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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落泪是金-何建明1390-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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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林业大学隶属国家林业局,现有在校学生3500多人。从人数讲,是所中型大学, 可它却是被团中央、国家教育部列入重点“扶贫”的几所贫困生居多的高校之一。走进学生 工作部,接待我的是位很干练也很热情的“女处座”于翠霞老师。

    “你了解贫困生?算找对了,这摊归我管。不过以前我在校党办工作,学生工作部这摊 接的时间不长,但一接管后我就觉得再也难放手了。尤其是贫困生这方面的工作。”于处长 长叹了一声后说,“你先看看材料我们再谈。”

    她从另外一间办公室柜子里取出几摞厚厚的卷宗,放在我的面前。

    “这都是些什么?”我问。

    “贫困生自己写的救济申请材料。你先看看。”于老师直起身时顺口说道,“我当时看 完这些材料后,几天都吃不好饭。唉,这些学生真可怜… ”

    于翠霞老师说完出了门,屋里只留下我一个人。于是我开始一份一份往下看… 我知道 自己的此次高校贫困生采访是次万里长征式的巨大工程,每一程都得争分夺秒。

    我必须加快速度往下看,但从翻第一篇开始,我就发现自己过去那种一目十行的的“职 业编肌”看稿速度这回一点也用不上了——我几乎只能一字一字地看,一字一字地读,因为 我所看到的不是普通的稿件,也不是常见的公文,而是一份份用血水和泪水写成的乞求信、 呼救书。它让我感到灵魂在经受山呼海啸般的震撼,心胸在承受那种很难用词语表达的一种 近似绝望的窒息与压抑——学生求助书之一:尊敬的校领导:我是财96(1)班的学生,来 自安徽东至县。在我10岁(1985)那年,我父母因车祸皆丧生,留下我与哥哥相依为命。 这以后,在亲戚及街坊邻居的帮助下我哥哥念了两年高中,我也读到了初二。但别人的帮助 总是有限的,两年之后,我兄弟俩同时上学已无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我哥为了不让我辍 学,借口自己学习不好进厂当工人。其实哥那时的成绩一直在班里是尖子,如果我们有个温 暖的家,如果有父母的疼爱与培养,如果不是为了我,哥他现在肯定是个大学毕业生了。然 而他不能。

    在哥微薄工资的支持下,我勉强进了县重点高中就读。这期间,为减轻哥的负担,我背 着他帮助学校附近的餐馆卖早点、夜宵等,以求得店主老板一餐半粥。

    在这种情形下,我艰难地完成了高中三年的学业,可不幸的是我在高考时以7分之差名 落孙山。哥哥对我的落榜没出半句怨言,相反鼓励我重新复习。18岁的我在几年的苦难经 历中已深深懂得哥哥的那份爱心外,心中也有了自己的打算。1993年暑假一到,我便背起 几本发黄的课本和几件缝缝补补的衣服,走上了打工的路——而这年下半年我哥参军入了 伍,现在仍在广西北海舰队服役。

    打工的路并不平坦,由于没文凭,没一技之长,更因人生地不熟的原因,我在福建石狮 一带流浪了近半个月也没找到一份可以口的工作。为了生存,我不得不到海边去挑黄 沙… 经过两个多月的周折之后,在同乡的介绍下,我进了晋江一家皮鞋厂打工,在那里我 度过了两年半工半读的打工生涯,其中所吃的苦头非常人所能体味和想象得到。付出的汗水 终于有了回报,1996年,我以全县文科总分第一的成绩被北京林业大学录取。

    一年的大学生活一晃而过,当初我打工挣得的4000多元钱已所剩无几。如今新学年已 开始,对于无任何经济来源的我来说,我知道这将意味着什么。为了准备第二年的学费,我 没与哥商量,便决定卖掉父母留下的两间破房子(估计能卖个两三千元)。

    但由于诸多原因没人买。在走投无路之下,我只好与在家务农的一位高中同学结伴利用 这个暑假,到上海一家日本人开的餐馆刷盘。那餐馆实行两班制,每人每月工资300元。

    为了多挣点钱保证能上得起新学年的课,我向餐馆老板提出要求一天干两个班。老板听 了我的陈述,同意了,并且晚上只让我加班到9点钟。即使如此,由于假期时间有限,我才 挣得600元钱便匆匆赶回学校。

    要上新学年的课,就得先交学费。可我身上仅有自己挣的600元加上那位同学给的600 元共1200元,这也远不够全年学费和生活费。怎么办?怎么办?我问自己,也问苍天,可 谁也没有回答我。无奈之中,我只好厚着脸皮在这儿向学校领导发出恳求:请拉一把我这个 穷苦的学生……

    此致敬礼学生:董鹏志1997年9月4日

    学生求助书之二:尊敬的×老师:您对这个称呼可能已非常熟悉,可您认识我这个学生 却是第一次,我想通过书面上的交流,作为我们互相认识的起点。

    老师,暑假期间,我徘徊于宿舍内,思绪万千。想起中学时求学之艰难,考入北林大之 不易,更是焦虑目前……

    学生的我,中学毕业于陕西西安市户县光明中学,家在西羊村,本为农民家庭,全家以 清淡度日,安贫乐勤以足。可无奈在我高一时,父亲因多年积劳成疾离我而去。打此后唯母 亲操劳供我上高二,读高三,考大学。在中学毕业时我心中因念母亲体弱多病,想立即找份 工作,以代母亲之劳尽儿女孝心。故后虽以706分成绩考取北林大,但我却内心无任何喜悦 可言,因为我根本不想进大学——其实是无奈。母亲得知后说什么也不答应我的作法,她特 意给我讲了一件在我还幼小时的事:当时因家贫,父母曾想把我送给村附近的一个部队机场 的一位军官作儿子,可当人家真来领时,我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了。父亲对母亲说,贫不懒 志,家再穷,儿还是他的儿。母亲那天流着泪对我说,现在儿你考上了大学却因一点难处要 退却,她说就是等她百年之后也无法向我父亲交待。于是我在去年8月28日(这个日子我 记得非常清楚)到本村一个人那里借了3000块钱,走上了大学之路。

    当时借这钱是讲好的在我毕业后加倍归还人家,所以我在迈向大学门的第一步时就比别 人多了一份沉重。

    大学一年来,是我终生难忘的一年。我忘不了初入学的新奇,更忘不了交完学费后生活 的困顿艰难,母亲又多病缠身,无援的我在多少个不眠之夜里摸着口袋中唯一的一个硬币 时,也曾想给家里发一封求助之信,可一想到母亲那苍白的脸时,我的心一下揪了起来,我 恨不得抬起手抽自己的耳光。所幸的是在我极端困难的时候,学校帮助我取得了一个勤工俭 学的机会,让我能安下心读书,并有可能在春节时用自己省下的钱回家一趟给母亲买一点小 礼物。那次是我上大学后第一次回家,而且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像人一样地出现在众乡亲面 前,其情其景,自然也非言表。然而命运却总是对我这个苦孩子那么不公,在我到家的第三 天,我母亲怀着恋恋不舍的表情,永远地离我而去……在我欲哭无泪之后,我常想着这样一 个问题:我这当儿子的大学生,到底这个春节是回来的对还是回来的错了?我反反复创问自 己,但始终没有结论。

    新春的爆竹仍旧那样脆响。可极度孤独和悲伤的我,一点也觉不到。

    多少个黑夜里,我有意不开灯,有意不让哪怕是萤火般的光在眼前出现。我想用黑暗来 沉积心头的孤苦与忧伤,我更是在让黑暗之剑磨钝太多流血的心胸……我扪心自问:像我这 样一个既无独立生存能力,又日后无可向父母报孝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在那一次又一次 与黑暗对话时,我甚觉自己的生命是那样轻薄无为,我想借着黑暗去见我的父母,去用儿子 的整个心灵抚慰从未获得过多少幸福与快乐的父母的心……但就在我伸出双臂向死神拥抱的 那一瞬间,我想起了学校,想起了老师您和同学们,于是脆弱的我又觉得无地自容。

    特别是想到在过去的一年里,学校、老师和同学们对自己的帮助,我更觉自己那一闪念 的荒唐。像我这样一个贫苦之家出生的人,在既未向父母报孝一份养育之恩,又未能为国为 民做半点贡献之时就想逃避生命,简直就是一种可怜与无耻!

    想通之后,虽然那个失母的春节使我无限痛楚,但回校后我尚能像过河小卒,有进无 退。所幸在后半学期学习成绩较上半学年大有提高,心中总算稍许安慰。

    老师,学生现在所虑的是目前入学学费太贵,学、杂、书费达2000多元。虽说我在暑 假留在北京拼命打工40余天,也仅赚得700余块钱,加平时积攒共1000来元。眼下学校新 学年注册日期将至,学生心中怎不焦虑?为解燃眉之急,日前我与一家书店经理谈定以后每 天下午到她书店干活,兴许能挣回一点钱来,可这得一段时间,所以在此我请求学校和老师 能否宽延一些时间再让我交钱,如果能成,学生将视为生命重现!

    恳请又恳请。学生:张升1997年9月6日学生求助信之三:

    尊敬的校领导、老师:我是园林学院森林旅游96班的学生,因家境贫寒加上连年天 灾,实在无力交纳学费,特向学校申请减免,敬请审查。

    我家住抚顺县安家乡大堡村,家中五口人,奶奶已近八旬,弟弟正读初三,爸爸体弱多 病,家中全靠妈妈维持。全家主要经济来源就是那几亩承包田。如遇风调雨顺,生活还算过 得去。可是1995年“7·29”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把我家的几亩承包田里的庄稼全部冲 走;1996年“7·23”一场更大的洪水又使我家颗粒无收。今年满希望有个好收成,但天公 不作美,春旱到秋日,致使全乡全部绝产。连续三年的天灾,让我的家人怎能承受?更有何 力量担起一年几千元费用的我这个大学生的生活与学业呀?

    我是1996年从辽宁林业学校毕业后被保送到北京林业大学深造的。

    当时心情真是悲喜交加,谁不渴望上大学的机会!然而一贫如洗的家庭又能拿什么来供 我上学呢?带着这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我回家了。爸妈听后不做声,而年仅16岁的弟 弟却第一个表态:姐,你去吧,我供你!弟档的话让我好一阵激动,可我知道他还是个孩 子。我只朝他苦笑了一下。爸妈经过反复考虑,最后同意我读大学。从此家里节衣缩食,生 活更加艰难。我深知家中情况,于是利用假期四处奔走自筹第一学年的学费。我听说有个叫 “寒窗基金”专为学生贷款的,便跑到教育部门,但人家不理我,说我是中专保送生,不能 享受。

    无奈,我只好东家求西家磨,从远近亲朋那儿借了3000元钱,苦苦读完了第一个学 年。

    暑假了,同学们高高兴兴地回家,而我却因新一学年的学费不知从何来而忧心忡忡起 来。年近50的爸爸骨瘦如柴,出去给人做小工出苦力,一天干下来,从手到脚,浑身每一 个骨节都“吱吱”作响,这病痛已经数年了,可爸就是不肯去医院瞧一次,只是每天大把大 把地吞止痛片。这一切做女儿的我看在眼里,疼在心头……然而更让我难以忍实的是我不仅 不能给他减轻病痛,还要再一次向他伸手索要新一学年的学费!我、我不知如何办为好。新 学年已经来临,我怎能忍心向这样一个父亲伸手呢?可不向他伸手我又有什么其它办法?难 道忍心让我正处初三学习、年仅十几岁的弟弟供我读大学?不不,我不能。可、可我又能干 什么呢?尊敬的领导、老师,请救救一个苦命女学生吧!

    96级学生:×  1997年9月1日……

    看完这一份份求助书,我说不出自己当时的那种心情。透过这些饱溢泪水的求助书,我

    似乎看到一颗颗焦虑不安的心和一张张因营养不良而造成贫血发黄的充满着企盼的脸。 它们

    让我感觉呼吸的急促,心跳的加剧,情感的难以抑制……没有比这更叫人揪心的,因为 它发

    生在我们大多数人感到阳光明媚的今天。

    这时,于老师从另一个屋子进来。“这些材料都是去年9月新学年开始几天内收到的, 这几年一到新学年交费时,我们学工部和学校领导、老师那儿都会收到一封封这样的申请减 免学费和求助申请书信。”她说。

    “你们学校的贫困生能占到学生总数的多少比例?”这是我很关心的一个具体的数据。

    于老师顿了顿,说:“困难学生占15%—20%,其中特困生7%左右……”

    “那你们界定贫困生与特困生的标准是什么呢?”“这个……不太好说。”于老师略陷 沉思。稍许,她说:“我总觉得现在定的标准有点低。比如教育部门原来把家庭平均月收入 在150元以下的划为贫困生,把100元以下的定为特困生。

    现在高校大部分按此标准确定。而实际上现在一个学生一个月基本生活费就要200元, 这还没算学杂费。我认为这只能是个大概标准而已,因为现在农村的家庭人均月收入能达到 150元左右的几乎占大多数,这还要看这一年的老天给不给面子,第一部失泪大学城《7》 如果遇上天旱水灾什么的,就不是这种情况了。另一方面,这两年城市下岗职工的增多,许 多城镇来的在校学生由于父母都下岗了,他们的生活水平即使是200元至300元一个月,你 能说他们不是处于贫困状态?再说,有些学生还隐瞒真情。所以大学贫困生的人数比例向外 公布的数字不完全准确。像我们林业大学,是属于艰苦行业院校,学生中60%以上来自农 村,有30%左右是县级以下的小城镇。这些学生之所以报考像我们这样享受国家特殊行业补 贴的院校——如农业、水利、军工、师范等等院校,就是一方面认为录取分数低一点,另一 个重要原因就是学生和他们的家长看到我们这些院校收费低一些。这些因素都是经济差的家 庭的学生所考虑的。从这个意义上推断,你能估计出像我们学校的贫困生比例占多少呢?”

    我笑笑,说不敢猜。

    “再说学校与学校之间的标准掌握尺度也不同。”于老师接着说,“我所知道的北京大 学对外公布的贫困生比例是25%,应该说从他们学校的学生实际情况所确定的这一比例基本 差不多。但到我们学校恐怕就不能是这样一刀切了。如果将一些重点大学划定贫困的标准拿 到我校,那我们的贫困学生比例可能还要大得多。其实贫困与不贫困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与 所处环境有关。你比如说像我们学校因为大多数学生来自农村,相对家庭经济收入都不高, 而这些学生如果把他们放在那些外贸、经济、艺术类院校去,可能都得算贫困生了,但在我 们学校就不行。只有那些连最基本的生存都难以维持的学生——家庭人均月收入低于125元 的,才能进入我们学生处的‘特殊档案’里来,我们工作的重点就是帮这些学生解决困 难。”

    林业大学的于老师使我较早从层面上初略了解到了什么叫“贫困生”,以及强烈感受到 的那些处在命运博斗关头的贫困生所发出的阵阵救助声……

    林业大学所处的京城西郊,几乎云集了中国最著名的十几所大学,在那连成一片的绿林 中组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大学城”。如果不是深入每所学校的学生工作部或者是各学校 团委下的勤工助学中心,你所见所闻的只能是朗朗读书声和那如潮如云的“天之骄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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