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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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山719”。
一直伴随着大张旗鼓的宣传,“兰山719”号行动于1971年2月8日发动。第一批报道宣称取得胜利。军事记者只知道部队在缓慢前进,没有遇到明显抵抗。一支装甲部队在两周内只前进了11英里。接着就灾难临头。敌人用坦克、重型火箭、密集的大炮和北越四个最精锐的师发起了攻击。在西贡,美国副司令官弗雷德里克?韦兰德少将承认,南越的损失“比春节攻势时还要大”。阮文绍的所谓王牌军第一师的营指挥官们由于无法前进,请求撤退,但是遭到了拒绝,因为如弗朗西斯?菲茨杰拉德在《湖中之火》一书里所说的:“美国司令部和白宫曾经宣称,越南共和国军在5月份旱季结束以前将留在老挝并占据胡志明小道,越南共和国军的高级军官不敢违背美国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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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师的步兵惊慌失措,他们放弃了阵地,炸毁了自己的大炮,奋不顾身地披荆斩棘穿过丛林跑到美国直升机能够营救他们的林中空地。那一周,美国人在晚间电视新闻节目里,都看到越南共和国惊慌的士兵紧紧抓着直升机的滑橇。只是美国空中力量进行干预才避免了全军覆灭的灾难。这场为时45天的战役结束时,南越部队的伤亡超过了半数——3800人阵亡,5200人受伤。有八个营失去了战斗力。而胡志明小道的运输量实际上更增加了。尼克松于4月上旬,对全国公众说:“今晚我可以向各位报告,越南化成功了。”批评他的
人,指责他侮辱了全国人民的智力。
美国的反战运动,不可避免地要对此做出反应。4月18日,越南战争退伍军人反战协会于国会山下扎营,并且在最高法院前设置了纠察线。总统顾问查尔斯?科尔森慌忙组织了退伍军人争取公正和平协会;卡尔?麦金太尔牧师又组织了另一个对立面团体——争取胜利爱国者协会——要求尼克松抛弃他那畏首畏尾的越南政策,“按上帝的意志使用刀剑”。政府官员们责备新闻评论员没有为退伍军人争取公正和平协会和争取胜利爱国者协会进行大力宣传,因而暴露了他们的左倾情绪,但是,局势发展得实在太快,弄得政府和新闻界全都跟不上。4月24日,约有二十万名抗议者在华盛顿举行和平游行。下一周中,一个“人民院外活动集团”云集国会山和征兵司令部,拉住国会议员和兵役当局讲述他们的意见。到月底,由于“五一民众”组织的来临而使首都的示威行动达到了高潮。这个组织,为了实现其公开宣称的目标——“阻止政府行动”,动用了国际公认的遇险信号。
“五一民众”究竟打算使用暴力到何种程度,后来说法不一。该组织的领导人指出,甘地的形象就是他们的理想象征。甘地肖像印在他们的小册子、标语、徽章和战术手册的封面上,这战术手册阐述了进行有组织的和平对抗原则。但是,他们的一些做法比甘地要粗暴些。他们使用的手段包括在马路上扔破烂,在交通要道弃置汽车,或躺在汽车前面等等。一向以最为宽和在全国闻名的华盛顿警察,决定采用以温和的态度使抗议者反而为难,然而这种策略没有得到实现的机会。总统从圣克利门蒂发出新的指示,要求政府做出更富于进攻性的反应。
尼克松选择司法部长米切尔作为他维护法律的战术协调人。在1969年11月示威运动风起云涌的日子里,米切尔曾对他的妻子马莎说过,和平进军分子使他想起了俄国革命党人。后来,他在一次律师集会上,又争辩说,政府保护自身的权利必须高于人民保护个人秘密的权利。他当时选择的例子是说,他认为,政府在必要时得以不经法院的命令窃听私人电话。“五一民众”的骚乱,提供了在发生政治分歧的情况下米切尔如何执行法律的又一个例子。根据正常程序,警察要捕人必须先填写一个表格,写明被告的姓名、罪行、执行逮捕的警官姓名,以及被控罪行发生的时间和地点等。面对1。2万~1。5万名青年人的闯入首都,其中许多人存心要中断华盛顿的交通,米切尔决定省去他认为烦琐的公事程序。
5月1日晚上,“五一民众”的前锋正在靠近林肯纪念堂的西波托马克公园听摇滚舞音乐会,忽然750名警官,头戴钢盔,挥舞警棒,将他们撵到大街上。两天后,开始了大搏斗。执法官员接到一项压倒一切的任务:保持交通畅通无阻。警察、国民警卫队和正规陆军部队用催泪弹和警棍驱散大规模集聚的示威群众。突击队乘军用直升机在头顶上盘旋,随时准备袭击。第一天的大搜捕,有7200人被捕,其中有许多人是和平的纠察队员和旁观者。这是创纪录的。四天当中,总共有12614人被拘留。监狱里容纳不下,关不下的人就被置于罗伯特?肯尼迪纪念体育场中用栅栏围起的露天牢营里。
被拘留的人用嘲笑的调子,按着披头士乐队《黄色的潜艇》的曲调高唱“上帝保佑美国”,以及“我们都住在集——中——营里”。仅穿着一件薄雨衣,冷得发抖的斯波克医师也和他们在一起。阿比?霍夫曼在纽约被捕,罪名是“五一群众”的同谋者。他说:“我和华盛顿示威活动的关系,和我同国会爆炸或洛杉矶地震的关系差不多,对这些事我大概也会受到控告。”他在一阵扭打之后,才被抓了起来,鼻子受了伤,贴着胶布。他说:“伙计,简直玷污了国家纪念场所。”
国会的鸽派被示威吓破了胆。加利福尼亚州的滕尼对记者说:“愚蠢,无用的‘骚乱’非常可能已使真正的和平拥护者几个月的艰苦劳动付诸东流。”结果,法院批驳了这次逮捕,认为明显侵犯了被拘留人的公民权。美国公民自由联盟曾预料到这种结果,但当时也全然不敢肯定。政府认为执法官员十分出色地履行了职责。尼克松从加利福尼亚返回首都后,对共和党的领袖们说,他认为华盛顿的警察局长干了“一件出色的工作”。他说:“约翰?米切尔和司法部工作也干得很漂亮。我希望在你们离开这里之前,全同意这个看法。”米切尔说:“我为华盛顿市的警察感到自豪。我所以感到自豪,是因为他们阻止住了一群蛮不讲理的暴徒,不容他们剥夺掉别人的权利。”接着,他把那些和平示威者比做希特勒的纳粹褐衫党徒。
大规模逮捕“五一民众”之后六个星期,6月13日星期日版《纽约时报》的头版上出现了一条不很醒目的标题:《越南问题档案:五角大楼研究报告回顾美国三十年来不断加深的卷入》。报道内容占内页六版的篇幅,一栏一栏的密排小字重新印出了美国的公报、建议、阐述立场的文件、电报、总统命令,全都涉及美国在印度支那的活动。这大概是各国政府有史以来最突出的泄露机密文件事件,而这还仅仅是个开头。编辑们表示,以后连续发表的部分还将透露更多的东西。
《纽约时报》得到的东西,原来是罗伯特?麦克纳马拉辞去国防部长不久前,由他委托进行的一次大规模研究的文件副本。报纸称之为“五角大楼文件”的这些档案,是由35位学者编纂的,这些学者中包括兰德公司智囊班子里的分析家,编纂工作就是在麦克纳马拉办公室的隔壁完成的。文件共有47卷打字稿——4000页记录,3000页说明,总共250万字。内容全属机密,但不是军事性的,因此不致危害现仍待在越南的美国部队;也不包括尼克松执政时期的材料。麦克纳马拉的初意是想弄清楚美国是怎样陷入越南的沼泽的。文件也的确回答了这个问题。有些文件还回溯到杜鲁门执政的年代。这些文件显出很多官员极为无能、愚蠢,甚或更糟糕。据文件揭露,在所谓东京湾事件发生的几个月前,林登?约翰逊就下令起草了关于东京湾问题的决议。更糟的是,就在1965年约翰逊决定在越南投入美国步兵的那一天,他曾在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说,据他所知,“没有人提出或公布什么具有长远影响的战略”。
接替麦克纳马拉担任国防部长的克拉克?克利福德一直还没有时间阅读过这份研究报告。亨利?基辛格曾参加这一研究工作,但他没有看到全面的研究项目。在《纽约时报》开始发表这份研究报告的那个要命的星期日早上以前,尼克松总统甚至不知道有这份材料存在。尽管这并不影响尼克松本人和他对这场战争的指导,但他十分恼火。他觉得政府能否保守机密是关系重大的。他认为,这次没有涉及他自己的机密,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下一次就难说了。况且,在他和基辛格正小心翼翼地制定自己的越南政策时,这些文件却揭开了旧的疮疤,再度提出了令人难堪的政府信用问题。
6月14日,星期一,《纽约时报》发表了这批文件的第二部分。米切尔打电话给白宫,建议政府通过法院对付《纽约时报》。尼克松同意。米切尔给报社打电报,“客气地”建议不要再刊载了。他警告说,如果编辑们继续干下去,法院可以根据间谍法判他们的罪,罚款1万元,并判处十年监禁。而政府是要提出公诉的;因为这一泄密事件“对美国国防的利益”正在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纽约时报》在头版刊登了有关司法部长进行威胁的报道,还并排连续刊登了这批文件的第三部分。
接连两星期,报纸的本地新闻编辑部和法庭都忙乱不堪。一批政府律师在助理司法部长罗伯特?马迪安的领导下,于星期二来到纽约联邦法院,要求对报社编辑发出禁令。一位上任刚好五天的法官,安排于星期五进行审讯,并发布了一项临时限制命令。《纽约时报》顺从地停止刊登,但星期五《华盛顿邮报》却开始刊登该报关于文件的报道。很清楚,《华盛顿邮报》编辑们也有同一的消息来源。四天后,《波士顿环球报》也开始刊登这些文件。同时,美联社开始往世界各地播发《华盛顿邮报》所发表的文件。刊登该项文件的报纸也有《纽约时报》。
马迪安到法院去对《华盛顿邮报》起诉,但是,华盛顿联邦法院的法官连个临时性命令也不肯发布。他认为,政府不能“事先限制发表本质上属于历史性的资料”。美国上诉法院以二比一的多数通过对《华盛顿邮报》发出禁令。纽约市法院法官拒绝对《纽约时报》发出永久性禁令,但决定把临时禁令延长以等待上诉法院做出判决。最后,在下一个星期五,1873号和1875号两案交到了美国最高法院,该院以六比三的票数做出有利于报界的裁决。接着,九位法官提出多至六种的不同意见。尼克松提名的伯格和哈利?布莱克门,同约翰?哈伦一起,构成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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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迪安的主张是,司法部不过是为了国家安全的需要,试图收回被盗文件。可疑的盗窃者是谁,当时没有指明,但联邦调查局是知道的。此人就是丹尼尔?埃尔斯伯格,哈佛大学的优等毕业生,写过一篇论决策过程的博士论文,曾在兰德公司工作,后成为麦克纳马拉的亲信,协助编纂过“五角大楼文件”。他最初属于鹰派,后来由于事态的变化,和其他许多鹰派一样,变成了鸽派。因为他成了使公司难堪的人物,便辞去兰德公司的工作,在马萨诸塞州理工学院任研究员。对于是否公布这批文件,他长期犹豫不决。美国入侵柬埔寨终于使他下定了决心。
6月23日,还在躲藏着的埃尔斯伯格,在一个没有宣布的地点出现在电视屏幕上,他自认就是提供这批文件的人。他宣称,美国应为越南悲剧受到谴责,“在印度支那,没有美国的钱,哪一年也发生不了战争。”他说:“作为一个美国公民,一个负责任的公民,我感到再也不能参与对美国人民隐瞒这种情况了。我是自己决定采取这个行动的,我准备承担由此引起的一切后果。”6月28日,他向波士顿当局自首,并以5万元的保释金获释。而就在当天,他在洛杉矶被控犯了盗窃政府财产和违反间谍法的罪行。六个月之后,又对他提出12项刑事控告,其中包括谋叛。他以前在兰德公司的一位同事,小安东尼?拉索也遭到控告,此外还有一位从事广告工作的洛杉矶妇女和前南越驻美国大使。埃尔斯伯格说:“我什么也没有偷,也没有犯间谍罪。我没有犯法,也从没想危害我的国家。”
一批伦敦《星期日泰晤士报》记者,于1973年观察调查水门事件之后,得出结论说:“这批五角大楼的文件,是使尼克松政府倒台的最后一击。”白宫特别调查小组——管子工——罗致了两名纽约前警察,这两个人是杰克?考尔菲尔德和托尼?乌拉塞维奇,一对伦尼扬伦尼扬(DamonRunyon1884~1946年),美国短篇小说家和新闻记者,擅长写有关纽约市社会底层人物的生活的幽默小说。——译者笔下的人物。他们两年前曾在约翰?埃利希曼的雇用下进行过政治调查;他们的任务,先是由埃利希曼分派,后来由约翰?迪安安排,包括调查查帕奎迪克爱德华?肯尼迪车祸案,批评南越美莱屠杀案的人的情况,反尼克松的参议员的饮酒习惯,华盛顿一位专栏作家的私生活,一位著名民主党人的兄弟是否搞同性关系等等。在五角大楼文件案件发生后,他们第一次接受了“管子工”的任务。
那时候,任何曾和埃尔斯伯格在一起工作过的人都得对许多问题做出交代,在任何人的心目中都认为最可能的同谋者是莫顿?霍尔珀林,因为他曾指导过五角大楼文件的编纂工作。霍尔珀林曾是埃尔斯伯格的朋友,后来做了基辛格的助手。他离开政府后,便到了华盛顿自由主义派的智囊班子布鲁金斯学会。查尔斯?科尔森认为,霍尔珀林是泄密的一个根源,他那里也许还存有机密材料。如果真是这样,这批材料可能就存放在他在布鲁金斯学会的办公室里。科尔森于是派乌拉塞维奇承担这项侦察任务:这个前警察回来报告说,根本没有办法闯入布鲁金斯学会。根据约翰?迪安后来的交代,科尔森这个不肯轻易罢休的人,曾对考尔菲尔德说:“必要的话,他应该在那座楼内放上一枚燃烧弹,趁着火起混乱的时候,把那批文件取回。”
这在那两个纽约前警察看来,未免太过分。他们感到,应该有人对科尔森的感情用事进行约制。他们把情况反映给迪安,他马上就赶乘下一班飞机到了圣克利门蒂。迪安把这一情况告诉了埃利希曼,埃利希曼打电话给华盛顿,关于燃烧弹的事,就未再提起。但是,对考尔菲尔德和乌拉塞维奇来说,这胜利的代价却是很大的。白宫对他们两人的能耐突然不感兴趣了。过去一般都会分派给他们的工作,现在却交给管子工里两个新升起的明星——霍华德?亨特和戈登?利迪。考尔菲尔德被冷落了三个月之后,决定制定一项进行政治侦查的高超计划,并希望把这计划卖给争取总统连任委员会。这计划的代号是“沙地楔子活动”。11月24日,迪安安排他去见米切尔。但是面谈并不成功。考尔菲尔德预感到会找别人去搞这项工作,而在他离开时,他知道,他没有估计错——坐在司法部长外间办公室里的就有戈登?利迪。
1971年春夏,理查德?尼克松正秘密地在他的白宫各办公室里安装窃听装置时,民意测验表明他的声望在继续下降。总统的助理们由于越南战争无法控制深感苦恼,而这仍然是美国面临的最重大问题;他们彼此争论着如何最有效地扭转前一年秋季中期选举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