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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妻祸-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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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天亮来到科学宫,才到门外就看到这里热闹非凡,练功者们熙熙攘攘地争着抢着“请”大师的带功表。已经“请”到了的开始就地闭眼瞑目或端立站直或手舞足蹈地开始练功,还没有“请”到的拥挤着往科学宫里面挤,几个似曾相识的人在旁边维持着秩序。何天亮估计这些人可能都跟着道士去给他们的饭馆开业捧过场,对他们客客气气地点头致意。他们则吆喝着请大家排队:“各位学员朋友不要急,大师的带功表有的是,每人都有,遵守秩序,按顺序来……”这几个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可是却也兴奋得满脸通红,可以看出来,他们都
预感到即将到来的丰厚利润。
  见到何天亮,这几个人都非常热情,想必那天开业的时候跟他照过面,想过来跟他打招呼,可是又要顾着维持秩序,只好冲何天亮招手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何天亮见他们忙得不亦乐乎,也不愿意打搅他们,挤过人丛,见人们都从一个办公室模样的房间往外拿“带功表”,也挤了过去,从人丛中探头一看,果然见二秃子和另外几个人兴致勃勃地给中华正气道的“学员们”卖“带功表”,旁边的几个人何天亮也都知道底细,有二秃子的同学,曾经在道士撂地摊的时候给他当过托儿,还有一个中年人正是科学宫的主任,估摸着科学宫也能在这笔生意里赚一笔,不然科学宫也不会成为道士骗人的基地。二秃子专门收钱,其他的人负责分表,还有一个人专门记账,科学宫的主任则在一旁主持大局,维持秩序,监督买卖,这几个人显然已经弄熟了,配合默契,虽然前来“请”表的人很多,可是秩序井然,忙而不乱。
  何天亮在门口看了一阵,二秃子一转眼看到了他,满脸兴奋地招呼着他:“何哥来了,我这儿正忙着,你稍微等一等。”
  有的人还以为何天亮是认识人走后门要“请”表,就在后面喊:“排队,排队,别加塞儿。”“大家都是正气道的弟子,不能偏向,排队。”
  何天亮怕引起众怒,赶紧解释:“我不是来买表的。”
  二秃子也急忙解释:“大家别误会,这位大哥不是来请表的,是我的朋友,来看看。”
  一个老年妇女一边接过手表试着往腕上戴,一边嘀嘀咕咕地责备何天亮:“年轻人说话一点没有规矩,什么买表,这是大师的带功表,应该说请,大师又不是卖表的。”
  何天亮听到了她的话,朝她笑笑假装客气地说:“大婶您说得太对了,我是没有规矩,这表不是卖的,是请,您说得对。”
  老太太见他挤了满脸笑容赔礼道歉,满意地“哼”了一声,艰难地从人丛里面挤了出去。何天亮见手表卖得红火,大大放心,暗暗算计了一番,按五千块手表计算,每块表给道士的价格是八十块,总价款是四十万,刨去还给黄金发的十五万,他们能赚二十五万。他以为自己计算有误,又在心里算计了一阵。当他确信自己没有算错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二十五万块钱在他心里是天文数字。他又替道士算了一番,结果更让他吃惊,他给道士的价格是每块表八十块钱,道士卖到每块表一百八十六块钱,每块表道士能赚一百零六块钱,五千块表他就能赚五十多万!就算刨除其他开销,四十来万块钱落到道士手里是没问题的。何天亮被即将到来的现实震惊了,他的心脏怦怦狂跳,大脑如同被洪水漫过的孤岛一片混乱一片狼藉。不管道士能从这笔交易里搂多少钱,他想到的是他们自己居然能一下子挣来二十五万元!
  从科学宫闹哄哄的“请”表现场出来,他觉得自己像是在云端里行走,深一脚浅一脚,脚底下软绵绵地踩不实在。恍恍惚惚中何天亮来到了广场西面的花坛旁边,艳阳高照,人群熙来攘往,他蹲在花坛的边上,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努力压制内心里被发财的好运气搅腾起来的汹涌波涛。想到原来三四十块钱都卖不出去的手表,经道士这么一点化,套上了“带功表”的包装居然立时身价百倍,而且供不应求,何天亮禁不住在心里连呼荒唐,想象着道士发财后那得意洋洋的模样,何天亮忍不住笑骂了一声:这个大骗子。
  抽烟的工夫何天亮自己劝自己,别光顾了在这里做发财梦,把正事耽误了,眼下还是要赶紧找到肖大爷把白国光那档子事理一理,否则就算发了财也安稳不了。他起身溜溜达达地在市府广场又转了一圈,还是没有见到肖大爷的踪影。肖大爷会不会生了病,或者到外地去了?按说这么好的天气他应该出来的。不远处有个公用电话亭,何天亮朝电话亭奔去,给肖大爷挂电话。
  电话通了,才响了两声就有人接了起来:“谁呀?”
  一听到肖大爷的声音,何天亮立时有了一种亲切感,赶紧回答:“我呀,何天亮。您好吗肖大爷?”
  “啊哈,小何呀,我可是好久没有跟你下棋了。怎么样?生意还好吧?”
  从话音里可听出肖大爷很高兴,何天亮说:“我挺好的,生意也还可以,还没发大财呢,每天就是挣个肉钱和酒钱。”
  肖大爷哈哈大笑:“每天有肉吃有酒喝你小子还不满足啊?”
  何天亮说:“您不是告诉过我,人不能安于现状吗?我要是满足现状您老人家不又得教训我。”
  肖大爷问:“你今天怎么想起我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何天亮暗忖这老头还真有洞察力,怎么一下子就想到我有事情要找他。心里这样想着,嘴里说道:“肖大爷,看您老说的,我不敢说时时刻刻想着您,起码每天想您一两回还是有的。”
  肖大爷说:“行了吧,你小何跟我老头子打什么哈哈?有啥事你就说。”
  何天亮自从认识肖大爷以来,就从感情上把肖大爷当成了自己的长辈,有些事闷在心里难受,就想找肖大爷聊聊。前段时间各种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情纷至沓来,搅扰得他身心都不得闲,市府广场从来就没有来过,更没有时间找肖大爷,今天是为了白国光那档子事才想起来找他,不由对肖大爷就有些不好意思,就像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肖大爷的事情。
  “肖大爷,”何天亮说,“我确实有点事情要跟您商量,我今天到市府广场来找您,没找着,就给您挂了电话。”
  肖大爷问:“事情急不急?”
  何天亮说:“急倒不急,不过挺重要。”
  肖大爷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然后说:“那好,你就在市府广场等我,我马上过去。”
  何天亮赶紧说:“我就在您过去下棋的地方等您吧。”
  肖大爷说:“那就好,不见不散。”
  何天亮没有想到肖大爷来得挺快,一支烟还没抽完,就见肖大爷已经到了两人约好的棋摊子跟前,看样子他家住得离这里不远。肖大爷见了何天亮挺高兴,忙不迭地问他有啥事儿。何天亮说:“啥事也得等吃了饭再说。走,咱们先去吃饭。”
  肖大爷抬腕看看他那只苏联老表,果然已经十二点钟了,也就不客气,跟了何天亮朝广场西面的小吃街走。正是吃饭时间,小吃街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这种地方往往装修得越豪华越没人去,到这里吃饭的大都是平民百姓,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在广场上做各种小生意的摊贩,在这些人的心目中,豪华往往跟高价联系在一起,外表装修档次高了,根本就不敢进去,所以那些简陋的街边小店反而顾客盈门。适应市场的实际需求,这条街上的店面基本上都是非常简陋的街边小店,客人大都在门外临时支起来的小桌上就餐,有的干脆就蹲在路边,一手端了大碗牛肉面,一手操着筷子狼吞虎咽。这里经营的品种也大都是牛肉面、酿皮子、鸡蛋醪糟、烩面片、烤烧饼等大众家常食品。领着肖大爷沿着小吃街转了一圈,何天亮暗暗后悔,请肖大爷吃饭,怎么着也不能蹲在马路边上一人捧一大碗牛肉面,或者买几个烧饼夹上肥肉再加一壶酽茶打发老爷子,走着走着心里就有些焦躁。肖大爷倒是心静神定,跟着何天亮像逛大街一样蛮有兴致地东瞅瞅西看看,还不时跟街边小店的店主们聊两句,打问价钱,了解行市。
  “肖大爷,咱们到别的地方吧,这地方太差了。”
  “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就成了,难道你还准备大摆宴席吗?”
  肖大爷领先朝一家外表像厕所的餐馆走,边走边说:“不就吃顿饭嘛,哪值得耗费那么大的精神?”
  来到走廊尽头,服务员推开了一个包间的门,果然阳光把包间里面照得亮晃晃的。
  何天亮看看肖大爷,说:“肖大爷您点吧。”
  肖大爷也不跟他客气,抓过菜单就点了一个红烧肘子,又点了一个凉拌青笋和青椒炒蛋,说:“就咱们两个人,两个凉菜下酒,一个热菜下饭,够了。”
  何天亮估计肖大爷是怕他破费,就拿过菜单又加了一道红焖大虾和盐煎螃蟹。肖大爷赶紧从他手里抢过菜单说:“一看你就是外行,在咱们这里就不能吃海货,都是冷冻的,不新鲜,吃不出名堂来,要吃就到海边上去吃。”又对服务员说,“小姐,方才他点的两个菜划了,不要。”
  服务员正为何天亮点了高档菜而欣喜,听到肖大爷的吩咐就有些失望,做出为难的样子眼睁睁地看何天亮。何天亮知道肖大爷是为了不让他破费,又不忍心让这个挺乖巧的服务员为难,就说:“已经点了就上,海边上的人吃海味也得等做熟了吃,只要是做熟的就都是死的,区别就在于早死一会儿晚死一会儿,我就不相信海边上的人吃虾吃鱼能生吞活剥。”
  服务员显然对何天亮的印象好到极点,忙不迭地给他帮腔:“这位先生说得太对了,我们的海味都是活着从南方空运来的,非常新鲜,二位先生尝尝就知道了。”
  肖大爷见状也只好笑笑说:“卖瓜的哪有说瓜苦的,只要别吃坏肚子就行了。”
  服务员又问:“请问先生喝什么酒?我们这里有……”
  不等她介绍,肖大爷就说:“有没有山丹军马场的青稞酒?”
  何天亮突然想起了道士在百羊清真大酒楼要青稞酒的事,就问肖大爷:“肖大爷,那酒可是烈得很哪,您怎么也爱喝?”
  肖大爷说:“我这一辈子最艰难的时候就是在山丹军马场度过的,那时候我下放劳改,干一天活,吃饭的时候闹上二两青稞酒,再蒙头一睡,什么烦恼就都没有了。我呀,对青稞酒有感情。”
  服务员说:“实在对不起,我们这里高档的有五粮液、茅台、贵州醇等等,低档的有红星二锅头、滨河大曲,就是没有青稞酒。先生您是不是换个别的尝尝?”
  何天亮想起了道士让百羊清真大酒楼的服务员到外面街上给他买青稞酒的事儿,就对服务员说:“你们这儿没有就到外面去买,一般小商店里面都有卖的。”
  服务员面有难色:“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到外面买过……你们看能不能……”
  肖大爷说:“没有就算了,我们……”
  何天亮拦住了他:“别,难得您老爷子想喝那一口,今天我非得让您喝上不成。”转过头对服务员说:“小姐,不是我为难你,你们要是能弄来青稞酒,我们就在这儿吃了,要是
没有,我们就换个地方。”
  小姐赶紧说:“请两位少候一下,我马上给经理说,让他派人出去买。”
  何天亮说:“这就对了。”
  乖巧的服务员给他们的茶杯里面斟满茶,便拿着菜单急急忙忙跑去找青稞酒了。
  肖大爷有些过意不去,说:“你看,我这一句话可给人家小姑娘添麻烦了。”
  何天亮说:“没关系,这也是她们应该做的,我们那个餐馆就有一个规矩,客人的要求只要不是非法的,就要尽一切努力去满足。”
  提到他们的餐厅,肖大爷想起了小草,就问:“小草还在你们那儿吗?这丫头是个人物。”
  何天亮说:“她是我们的总管,说实话,离了她我们那一摊子就玩不转了。”
  又聊了几句天亮餐饮中心的近况,肖大爷才问:“你找我什么事儿?急三火四的,说吧。”
  何天亮这才把前些天他跟白国光还有冯美荣之间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又把白国光跟执法部门的某些人混到一起,并且准备对他生事的情况说了一遍。
  肖大爷默不做声地听他讲,等他讲完了,才说:“白国光这个人的背景挺深。他那种人跟政府部门执法单位的人有来往是正常的,没有来往才不正常。关键是他们来往是什么性质,是一般性的应酬交个酒肉朋友,遇上事儿了好有个靠头,还是组成了利益共同体,联手谋取非法利益,如果是后者,问题就严重了。”
  正要往下说,服务员兴冲冲地拎着两瓶酒跑了上来报喜:“先生您要的青稞酒买到了。我们老板说,这个酒便宜,老先生喜欢喝就送给您了,希望你们今后常常光顾。”
  何天亮见这里的老板如此大方,感到自己面上也有了光彩,心里也是非常高兴,让服务员谢谢他们老板。服务员给他们斟上酒后,何天亮为了说话方便,就说:“菜赶快上,这里我们自己来,你忙别的去吧。”
  服务员自然知道他们的意思,连连答应着走了。何天亮见肖大爷不等菜上来先抿了一口酒,暗笑这老头挺贪杯。肖大爷看出了他的心思,解嘲地说:“你别笑话我老头子,说实话,我早就想这一口了,可是老伴儿管得太严,平常哪有机会享受这一口儿?今天算是解放一次吧。”
  何天亮真诚地说:“肖大爷,您年纪大了,我不知道您的酒量,您自己可得把握好,别伤了身子。”
  说话间服务员已经流水似的把菜端了上来。何天亮举起酒杯说:“肖大爷,第一杯酒我敬您,咱们爷儿俩干了。”
  肖大爷二话不说,咕嘟一声就把杯里的酒浇到了喉咙里,然后才说:“咱们别敬来敬去的了,自己管自己随意喝,边喝边聊。”吃了几口菜,肖大爷接上刚才的话头往下说:“你说白国光跟他们搞到一起了,一点也不奇怪,你可能还不知道,大都会娱乐城本身就是前任省上那个书记的老婆跟白国光合作折腾起来的。这位夫人借她男人当政的机会,搞了个狗屁金城公司,白国光当过金城公司的总经理呢。当时金城公司面向社会集资,闹了个乌七八糟。”
  说到这儿,何天亮也想起来了,当时他还在监狱里,那段时间电视上几乎天天有金城公司的广告,电视上演这家公司集资的新闻片时,道士当时还叹息着说:“这些傻瓜又让人家骗了。”他当时还对道士的说法不以为然,反驳道:“人家这么大的公司,大老板又是省上领导的老婆,哪里会骗人?肯定能赚钱。”道士不屑地咧嘴一笑说:“走着瞧吧,这些人要不连老本都搭进去,我头朝地走给你们看。”
  这事当时他们议论过,后来谁也没有再提起过。他们作为服刑的犯人,谁也不会去关心这家公司的命运。想到这里,何天亮问:“后来金城公司怎么样了?”
  肖大爷抿了一口酒,说:“还能怎么样?单位亏个人赚呗。有了钱,他们又开始从银行挖贷款,银行知道他们有经济实力,又知道省领导夫人是大老板,自然放心大胆地给他们贷款。结果不久传出他们亏本破产的消息。小老百姓辛辛苦苦积攒的几个活命钱交给你是要赚钱的,你现在弄没了人家当然饶不了你。金城公司亏损的消息传出来后,省委大院外面顿时热闹起来,都是那家公司的投资人来要钱的。恰好这时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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