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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枉生录-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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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待,冰儿也受得最少。这日,陈氏班子在地面上卖艺,又赚得钵满盆满,宣四娘特地到估衣铺又给自己买了两身漂亮衣裳,回来见冰儿默默蹲在角落里啃糠窝头,少有的和颜悦色道:“你过来,我这里多了块香糕。”
  其他孩子满脸羡慕地看着冰儿,冰儿却很漠然,上前接过香糕,那扑鼻的米香味惹得她咽了口口水。宣四娘却收了笑,冷冷道:“你一天到晚这副死人样子却是做给谁看的?”劈脸一个耳光甩过去,冰儿的香糕落在尘土里,沾了薄薄的一层灰。
  宣四娘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双小脚露出来,尖俏俏的不过小粽子大,她看看冰儿一双天足,冷笑道:“你别狂,就你这双大脚,卖到堂子里也不一定有人要。”冰儿近来阅历略增,也明白宣四娘骂人的话里往往不带好意,脸“腾”的通红,眼睛恨恨地瞥了宣四娘一下,这下可把她惹火了。宣四娘一双小脚飞快地跑到柱子边,从上面摘下一根藤条,把冰儿的头一揿,不分上下就拿藤条抽了起来。
  一道道火烫般的印子,在冰儿的身上一道道累积起来,就是用力蜷着身子,也只能略微减少挨打的面积,却让背上一点点疼得分明,渐如刀割开皮肉一般剧烈。
  冰儿忍不住痛,求饶道:“娘,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哀求了好一阵,藤条才住了。宣四娘意犹未足,拎着冰儿的辫子把她拖起来,道:“走,我带你瞧瞧张三麻子家去。”冰儿手向后护着辫子,被倒拖向门外,心里一片空白,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到了一家破败祠堂门前,里面声声亦是唱曲儿的调子,忽而也有斥骂和鞭笞声响。宣四娘抬手敲门,里面开了一道缝,转而门大开,一个满脸麻子,颊边两道横肉的男子——大约就是孩子们都惧怕的“张三麻子”了——笑眯眯道:“四娘,你倒是稀客!”然后看见冰儿,撸须笑道:“怎么?这个货色不听话,准备转赠给我么?”
  宣四娘冷冷一笑:“长长见识。”惯熟地走了进去,里面诸声戛然而止,过了少顷又重新响起来。冰儿惊恐地发现,刚才唱曲儿的、以及看到在耍些把式的,年岁从幼童到中年,都是些残疾的:一男子上体如常人,而两腿皆软,若有筋无骨者;一男子右臂仅五六寸,右手小如钱,而左臂长过膝,左手大如蒲葵扇;一男子脐大于杯,把烟管纳入脐中,则烟从口出;一女子双足纤小,两乳高耸,却没有双手;一小童歌声如夜莺般婉转动听,双目却是盲的…… 
  宣四娘对冰儿道:“你可瞧仔细了!”
  那张三麻子笑道:“里面还有个鲜货。”宣四娘道:“好,我也长长见识。”跟着张三麻子进了后间。
  小屋昏暗,外面阳光尚明亮,里面却阴}的看不清楚,只点着一盏小灯,传来的声音是小声的抽泣,冰儿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线,看见蜷缩在角落的是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弯眉细眼,清秀的相貌,然而一脸惊惶无助,冰儿往下看,见她两脚都已经没了,裹伤的地方还是血淋淋的,顿时心口像被什么揪起来一样,阵阵反胃。
  四娘却一脸的笑,问那女孩道:“哟,你的脚是怎么回事?”
  那女孩子打了个寒战般,摇摇头不言一声。四娘转过头冷冷对冰儿道:“涂上药,切的时候倒也不痛,不过之后养伤,日子并不好过。等伤处长好了,便要去外头乞讨,张三的规矩,每日讨不满一百个钱,那回来是没有饭吃的。”听得冰儿和那女孩都是一脸冷汗涔涔。宣四娘笑道:“你们俩不妨慢慢聊聊。”说罢转身离去,屋外传来她和张三麻子调笑的声音,声音甜腻,此刻冰儿却觉得惊悚异常,几不敢闻。
作者有话要说:  (1)见俞樾《右台仙馆笔记》记载。清代命曰“采生折割”,乞丐头子人为的把人弄残疾,以骗取更多同情。《贫民窟的百万富翁》中也有相关介绍。至于现代……
  那个悲催的女孩子的故事也在当时有记载,作者为编故事拿来主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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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作者不暗黑,暗黑的是当时的时代和社会。
  这两日工作压身,忙得人神共愤。只怕底下几日更新速度要下降了。
  唉,工作这玩意儿,没人看得上你是悲剧;老被看上也是悲剧。

☆、失遗物耿耿于怀

  回到陈家祠堂,各个孩子已经收拾了东西回去休息了,只余下四边不知何来的蛐蛐的清脆鸣声。这夜月色极好,银霜般的月光洒了一地,地面中心,尚留着那块香糕,薄薄的灰尘覆在上面。宣四娘指着糕道:“这么好的,放着白坏掉,岂不可惜了?”冰儿知道她的意思,虽然心里不舒服,忍着,把糕捡起来,放在水里略冲了冲,吃了。
  糕中的米香对肚子总是吃不饱的冰儿来说,不啻珍馐,然而这样受辱的状况下吃来,心里却不是滋味儿。
  晚上躺在床上,虽然疲累得紧,却少有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是鸳姐响亮的鼾声,她越发烦躁,脑袋里纷乱,一会儿是宣四娘的狠辣无情的眼神,一会儿是皇后富察氏温柔的笑颜,一会儿是义父慕容敬之高悬的人头,一会儿是那个女孩少了双脚的脚腕,一会儿是哥哥慕容业护着自己时滴下的汗珠,一会儿又是皇帝父亲微微上翘却没有笑意的嘴唇。也不知过了多久,脑袋里似乎也有个蛐蛐啾啾乱叫。冰儿坐起身来,那边床上的鸳姐也翻了个身,梦呓了几声。冰儿抱膝想了一会儿,悄悄开了房门,直往院中走去。
  月亮已经偏西,估算着也交丑正了。冰儿蹑手蹑脚向门口走去,只见门上上了闩子,极大极重的一块木条。扣闩的耳上缠着链条,挂着把铜锁。冰儿知道无望,又朝四周看看,院墙七八尺竖在那里,约合她两个人高,四面光滑,俱收拾得干干净净,只有一角摆着一只水缸,上头却没有盖子,亮汪汪一缸水摆着。
  冰儿左右瞧瞧,牙一咬,搬来摆在院中的凳子,踏着凳子踩上了缸沿。
  缸沿仍有水渍,脚踩上去时感觉滑溜溜的,冰儿穿着鞋子试了几试,到底觉得站不住,干脆脱下鞋子,光脚丫子踏上去,此时已是深秋,虽然没有京里那么寒冷,毕竟晚凉如水,光脚一触及湿腻的缸沿,一股寒意透着脚心渗上来,催得骨头缝里也从上往下冷起来。一只脚站稳,又迈另外一只。想略微移动,脚下一滑,冰儿身子向前一扑,手指正好抠到墙上砖缝里,指甲抓紧,人才没有摔下来。稳了又稳,脚下站定了,这才觉得指尖疼痛,顺着月色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上似有一片污迹,想了想才明白过来——原是指甲撬了,渗在里面的淤血。
  十指连心,越想越觉得阵阵痛楚,仿佛随着每一下心跳而逐渐加剧。可是抬头看看,再向下望望,已经没有了退路,咬咬牙必须爬出这道墙,否则……她仿佛已经看到宣四娘的尖刀在自己眼睛前面来回晃荡——这女人真的做得出来。心里一慌乱,手上的痛也不觉得了,冰儿光脚在墙壁上试了试,只有浅浅几道凹槽,于是脚丫子也扣紧了墙面,手用力向上攀登,几次似乎要滑下来,惊得自己一身冷汗,好在终究还是逐渐在向上。
  手头突然平了,冰儿顺着手向上一看,终于已经攀到墙头了!心里不由狂喜。也是好在这几个月四娘毫不怜惜地逼自己练功,冰儿觉得手劲真的大了许多,竟把自己的身子吊了上去,一肘弯上墙头平整处,另一手借力一撑,大半个身子就上去了。当人已经跨坐在墙头,冰儿终于松了一口气。
  ****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悔意,翻天覆地的几乎把她盖住——那心心念念不忘的小包裹,包着义父留下的玉箫的小包裹还留在宣四娘的房里。
  此时下去再取,抑或放弃逃亡的计划,只怕都不可能静悄悄的了。可是放弃小包裹,似乎也心有不甘。冰儿骑在墙上愣了半晌,也没拿出一个准主意来。
  月亮终于沉到西边底部去了,晚空中只有几颗星子闪着寒冽的光,天空的深黑色逐渐转亮,透出一点蓝微微的光来。黎明前最暗的时候已经过去,虽然还只是四鼓的时候,离天亮还得有些时间,但,已经等不得了。冰儿终究舍不下自己的玉箫,身子朝里一偏,预备着下来,也想好了说辞,拼着挨一顿打骂。
  突然,宣四娘的屋门“吱呀”一响,一条黑影闪了出来,冰儿心里一慌,身子偏离了原本的方向,竟朝着墙外栽了下去……
  一块碎砖“波啰”掉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出来起夜的陈氏汉子本是迷迷糊糊的,倒给惊得清醒了。
  “是谁!?”
  他提着裤子左右看了一圈,天色尚暗,也看不特别清楚,奓着胆子又大喊了声:“谁?有种出来!”
  屋里传来宣四娘的怒骂:“睡得好好的,嚎你娘的丧!”汉子立刻软了半截:“我听得有声响……”宣四娘道:“那看见了什么没?”
  “没。”
  “不过就是夜猫子,值得费这么大动静么?没见过是怎么的?”宣四娘声气不善,那汉子赶紧匆匆上了茅房,提溜着裤子,边系裤带边奔回房里。
  冰儿手攀着墙头吊在外面,支持着自己小小身体的重量,一会儿犹可,听着里头的动静一时平静不下来,也不敢稍动,双手又冷又麻,渐渐如蚂蚁噬咬般酸痛上来,延伸到手臂、肩膀、脖子……两只脚似乎也没了知觉,唯有热热的肚皮贴在冰冷的墙皮上,清晰地感觉到温度相差之大,整个腔子里都逐渐地冷上来、僵上来,倒是心跳声,反而越发分明,且渐次轰然共鸣起来。
  好容易里面没有声响,冰儿知道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此时脖子僵硬,不知道离地面尚有多远,也无法害怕,手指略微挪动了几下,感觉酸胀得难受,就势一松,人擦着墙掉落地面。足先着地,痛得周身一震,接着是臀部,然后人稳不住,从背到后脑勺依次接触地面。陈家祠堂破旧,外头地面没有铺青石,泥地还略有些泥泞,也不算太硬。冰儿觉得浑身疼了一会儿,咬牙翻身过来,四肢倒还都能动弹,一只脚大约是扭伤了,也勉强能动,没有伤了骨头,挣挫几步尚能走路。此时第一紧要的事情,便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想起义父慕容敬之的玉箫,冰儿还是心中酸楚,回头望了好几眼,才不舍地离开。
  踉踉跄跄不知走了多远,脚底虽然一阵阵痛,但也顾不得,觉得天色渐渐明亮了许多,秋季夜长,太阳还没有升起,晨钟已经从辽远处响起,传来时已经嗡嗡的听不清晰。冰儿只觉得又累又渴又饿,回头看看并没有一个人追来,实在跑不动了,倚在一户门前喘气。先一门心思地跑,无暇关注四周,此时定神四下一看,正身在一条巷子中,两边房檐黢黑,砖墙上涂着白灰,有几扇木门打开,来往行走贩卖蔬菜、粥饭的小贩也挑着担子走街串巷。馄饨、面条、米粥、豆浆的阵阵香气不时扑鼻而来。冰儿的眼神尾随着一个个担子老远,不停地咽着唾沫,但没有主妇出来购买,也就没有小贩肯停下来一歇。
  巷尾,一个小贩挑着担子脆生吆喝而来,担子一头是小火炉,一头是几只桶,飘出来的肉菜香味老远就闻得到。冰儿肚子里“叽咕叽咕”阵阵翻腾,虽然见不着挑子里是什么,也能猜出必然是现做的馄饨,大骨头熬得浓浓的,气味直往人肺里钻。冰儿出神地看着那挑子,冷不防背后突然一空,人一个屁股蹲儿就倒栽到后面,里面开门的人也吃惊打怪一声叫:“哎哟!”
  “是谁家的孩子?”
  冰儿顾不上揉屁股,扭头一看,一个中年妇人端着脸盆,水泼了一地,她的蓝布裙子上也溅着了,湿了一大块。
  冰儿起身想溜,被那妇人一把捞住:“跑什么?谁家的?”
  冰儿挣脱不开,急道:“你放开我,要是让他们抓到我,我就没命了!”
  那妇人愣了愣,道:“谁要抓你?”里面有几个人闻声赶来,一个男子披着衣服过来,仔细打量了冰儿两眼,道:“咦,你不是上次在市口卖艺的那个丫头么?”见冰儿点头,转头对妇人笑道:“上次我和他们陪老爷出去买书,瞧见过。当时他们还说,这么俊的丫头,可惜了抛头露面做这下贱行当。”
  妇人脸色便有了几分怜惜,问:“那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他们打你么?”
  冰儿心里一酸,大眼睛里不由自主就蓄满了泪水,流不下来,只在眼眶里打转转。妇人道:“先到里面坐一歇,我进去问问当家的奶奶的意思。”
  冰儿进了门房,才发现里面尚有一层影壁,想来是大户人家。坐了好一会儿,刚才那妇人出来,神情更为慈和,笑眯眯说:“二奶奶让你进去问话。”冰儿又生警惕,犹豫了一会儿没动,可回思自己走投无路,不定什么时候被宣四娘抓回去,自己定然没命,咬牙站起身,跟着妇人往里走。
  房子门面不大,里面却不小,冰儿懵懵懂懂跟着左转右绕走了好一阵,才到了一间小院,雕花院门,进去是青砖甬道,正房门窗俱是透雕花卉人物,四面耳房也不落俗气。妇人到正房门前,打起棉布帘子,里面正听见有人在说:“奶奶心肠那么好,不愁佛祖不知道。”一个懒懒的声音答道:“不过是还愿罢了。”
  妇人在外面道:“奶奶,人带来了。”
  只听先说话的人脆生生道:“知道了,你先去吧。人我来带。”东边房间的帘子一掀,一个十五六岁的大丫头走了出来,她头顶上挽个小鬏,下面梳一条长辫,碧色衣裳,银红布裤,外罩一件青色长坎肩,俏伶伶站在那里,见冰儿不由咧开嘴一笑,招招手道:“你进来。”见冰儿迈步,眼尖地道:“等等!”从里头拿了一块布,说:“先把脚擦擦。”
  冰儿低头见自己一双光脚,冻得发紫,脚面脚底都是泥,忙抬起脚擦净,见脚底板上磨了几个血泡,此时到房子里一回暖便痛了起来。然后抬头看看那丫头,那丫头满意地说:“行了,进来吧。”
  冰儿走进厢房,靠窗的地方,一个明艳少妇正在梳妆:她头带青绒抹额,上梳着莲花髻,左边清清淡淡插了一支玉钗,一朵珠花,右边是桃红色绢花,亦有一枚金耳挖压发;身上着紫色缎褂子,领袖绣着缠枝海棠花,下面系着玫瑰红裙子,细细地打着褶子,正前方一块绣工极精的“马面”,绣的也是海棠,另有一对儿蝴蝶飞在上头。那少妇正在对着镜子拍粉,五官算不上特别漂亮,也还端庄秀气。
  少妇回头打量冰儿,头发已经散了,辫梢上扎的红绒绳是褪了色的,胡乱缠了几道。一身靛蓝布的短打衣裤,腰间还拿黑布带着扎着;光脚不安地蜷着,脖颈和胳膊露出来的地方还露着一道道褐色的痕迹,想来是打的;却看那张尖尖小小的面孔,黑一道白一道的,浓眉大眼,偏又不显得粗糙,只透出几分刚强来。
  少妇问道:“几岁了?”
  冰儿答道:“过了年八岁。”
  “听张镇家的说,你是这里耍把式卖艺的?是跟着亲父母呢?还是……”
  冰儿嘴一扁,忍了忍哭,道:“他们不是我的亲父母。我被拐了来的。”
  少妇面露怜惜之色,又 :“那你老家在哪里?亲父母姓什么?”
  冰儿怔着,家在何方?父母又是谁?原本那么简单的问题,在她竟是天大的难题。好一会儿垂泪道:“家在苏州,父亲死了。母亲也许也不在家。我姓……慕容。”
  少妇道:“可怜见儿的!不知道吃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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