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铜尺-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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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那青年指着碗底上的大红印鉴问古老板:“老前辈,鉴定瓷器是真品还是赝品,只需看印鉴。真品乃彩含朱;赝品乃朱盖彩。你说对否?”没想到眼前这位青年人,对古玩行当玩得如此精到。“彩含朱,朱盖彩”是行话。真品的印鉴是先盖好,然后进窑一起烧,所以,大红印鉴含在瓷彩里面。而赝品,它是烧好出窑后再盖上去的,朱红印鉴势必盖在瓷彩的外面。
正当古老板张口结舌,无以对答之际,那青年手一松,青瓷莲花碗跌落在地,顷刻间化为碎片,他马上从皮包里掏出一只青瓷莲花碗来,与打碎的那只无论形状、大小、颜色深浅,几乎是一模一样。
古老板拿到手上,细细一看,是真正杭窑所出的青瓷莲花碗。
“老前辈,我原本想再觅一只莲花碗,配成一对送人的。现在,我失手把你的赝品打碎了,只好拿这个真品来赔你了。”
古老板对这个青年富商已经有了好感,他更不愿意把他的真品赔了出去。便对成大器说:“成先生,这个碗你虽然要买,但是我们还没有成交,这碗的归属,无疑还是属于我的。他打碎了我的碗,应该赔给我。现在他赔我的是真品,对不起,我要把它收藏起来,不卖,不卖了。”成大器被惹得火冒八丈,气得转身就走。
成大器一走,古老板把年轻富商迎进了内室,和他品茶,叙谈起来。这个年轻富商姓林,叫林晓良,是南洋爱侨商行董事长林耀先的三公子,他们林家在重庆也有两家公司,因受战事影响,两家公司有些败落。此番,他受父亲重托,趁重庆解放之际,回渝想重整家业。当古老板知道眼前这位少爷就是爱侨商行林氏之后,就更加器重他了。“小侄不习上进,来渝不久,事业未成,却先看中了一位名门千金。想托人上门去提亲,苦于刚从南洋归来,渝地无熟人可以相托,打听到未来的岳丈喜好收藏古玩。我原有青瓷莲花碗一只,想配成一对,作为进见之礼,讨得未来岳丈的喜欢。”林晓良说。“你相中了谁家的千金?”“就是布施堂国药号布老先生的爱女,人称重大校花第一枝的布秀兰小姐。”“你刚从南洋归来,怎么会与秀兰相识的?”
却说重庆有座名刹,忠义禅寺,是重庆三大古刹之一。善男信女都愿去忠义禅寺进香,香火极旺。半年前,突然祝融降临,烧去大雄宝殿一左一右两个大殿。经慧聪法师和僧众合力抢修,前几天刚刚修缮完毕,接纳香客进香。
佛殿修复,又喜逢重庆解放,忠义禅寺的香火又开始旺盛起来。那一天,恰逢农历十二月初一,香客如梭,往返似织。在这许多香客中,有一对母女十分引人注目。年长者四十开外年纪,略显富态。身上衣着十分考究,西湖锦缎做的旗袍,领子、袖口、下摆的四周都镶的是上等的紫貂。左旁有个姑娘挽着她的手臂,姑娘的头还靠在她的肩上。偶尔,她俩细语几句,还相对莞尔一笑。此情此景,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是一双母女。
7、相亲
为母者姓喻,芳名一凤,出身重庆望族——喻府的大女儿,现在下嫁布施堂国药号的老板布泉度。为女者乃布泉度的独养女儿布秀兰,重庆大学高材生,二九芳龄,才貌出众,被誉为重庆大学校花之中第一枝。
母女俩来到“有求必应”的观音娘娘殿,点上香烛,倒身便拜。然后,在签筒里求得一签,一看,乃上上签也。母女俩求得了上上签后,从殿内出来,就在观音娘娘殿的门口,布秀兰与林晓良邂逅了。
林晓良一米七八的个头,面孔像雕塑家塑出来似的,线条明朗,但不显得刻板,反而显得圆润。给人的感觉是神采奕奕,庄重大方,同时又不失一种富有的势态。他默默地瞅着布秀兰,朝她微微一笑,布秀兰顿时感到小鹿撞胸。
喻一凤也看到了林晓良,又感受到了女儿的反应,心想:我在菩萨面前刚刚许下五千银元,这观音娘娘就帮我们应签了。谁知他家老爷布泉度突然来到观音殿前,见了妻女,拖了她们就走。
林晓良见了布秀兰,也被她的美色所倾倒。他到处打听,才得知是布泉度的女儿。“我这才来你这儿觅青花瓷碗啊。”
古老板一听,大喜过望。心想:此媒非我莫属。于是就把自己和布家私下的关系和盘托出,还告诉他,布泉度非常喜欢杭窑青瓷。
“放心放心,没有这只杭窑青瓷莲花碗,凭我和布老的私交,促成这桩美事,也不费吹灰之力。”
古老板亲自去布家,直接找到喻一凤。当喻一凤得知是忠义禅寺见到的那个青年,笑得嘴合也合不拢。她和古老板选定了黄道吉日,由她去通知布泉度,要古老板在吉日那一天,带了林晓良上门来相亲。
布家大院前后共三进,九间大屋。前有前天井,后有后天井,旁侧还有私家小花园。周围高墙,团团一圈,连接前门、后门和边门,把整个院子围得密密匝匝,水泄不通。
林晓良在古老板的陪同下,来到了布家。提起相亲,布泉度心事重重。古老板所说的这个人,以前从来没有听他说起过,好像从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似的。至于南洋富商林氏之后,也是听他本人所说,尚未考证过。
林晓良一到,古老板作了番介绍。林晓良就奉上青瓷莲花碗,说:“此碗我从南洋带来的。家父听说伯父喜好古玩,特地差人收购了青瓷莲花碗。此乃正宗杭窑。是否正宗,伯父是行家,还请你来鉴定。”同时又奉上一只精致小盒,送到喻一凤的面前:“此乃家父在南洋收购的印度真丝纺绸,给伯母和小姐做件旗袍。由于来得匆忙,来不及准备更多的精细礼品,些些薄礼,让你们见笑了。”
喻一凤并不在乎礼多礼少。这个女婿是她和女儿同时看中的。所以,她急着要把女儿介绍给他。于是,领了女儿走过来,对林晓良说:“平时秀兰她父亲对秀兰管教得很严,所以,她没有什么闺中的好友。秀兰过来,你们俩握握手,就来认识一下吧。”
喻一凤这番话,简直是一锤定音,她不让布泉度再多说什么了。而那两人就双双步出了客堂,朝花园走去。布泉度本想通过谈话来摸清林晓良的底细,现在林晓良被女儿拖了出去,他们谈不上一句话,摸不到他的底细。
8、追杀
成大器没有觅到青瓷莲花碗,郁了一肚子的气回到家里。
成大器的太太叫徐彩凤,也是名门闺秀。见丈夫虎着脸回家来,准是又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她给丈夫泡好了一杯浓茶,怯生生地问:“儿子的下落,你打听到了没有?”
“哼,古老板这个人,太势利了。明明有了青瓷莲花碗的真品,却不卖给我。他怕我出不起价呢,还是欺我家中拿不出宝贝来?”
由于爱好书法,成大器收藏了许多名家的书卷、字画和扇面。在他楼上的卧室里有只集宝箱,在这只用藤条做成的集宝箱里,他收藏了明代四大墨家的墨宝。
成大器望望这四件宝贝,件件珍贵,送掉哪一件,他都舍不得。成太太见他拿起放下,知道他不忍心送人。为了打探儿子的下落,她咬咬牙,抽出董其昌的书轴,往丈夫腋下一塞:“四件宝贝惟有这件已经装裱成轴,快给布泉度送去。”
成大器挟了书轴,刚要推门,门外冲进来一个头戴礼帽,遮去半张面孔的青年汉子。“爹,我是虎彪。”“儿子啊,你回来啦!”成大器又惊又喜。
这时门外传来了阵阵的狗吠声。虎彪急着说:“爹,追我的人已经来了。”成大器先去把诊所的大门打开,转身赶到灶间,把儿子塞进了灶膛。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冲了进来,为首的,成大器一看认识的,是兴隆典当的杨乃文。不由分说,杨乃文指挥手下,在屋前屋后、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当然也去地窖看了看,没有虎彪的踪影,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他们一走,成大器夫妇忙把儿子从灶膛里接出来,这才问他情况,虎彪长叹了一声说:“原来,兵工厂的搬迁纯粹是个骗局。他们借口搬迁,把技术人员都赶上了去贵州的汽车,前前后后共有十一辆汽车。这十一辆车可惨啦,有的在半路上轮胎放炮,引起油箱爆炸,车上的人没有一个生还。还有几辆车开到半路,名义上是遭到了‘解放军’的伏击。”
那一天,他们车上的驾驶员刚把车开上盘山路,想停下来歇歇。谁知车未停妥,“嗖,嗖,嗖”飞来了一串串的子弹。驾驶员以为中了埋伏,想加大油门冲出包围圈。谁知他一拉方向盘,前车轮就滑出了盘山路的路面,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车子直往下掉的这一刹那,虎彪坐在副驾驶员的位子上,凭他从小练就的一身武功,两脚在座位上一点,推开了车门,纵身往外就跳。被树枝钩住了衣服,悬在半空。一伙土匪一路追杀到山谷底下,清点尸体,少了一具。为此,他们封山查山,足足闹腾了一月有余。一个月下来,虎彪没有下过树,全靠山果果腹。
三天前,他得知土匪撤了,这才溜下山来。劫了一个过路人的囊包,换了这一身打扮。谁知刚进城,又被人发现了,跟踪上了他。
成大器夫妻俩一商量,家中没有藏人之处,要藏这么个大活人,只有去找活菩萨布泉度,或许他还有办法。
9、灭 口
重庆刚解放,西南地区的残匪仍然十分猖狂,肃反任务异常艰巨。为此,军管会特设了西北军区驻重庆市肃反委员会,受重庆市军管会保卫处管辖。
十二月一日,解放军通讯部截获了一份敌特的机密电报,那份电报称:重庆市内潜伏的特务组织已经做好了“地动山摇”计划的全部实施准备工作。此情报很快交到了肃反委员会主任、保卫处处长龙飞手中。
关于两千五百吨炸药的情报,龙飞早已获悉,可是,这两千五百吨炸药分布的情况,连同“地动山摇”行动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他一无所知。
那天,龙飞的部下中有个叫隆仔的侦察员回家去看望他的哥哥,他哥哥是位药农。隆仔的哥哥叫兴仔,兴仔和老婆兴嫂都以种药、采药为生。兄弟俩久别重逢,显得特别亲热,一起喝酒时,无意间说起半年之前,他上山采药时,曾经亲眼看到过有人在山洞洞里埋炸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隆仔回到军管会,就把此事告诉了龙飞。
当他们赶到兴渝药站的山脚下时,只听得山头上断断续续时有枪声传来,龙飞和隆仔来到药站一看,药站已经空无一人,地上一片狼藉,还有点点的血迹。在一棵大榕树下,发现了一具男尸,经过仔细辨认,认定是兴渝药站的男主人——兴仔。
龙飞将药站细细地查看了一番,左右两间房,一间是货栈,堆满了草药,没人去翻动过,单单杀了男主人兴仔,显然是为了灭口。他们出了药站,准备下山。路过药站前面靠路口的茅坑时,茅坑的粪屎上飘浮着一顶斗笠。隆仔弯腰把斗笠拾起,摸到了一张用油纸裹着的小纸条。打开了纸条,上面一连写了三个斗大的“布”字:布,布,布!
龙飞带了这张写了三个“布”字的纸条回去,开始了对布泉度的调查。
原来白敬斋早在抗战时期就把布泉度拉进了中统,他的正式身份是中将参谋。国民党撤离重庆的前夕,白敬斋带了蒋介石的委任状也来找过布泉度,也委任他为“反共复国军副总司令员”。同时,也给了他一柄铜尺,铜尺上有三朵梅花,花蕊中嵌了三颗红宝石,为梅花党反共复国军内级别最高的人物。
重庆山高雾重,适宜种植各类草药。所以,山民们都以种植草药为生。布泉度的布施堂国药号,无疑成了这些药农的最大顾主,哪个不要讨好布泉度?
兴仔由于采药,经常在山头上钻来钻去,半年前,他曾经亲眼看到有人在山洞里埋炸药。那天,他无意间告诉了隆仔,而他老婆兴嫂在一旁也听到了。第二天,正巧布泉度来他家收购草药,布泉度是这一带收购药材最大的顾主,谁也不敢得罪他。所以,兴仔的兴嫂在药材过秤时,和布泉度闲聊,也是无意间,把她昨晚才听说的,埋炸药的事讲了出来。布泉度听了大吃一惊,但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尤其,当他知道兴仔的兄弟隆仔已经是军管会里的人了,这事要是被隆仔知道了就糟糕了。他马上联系了一帮山匪,命令他们进山,毁站灭口,杀死兴仔。
10、特别和尚
忠义禅寺是重庆最大的寺庙之一,半年前,被一场无名大火烧去大雄宝殿左右两侧的佛殿。面对一片焦土碎砖,主持慧聪法师决定率众僧下山化缘,筹措资金,修缮佛殿。
这时来了一位身着军装、肩披少将军衔的信徒,见了慧聪法师倒头便拜:“吾师在上,在下身陷军界,难免开了杀戒,双手多少沾有血腥,自知罪孽深重。为修后世之好,决意脱下戎装,接受剃度,遁入佛门,跟随法师,潜心钻研佛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说完,手一招,上来四个马弁,各捧二只漆皮箱子。
“慧聪法师,在下决心断绝凡尘,修身养心。此乃我一生的积蓄,黄金五千两,银元一万枚,另有珠宝玉器,奉献佛门,作为古刹修缮之用。请法师笑纳,了吾心愿。”
慧聪法师见他如此坚决,倾其所有资财来投身空门,实为难得。再则,为修庙宇,正需要资金,故而也不推却,就收下了这笔捐款,并且答应收他为徒,赐法名了空。
了空和尚为了表示他对佛门的一片诚意,要求掌管佛殿修缮之事,慧聪法师见了空和尚甘挑重担,便一口应允,把修缮佛殿之事全权交给了他。六个月后,被烧的佛殿装修一新。
慧聪法师空有一双慧眼,却没有看出了空和尚的本质来。了空原名叫孙柏祥,也是七十二帮山匪中的一帮。土匪飞刀党的丁二龙是梅花党党魁黄飞虎的徒弟,而孙柏祥却是梅花党魁首白敬斋的换帖弟兄。
在重庆解放前夕,白敬斋特意来找他:“蒋介石已经下了命令,要兵工厂设计一套爆炸计划,打算在重庆大大小小的山洞里,埋下两千五百吨炸药。待大举反攻时,这两千五百吨的炸药炸它个昏天黑地,看共产党不把重庆拱手让出来!”
“白兄,难道要小弟出山?”
“肥水不往外流嘛。我在蒋总统面前全力保举你了。现在,蒋总统手谕已下,封你为‘反共复国军副总司令员’,授少将衔。”说着白敬斋摸出一柄铜尺来。
此尺,七寸二分长,一寸八分宽,九分厚,为青铜所铸。铜尺的正面,镂刻了三朵梅花,十分精致,每朵梅花的花蕊,都嵌有红色的宝石。这柄铜尺的底面有条凹槽,凹槽内的两侧各有一个斜面,显而易见,此乃雌尺,另有一柄雄尺,可以与其相配。
原来烧佛殿,修佛殿,全是他了空和尚一人所为。
他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名义上招募民工来修缮佛殿,遮人耳目,实际上被派去埋炸药。就是留在佛殿上的那批民工,也神不知,鬼不觉地按照他们图纸上的要求,故意把观音娘娘的莲花宝座加高三尺,在观音娘娘的宝座底下又挖了地道,还暗中设下了机关。这一切,慧聪法师全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而白敬斋呢,名义上以结拜兄弟的情分套住了了空,而实际上对了空却没有半点结拜的情义。白敬斋在重庆还有一位结拜兄弟,就是布施堂国药号老板,人称“活菩萨”的布泉度。
白敬斋办事左手不相信右手,对谁也不相信,连自己结拜的兄弟也处处设防。就说他在重庆的两个结拜兄弟,他只搞单线联系。所以布泉度和了空和尚都不知道对方是白敬斋的换帖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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