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华年-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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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徐星航是有女朋友的,这个和他青梅竹马、多年同学而又在一个厂工作
了三年的女生和他早已紧紧地联在一起了。他们之所以没有结婚是因为徐星航考上
了大学,可在俩家人的心中他们已是事实的夫妻了。只有小妹希望他娶也晴。小妹
比他小七、八岁,几乎可以说是俩代人,他怎么能接受小妹的想法。
徐星航无法解释自己对也晴做的一切。在学校里他感到也晴的强烈的吸引,感
到也晴那无处不在的清澈的目光的注视、感到也晴的身体向他发出的穿透灵魂的爱
的信息,可回到家来面对着女友,他的良知、良心又象虫子一样咬着他的灵魂。他
无数次地问自己能不能抛弃原来的女友,去接受也晴。他有好多个夜晚彻夜难眠,
但每次最后的结论都是不能,否则他将终生不得安宁。
大四的时候,他和也晴真不是约会,他只想要也晴能安心读书。面临毕业,他
不知也晴沉缅在这种情感中会落个什么结果。他的行动是如履薄冰,可心里也知道
在潜意识里自己还是非常非常想得到也晴的。安排这次旅游,星航对自己说是给也
晴一个补偿,也是和也晴把这件事谈开的机会。
可他知道自己这样想完全是自欺欺人。
应该说徐星航那一代的青年至少在那个年代还是十分可爱的,把恋爱以外的性
关系看得很严重,决不肯轻易伤害自己喜欢的女孩。在今天,相爱的人相互拥有对
方的身体已经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人们已经无法想象徐星航当年内心的痛苦是
如何的深刻了。
真不知道这是时代的进步还是文明的堕落。
也晴转过身,要徐星航抱着他,对他说你所有的一切都不要告诉我,我只要你
的现在。星航不肯再和她做爱,可也晴说你已经要过我了,以后无论我嫁给谁,我
都不会有遗憾,因为我的身体给了我最爱的人。
徐星航事实上已无法控制,只要也晴的手或唇触到他的肌肤,他就会全身涨痛。
他们每天白天便出门去,可哪儿也没玩。他们只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相依
相偎,一分钟也不肯分开。夜里,他们紧紧相拥,恨不能每一寸肌肤都贴在一起。
星航除了把也晴整个地裹在自己宽厚的身体里以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也晴觉得自己在燃烧,灼痛的快感正在把她化为灰烬。
短短几天里,也晴觉得她走完了做为女人的一生。
在返回绿城的前一天夜里,徐星航还是把自己的选择告诉了也晴,也晴这个时
候的承受力已好了许多。徐星航说自己一到工厂报到后就会结婚,星航说他虽然不
能娶也晴,可也晴永远是他心中的至爱。
徐星航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听着都觉得轻飘飘的,好象那是一片近似透明的
羽毛,转瞬便飞走了。
也晴听着,好象在听别人的事,头脑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也晴以为自己已经挺过来了。
回到学校,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也晴已是形销骨立,走路都有些发飘了。
派遣证下来了,也晴的分配比预期的好,是在市里一家局机关。后来听说是徐
星航让爸爸找了关系,可也晴却恨不能躲得远远的。
在以后的半年里,也晴基本上可以说是一具行尸走肉,对外界的任何事都没有
反应,以至于单位的人以为她根本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也晴说到这里,似乎耗完了全身的力气,一双眼空洞洞的没有内容。
苏洁没有想到也晴的初恋是这样的惊心动魄,看来古人说“曾经沧海难为水”、
看来现在人唱的“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都不仅仅只是诗啊。苏洁想着自己
的爱情故事,好象已经恍若隔世了。她甚至有点羡慕也晴了,有人可以让你爱很多
年,而且永远刻骨铭心,就是得不到,也是心灵的幸福。她长叹一声,无话可说。
也晴也没有想听她说什么,毕竟关于爱情的经历只可能是自己的感受,与别人
是没有一点关系的。现在她说出来了,觉得那痛苦似乎减轻了几分。她翻了个身,
背对着苏洁,顾自睡去。
苏洁从身后抱紧她,却很长时间没有睡着。
第二天早晨,苏洁醒来时,发现也晴早已醒得双目炯炯,看着天花板发呆呢。
她用手撩起也晴脸上的头发问:“昨晚睡得好吗?”
也晴侧脸看了一下她,好象才反应过来身在何处。她嗯了一声,转身向着苏洁,
有些羞涩地笑了。
苏洁用唇在她额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双臂收紧了一些说:“还早,再睡一会吧。”
第五章
北京之行使苏洁和也晴的关系有了质的发展,虽然在单位里,也晴还是那副淡
淡的神态,倒是下班以后俩人之间有了一些交往。
和李涛婚事的了结并没有像也晴想象的那么麻烦,毕竟俩家父母都算是文化人,
不至太为难孩子。倒是也晴心中对李涛的父母有些欠疚,她知道李涛的妈妈是真得
喜欢她。
苏洁问也晴那你到底打算怎么样啊,总不能一辈子不嫁人吧。也晴笑道你把你
自己的麻烦事解决了再说。
苏洁的麻烦是那位方处长。
从北京回来后,那位方处长三天两头往单位跑,说是为画册的事,可苏洁和也
晴都知道他是为苏洁。
苏洁身边这时至少有两个锲而不舍的追求者,一个是省体校的体操教练,另一
个是某报社的摄影记者,和苏洁算是半个同行。
苏洁这一年四十刚出头,是女人成熟期后最美的年龄。而苏洁由于少年时在剧
团里接受的严格的童子功训练而保持了体形的完美;由于这些年因事业成功而由内
心生出来的自信;由于深深知道自己的美貌和优雅;四十多岁的苏洁既美得那么沉
稳安静、又美的那么气韵灵动。
这时苏洁的暗房技术在绿城市的摄影圈中已颇有名气。因为看得多,鉴赏的眼
光很高,加上她自身对艺术天生的感觉和悟性,不仅业务做得非常好,且说出话来
在专业人士中也有几分份量了。
那个体委的教练曾经是苏洁妹妹的教练,也和苏洁是老乡,和苏洁认识少说也
有二、三十年了。他认识苏洁时苏洁还是剧团里唱青衣的小姑娘,他曾不止一次地
对苏洁说你快点长大,长大了嫁给我。他和苏洁家里的关系很好,家里所有的人都
听他说过这句话。也可能正是太熟了的原因吧,苏洁虽然喜欢他,却对他没有一点
感觉,最后还是嫁给了那个副团长。
苏洁结婚几年后体操教练娶了一个体操运动员。
苏洁经过漫长的、旷日已久的离婚以后,他也离婚了。他和苏洁的关系已不仅
仅是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关系了,早已成了朋友。苏洁常常对他说我们就这样也挺
好,何必一定要成夫妻?成了夫妻你就不会珍惜我了。很偶尔的苏洁和他一起过夜,
真得没有多少激情,倒有一些类似老夫老妻的温馨。
在心里,苏洁很珍惜这份感情,却不想嫁给他。
那位摄影记者说实话苏洁不太喜欢。他属于那种很场面的人物,人也长得气宇
轩昂的,而且好象什么事都能玩得转,跟什么人都熟得象自己家的兄弟姐妹。说起
某些市里的领导的口气就象是说他们家的兄弟。可就这样一个人对苏洁的追求也可
以说是数十年如一日,实在难得。苏洁虽然常和他出入一些社交场合,但很少让他
来家里,苏洁确实有些受不了他的纠缠。
这时要说到程家义了,我们好象已经把他忘了。其实在内心深处,苏洁对程家
义倒是有几分留恋的。她和程家义真正往来的时间并不长,大约四、五年吧,可这
四、五年却让苏洁很难割舍。
那时苏洁的婚天天说离,可总也离不了,那段日子对苏洁来说真是不堪回首。
丈夫在白天几乎不回家,晚上到家有时一句话也不讲,就将苏洁拖上床疯狂地发泄。
说实话他没有打过苏洁,甚至没骂过,就是在床上蹂躏她,让苏洁感到自己就是一
个妓女,甚至连妓女还不如。每次发泄完,丈夫马上就会象死人一样睡去。有时苏
洁会穿上衣服走出去,她没办法在这样一个完全变态了的人身边睡觉。可那时家家
都只有一间房子,苏洁简直不知道何处可以容身。她常常在外面一走就是半夜,早
已是心死如灰。
有一天,她又出门的时候看见了程家义,程家义什么也没说就把她拉到自己住
得电工房里。程家义说他已经在苏洁的身后跟了好多天了,天已经冷了,他不能让
苏洁再象个疯子似的在大街上走。苏洁那时已是麻木不仁了,听着他说,让她坐她
就坐,倒水给她她就喝。后来天天晚上程家义就在苏洁家的附近等着,等她出来后,
再把她带到电工房里去。慢慢的苏洁才缓过来了,这个时候的程家义在苏洁眼里确
实比她那个相貌堂堂的丈夫好看得多了。
终于在一次苏洁的丈夫出长差的日子里,俩人有了性关系。程家义的温存和体
贴大大出乎苏洁的意料之外,这时的程家义还没有结婚。苏洁也因此知道自己不是
程家义的第一个女人。这样反而让苏洁心里平衡多了。
几次以后,苏洁已经深深迷恋上了程家义的温存,可她知道自己就是离婚以后
也不会嫁给他。后来苏洁把这个讲给也晴听的时候,也晴笑她你可真够前卫的,在
那个时候就可以完全为了欲望和人做爱。也晴虽不至古板到以为一定要有爱情才可
以做爱,但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为了生理的欲望去和别人做爱。
苏洁可不以为她和程家义之间仅仅是欲望。
苏洁和程家义这样往来的时间不长,程家义也结婚了。
其实苏洁在和她丈夫进行旷日历久的离婚战争时,程家义和他自己家里也在进
行着战争。程家义的母亲中年守寡,带大了程家义和他的俩个姐姐。此时他的俩个
姐姐都已嫁人,只有程家义为了苏洁而久久不肯结婚。象程家义的母亲这样的人,
如何能容忍苏洁这种在她眼里无异于婊子一类的女人。而他的俩个姿色平常的姐姐
就更讨厌苏洁了,在她们的嘴里,苏洁几乎遍体鳞伤。她们把所有粗俗而污秽的语
言象刀子一样毫不吝惜地砍向苏洁,那段时间程家义可以说就在这样的刀枪舌剑中
挣扎。一个在单位里被人看成形同流氓的人,可以对爱情如此坚定也算是奇迹了。
可程家义最后还是结婚了,因为苏洁明确地告诉他自己就是离了以后也决不会
嫁给他,她无法忍受他的家庭。
事实上程家义在和苏洁好的时候已经有了未婚妻,而且和未婚妻之间有性关系。
你永远无法知道在男人的心里,究竟是爱情还是性更重要。
苏洁经历了近十年的战争,婚终于离成了。
那时她丈夫已经不想离了。文革后他的处境很不好,文革中整人太多,又不大
通做人做事的策略,只落了一个无职无权的小科长。而且在几年前不知为什么突然
便阳萎,虽正当壮年,在床上却是有心无力,越发地心理变态。
而这时的苏洁一是年龄渐长,开始成熟和坚强起来,二也是在事业上进入了发
展期。这些年来无论身体和精神受到怎样的折磨,可工作上苏洁却一直丝毫没有放
松过。她这个工作有些特殊性,文革的任何时期,她们的图片社没有停产的时候,
倒是运动越火,他们的生产越忙。文革结束后,百废待新,更是忙不过来。苏洁的
业务能力日渐突出,以至有些单位的活指名要苏洁做,渐渐地在圈里开始有了点名
气,单位的领导也开始对她刮目相看。
在苏洁的坚持下,婚终于离了,人也是筋疲力尽。这时再回过头去看看,婚姻
真是一件损人不利己的无聊至极的事。有一度苏洁曾发誓绝不再结婚,不做这得不
偿失的事情。因此离婚后的这么多年里,苏洁和她所有的追求者之间都保持着一个
大约安全的距离,而且可以说是应付自如,游刃有余。
当然只有那个体操教练例外。
可是现在,这位方处长确实让苏洁感到有些麻烦了。
这位方处长这年刚过四十岁,文革后的第一届大学毕业生。这一届学生可以说
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何况方处长在大学的时候就是风云人物。大学毕业分到机关
先是给局长做秘书,不过两三年就提了科长,几年后又提了处长。而且前途看好,
很可能是下一任的局长候选人。
这方处长上大学之前在家乡已经定过婚了。
他的老家是很偏远落后的北方的一个小县城。方处长上大学前虽然才刚满二十
岁,可已经是县委宣传部的干事,在县城里早有才子之名。方处长和他的未婚妻是
中学同学,而他的未婚妻在那个小县城里也有一枝花的别称,方处长和他的未婚妻
感情还是挺深的。方处长大学毕业分到机关后没有房子,机关在一个小旅馆给他租
了个单间。就这样方立刻回老家完婚,然后把妻子从老家接了出来。妻子很快给他
生了一个儿子。应该说在碰到苏洁之前,方处长正处于家庭和美、仕途顺畅的人生
颠峰状态。他在单位里口碑极佳,且才能和工作热情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从这个
角度说,他的邂逅苏洁无疑是场灾难,对他的事业、家庭和人生。
出这本画册是该局筹划已久的一件大事,局长交待此事要方处长亲自办,这样
他才能放心。
第一次方处长拿着样片和底版去图片社谈这件事的时候,苏洁不在。苏洁是在
他和社长谈到一半的时候进来的,他只听社长跟别人交待说小苏回来了让她过来看
一下底版的情况。苏洁推门进来的时候,方处长抬头看了一眼,可这一眼竟让他半
天收不回眼神。这种情景在社长和苏洁大约都已司空见惯,苏洁只是礼貌地笑笑,
便从方处长手中接过底版,拿到拷贝台上很认真地看,然后跟社长说一些很专业的
话。本来这些方处长就不太懂,此时更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苏洁她们看过后,
坐下来跟方处长谈了一些意见,方处长只是嗯嗯地点着头,那副又傻又憨的样子让
苏洁都有些不忍心了。于是苏洁站起来对社长说我暗房里还有些事,我先过去了。
方处长这才回过神来,和社长谈了一些具体的问题,就签约了。
这时的方处长不是农村刚走出来的土包子,而是一个大厅局的手握实权的处长,
应该很有些见识了,不至于见到一个美人就如此失态。事后方处长听苏洁学他当时
的神态时自己都好笑,说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根本就是个花痴。苏洁看看他说,不,
我当时就知道你是个英雄。
这番话俩个人是在苏洁的床上说的。
第六章
在方处长不管不顾地追苏洁的时候,苏洁和也晴的交往也密切起来。她们喜欢
在也晴的小平房里聊天,听歌,然后一起吃晚饭。
苏洁是南方人,能做一手非常不错的菜。也晴不肯去苏洁的家,她怕碰到苏洁
的那些男友。苏洁倒是非常希望也晴去她家,不管怎么说她的家比也晴这儿舒服多
了。可也晴怎么也不肯,也晴说我可不想得罪你的那些男士,苏洁也只好由她。
俩人也偶尔去看一场电影什么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