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劫-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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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苏丞相密谋造反,其女苏含笑亦受到牵连,自丞相伏法之后便杳无音讯。
受了此等打击,风展一蹶不振,怏怏数日,甚至被停了早朝,一年过后才因战事吃紧娶了那仓拓的九公主蒋环,同年又娶了燕周的桃歌公主。
当年风展对桃歌公主的宠爱可谓空前,不惜为其冷落将将进门的正妃蒋环。奈何这桃歌公主命比纸薄,抱病而亡。
同年,先皇驾崩,大皇子登基称帝,封蒋环为皇后。
自此,皇后宠冠后宫。
秦泽遇来回踱步的间隙,手里的树枝已被折成数段,他索性把树枝往身后一扔,对寿永宫前的太监道:“二皇子可曾来过?”
“禀殿下,二皇子今晨一早来过一趟。”
“哦。”秦泽遇微微挑眉,“方才那侍卫,我跟他错身而过时觉得有些眼熟,原来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侍卫吗?”
“司命吗?他是后宫的侍卫长,想必殿下是误会了。”
秦泽遇微微笑了笑,道:“那想必便是了。”
打听到了这么一桩事,秦泽遇心情甚好地踱步去了清凉殿。
他自然知道,每日的这个时辰,几位皇子都是要在清凉殿商讨当日夫子留的作业的。拿蛇拿七寸,对人出手时,他要是含糊,他就不是那蔫儿坏的秦泽遇了。
早年间,秦泽遇曾近得了一块人头高的白玉屏风,白玉雕出人间百态,煞是精巧。他喜欢得不得了。
可他这个宝贝,被户部尚书瞧见,户部尚书只觉奢靡,转身一个折子将这件事告了御状。
皇帝佬儿本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御状呈在了眼前,他也不能再装傻充愣了,遂叫来户部尚书,谆谆道:“太子殿下也就图一乐儿,这么些年,他也不近女色,若是喜欢这温润剔透的白玉,便随他去吧。”
户部尚书偏巧是个一根筋的主,仍是不死心地继续上折子,说什么“若太子殿下爱民如子,倾其所有为民,必为人间美谈。”
听闻这些说辞,秦泽遇也不恼,摇开他的折扇扇了几下,便哼笑出声。
后来,祁越太子爱民如子,将心爱的白玉屏风捐给户部,筹得纹银两万两。
再后来,不知怎的,户部尚书最爱的小妾被拐卖到了烟花柳子巷。
户部尚书恍恍度日,秦泽遇嘴角带笑,对他说了句:“户部尚书爱民如子,倾其所有为民,啧啧,真真大公无私。”
秦府,凌鸽将手里的石子投向水面,石子跳了五下之后,她百无聊赖地就地坐下,心想道,要是秦泽遇在的话,现下就能缠着他出去转转了。
想到秦泽遇,凌鸽从旁边的盆景里又摸出个石子,微微趴下身扔出去。
秦泽遇是带她出湖中阁的人,也是她见到的第一个外面的人。在遇到他之前,她甚至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能见到外面的世界。
原本世界对于她来说就是一日三餐外加一屋子的书籍,可是飞出湖中阁之后,整个世界好似被捧在了她的眼前。
她忙于见识这花花世界,却始终忽略了带着她看着花花世界的人。
终于有这么一天,这个人告诉她,他要消失一阵子。她这才发觉,原来自从出了湖中阁之后,她每天睁开眼想到的就是,要去找他。
凌鸽从怀里摸出白玉雕成的鸽子,想到之前她曾在书房见过的这块玉的样子,心里一股暖意升腾而起,在冬日里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凌鸽自言自语道:“这是你亲手雕的吗?”语罢摸了摸白玉鸽的脑袋,温润的触感让她不由笑了笑。
“假如是你的话,即使偶尔拿我打趣,也会一直把我放在身边吧?会是的吧?”凌鸽一个翻身爬起来,将白玉鸽揣在怀里,踢踢踏踏地走向书房。
辗转月余,整个秦府被鹅毛大雪覆盖,红梅花开,雪花落到绽放的花朵上,红白相配,格外好看。
凌鸽用完早膳后走出前厅,伸了个懒腰。
远远看过去,女子娇俏动人,火红色的披风上有一圈白色的毛领,像极了红白相配的梅雪。
一名小厮喜气洋洋地跑到她跟前,献宝似地抵上一沓册子,引得女子轻生惊呼。弯弯的眼睛笑意满满,凌鸽抱着册子小心翼翼地朝远处看了看。
虽然春节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但整个秦府依旧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
离开湖中阁之后的第一个春节,凌鸽在白彩打盹儿的时候偷偷跑到水榭中,折了个纸鸢放在水中。纸鸢一荡一荡地漂离,凌鸽想起以前跟风荷一起放纸鸢的日子。
一团和气的府内时不时有丫鬟端着点心经过,凌鸽微笑地倚靠在水榭的柱子上,双手合十,慢慢闭上眼睛。
彼时锦国的皇宫热闹非凡,处处张灯结彩。
秦泽遇不在的时候凌鸽俨然成了秦府的主人,在白彩的帮衬下将整个秦府打点地井井有条。其中以书房为甚。
原本在湖中阁的时候凌鸽就把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书册上,眼下秦泽遇不在,她也懒得在冰天雪地里出门,便日日将暖炉烧得通红,在书房一待便是一天。
研磨研惯了的凌鸽乍成为书房的主人,玩儿的不亦乐乎。除了自己的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被搬到了这里。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午膳过后,凌鸽躺在了软榻上,将看了一半的戏本子搭在自己的脸上,迷迷糊糊地便睡着了。
她自然不知道,自己睡觉的时候通常都不老实。她自然也不知道,书掉到暖炉里之后会窜出那么高的火光。她当然更不知道,火光引燃了铺在软榻上的毯子。
等到她迷迷糊糊醒来之时,火光距离她的头,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
心急火燎之下,她拽起毯子想要仍出门,没成想,火星四射,燎在书架上的星星点点片刻便成了燎原之势。
白彩一气之下将整个书房的暖炉统统收走,可怜巴巴的凌鸽被冻了整整十日,才被允许再次使用暖炉。
可是即便如此,她接到册子的时候第一反应还是看看白彩有没有在旁边。
被迁怒什么的,那书册也太可怜了一点。
其实那些册子被点了,凌鸽也很难过。
她花了很多的精力才让喜儿给她弄来各色的胭脂,又花了好些时日才将带有图画的册子上了色。看惯了自己以前上过色的册子,她再看秦泽遇收藏的册子时,觉得秦泽遇也是个很可怜的人。
早知道一个午觉将她这些天来的努力化为灰烬的话,她是打死也不会睡那个午觉的。即便是睡了午觉,也打死都不会因为贪图温暖而掉转了一个方向偎着暖炉睡的。
下意识地想起了伤心事,凌鸽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往书房方向走,一不小心,同一个高大的人撞了个满怀。熟悉的味道传来,凌鸽抬起头。
“咝”,她的头刚好撞到什么坚硬的物什上,凌鸽腾出一只手抚了抚脑门,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秦泽遇。”失声叫出名来,凌鸽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向男子的怀里摸去。
秦泽遇捉住她的手,疑惑地扫了她一眼。
“刚才撞疼我了,大冬天的你揣把折扇做什么用啊。”凌鸽抿了抿唇,将手抽出来复又伸向对面人的怀里。
折扇还是秦泽遇往常惯用的折扇,上面只提了“酹江月”三个字。凌鸽将手里的册子塞给秦泽遇,婆娑了几下折扇道:“几日不见这把折扇,还真是有些想念。”
秦泽遇微微笑了笑,道:“错了,是很想念。”语罢,将凌鸽的手笼在衣袖里。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破茧而出,比这皑皑白雪还要纯净。原本因抱着册子而凉透气了的手渐渐有了知觉,暖意顺着手心扶摇而上,直到凌鸽的脸颊微微发红。
她眯了眯眼,不知为何突然心生欢喜。可是抬眼看到秦泽遇硬挺的鼻和含笑的唇,跟着咧开了嘴。
“是还要走的吧?”凌鸽轻言道。
秦泽遇“嗯”了一声,凌鸽接着道:“是特地回来陪我过节的吗?秦泽遇,我很欢喜。”
两个人谁都没再多说什么,可是整个回廊都似伴着两个人的脚步春暖花开。
谁曾言,伤离别?其实离别并不伤感,只要还能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殇明月
两个人谁都没再多说什么,可是整个回廊都似伴着两个人的脚步春暖花开。
谁曾言,伤离别?其实离别并不伤感,只要还能再见。
元宵佳节,花月团圆,湛蓝的天际没有一丝杂质,有时却不能见底。
才入夜,秦泽遇便牵着凌鸽的手出了门。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太平,可是一年也只有一个元宵节,即便是冒点险,也值得了。秦泽遇低头看了看身着雪白衣裙的姑娘披了红色的披风,披风上用金色丝线绣出纹路,四周一圈白色的绒毛在微风中微微颤动。
走在红梅树下,一片雪花飘落,将将落在凌鸽白色的毛领上,秦泽遇轻笑着帮她拂去,顺道帮她紧了紧衣领。
凌鸽冲秦泽遇嘻嘻一笑,自然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这种感觉有些上瘾,暖暖的,软软的,心里像是要开出花来。
从小巷子拐出来,人一下便多了起来。凌鸽下意识地反握住秦泽遇的手,抬起头来,但见秦泽遇目光眺望着不远处,微微拧了拧眉。
“怎么了?”凌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没什么。”秦泽遇收回目光,牵着凌鸽的手微微用力道:“牵好了,别走丢了。”
秦泽遇这边话音刚落,凌鸽便已窜出了好几步。
“喂,慢点儿,一夜的时间让你看呢。”秦泽遇顺着她的力道往前紧走的两步,在人群间隙中看到凌鸽的目的地,果不其然她是喜欢热闹的。
凌鸽从戏本子里看到过无数遍的情形,公子和小姐因着一个灯谜结缘,从此生生死死不离不弃。自己想象过无数次的东西近在眼前的时候,凌鸽爱不释手地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戳了戳花灯,眯眼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看着凌鸽此刻的模样,秦泽遇微微有些心疼。人潮涌上来,将他挤得离凌鸽近了些,他索性松了牵着的手,将凌鸽稳稳地环在胸前。
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凌鸽拿起一个兔子形状的花灯,上面写着“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
凌鸽略略思索一番,抬头对着秦泽遇粲然一笑,回过头眯眼看着老板道:“这是砚台。”
秦泽遇心里暗暗好笑,平时她倒是研墨研得多了,不那么容易的灯谜都能一下便猜中。他伸手捋了捋凌鸽的发,鼓励性地轻轻拍了拍。
周围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大抵是没见过几个女子一猜便能猜中的。
凌鸽本就聪慧,只是因从小被圈在方寸之间,见的人、事少,对人情世故不怎么通透。现下猜对了一个谜底,她更是跃跃欲试,指着月亮形状的花灯说:“老板,那个谜题是什么啊?”
老板见姑娘兴致很高,伸手将月亮花灯递了过来。秦泽遇微微低头,上面写着“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
凌鸽凝视花灯半晌,眼珠子一转,抬手将花灯递给秦泽遇道:“我已经猜出一个了,这个给你猜吧。”
“风筝。”秦泽遇脱口而出,捕捉到凌鸽一闪而过懊恼地眼眸。
“再猜一个。”凌鸽指着最上方的荷花花灯道:“那个,那个最好看了!”她挣脱着想要够花灯,秦泽遇微微抬手便将花灯递到了她的手里。
“这位姑娘眼光真是好,这可是我这儿做得最精细的一盏花灯了。不瞒公子姑娘,这个花灯,昨天夜里我扎了整整一夜呢。”
“那是自然。”凌鸽笑着抬手将花灯放在秦泽遇的眼前。
秦泽遇将花灯接在手里,脸色突然一变,微微使力,凌鸽的头便埋在了他的怀里。周围的人群发出一阵轻呼声,人群渐渐分出一个道,几名官兵走近,正要将埋在秦泽遇怀里的凌鸽拉开,对上秦泽遇冰冷的双眸时手势不由一滞。
打头的官兵被后面的人拽了拽,“这是……这是秦少爷。”
畏畏缩缩的声音飘到凌鸽的耳朵里,她想抬头看看是谁,却被秦泽遇的手死死地摁住。
“惊扰了秦少爷的元宵佳节,属下……”
话还未说完,秦泽遇挥了挥手。几名官兵无声无息地退下,秦泽遇摸了摸凌鸽的发丝,抬眼看了看花灯道:“镜子。”语罢,将花灯塞到凌鸽的怀里。
“南面而坐,北面而朝。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凌鸽自顾自地念了一遍,眨巴了眨巴眼,叹了口气道:“秦泽遇,还是你比较聪明怎么办?”
秦泽遇失笑道:“咱们两个,有一个聪明的就够了。”
人群中,一个蓝色的身影悄然离去,未惊扰任何人,却仍是被秦泽遇尽收眼底。
凌鸽心满意足地抱着荷花花灯,兀自沾沾自喜,却被什么人给紧推了两把。身边温暖的气息突然消失了,凌鸽左右看看,发现是几台轿子迎面过来。
大概是哪家小姐元宵节出来赏玩吧,凌鸽抿了抿唇,又往四周看了看,仍是没看到秦泽遇的身影。
街上的人潮越来越多,凌鸽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因为身量尚小,活像是被人遗弃的孩子。
“姐姐,姐姐。”孩童的声音传到她的耳边,她低头看了看,只见一个衣着褴褛的孩子拽着她的裤脚。
“小家伙,是在叫我吗?”凌鸽蹲下身,见孩子在严冬下依然穿得那么少,心里一酸,将披风解了下来,披在孩子身上。
一身白衣似雪,即使是在夜里也熠熠生辉。孩童看得有些痴了,半晌,呓语道:“有个哥哥让我把这个给你。”语罢,递上来一个纸条。
“一刻后,运河边。”
纸条上只有六个字,凌鸽皱了皱眉,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一个哥哥。”
凌鸽站起身来,怀里抱着粉色的花灯,又往四周张望了一番,低头对孩童道:“小家伙,若是看到一个穿着墨色衣服,长得很好看的哥哥,便对他说,凌鸽去了运河边。”
她自然知道在运河边等她的人不是秦泽遇,他的字,她再熟悉不过了。
运河上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花灯,远远望去,灿若天际。
凌鸽深吸了一口气,没由来地想念刚刚的怀抱。
一阵冷风吹过,飘落点点雪花,落在凌鸽的衣襟上,顷刻间便没了踪影。白衣女子站在高处,不一会儿,一个身着蓝色衣袍的男子便走上前来。
“是你?”凌鸽借着月光将男子打量了一番,“你找我?”
“对,我找你。”蓝衣男子勾了勾唇,“你可知我是谁?”
凌鸽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侧过身道:“我自然之道你是谁,你是那醉春风里的小倌。”
来人正是兰生。
说起来,这兰生也是个可怜人。自他有记忆的时候,他便被养在烟花柳子巷的姑娘房里。懂事之后,见得人多了,听得事多了,突然有一天,他动起了逃跑的心思。
七岁那年,他怀里揣着从姑娘梳妆盒里顺出来的几只玉镯子便上了路,已经逃到了城郊,还是被捉了回去。
那个夜里,他这辈子都忘不了。
年仅七岁的他被摁在花香满溢的木桶里,几度呛晕过去。被从木桶里捞出来之后,他被死死得栓在床上。
六个彪形大汉,整整一夜,他血红着眼发誓,这辈子,总有一天,要亲自砍下这几个人的头颅。
此刻,听到凌鸽嘴里冒出“小倌”两个字,兰生冷笑了一声道:“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电光火石间,凌鸽突然想到刚才猜灯谜的时候,秦泽遇将她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