么知道？”
　　　　“我看得出来，你是块学魔法的料子。”兰德拍了拍狄欧的脑袋说，“你一定饿了吧？我让艾玛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我们一起吃吧。”
　　　　狄欧从没吃过这么丰盛的晚餐，刚开始还有点局促，但食欲很快就占据了上风。他没命的往肚子里塞食物，直到再也吃不下去为止。老女佣艾玛也不得不一再的进厨房，直到满足了他的食欲为止。他摸着滚圆的肚子，撑得连腰都弯不下去。在艾玛的带领下他来到了为他收拾出来的客房，艾玛随便嘱咐了几句就关门走了，只留下狄欧一个人在那里。狄欧看着舒适柔软的床半晌，最终还是扯过一条毯子盖住自己睡在了地上。直到第二天艾玛来叫他起床的时候发出一声尖叫，才把他吵醒。
　　　　“我的主！圣神保佑！我以为你……”艾玛没说出下文，但狄欧多少已经猜出来了。
　　　　“对不起，我习惯了这样。”
　　　　“哦！真是个野孩子！怎么能睡地上，会着凉的！”艾玛赶紧过来扶起狄欧，这反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不用了，谢谢。”狄欧一个跟头爬起来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