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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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电视统计所的统计数字来看,纽约的电视机差不多有70%收看了凯弗维尔举办的听证会。听众之多,比上年秋季世界棒球联赛的观众还要多一倍。
在福莱广场停留了八天之后,凯弗维尔委员会便回到华盛顿去。委员会的主席现在成了总统的候选人,三千万个家庭留下了一个清楚的印象,这就是美国城市里发生了什么样腐败的事情。爱德?默罗说:“电视演出一直都极吸引人,观众多得惊人——也许由于出现在电视机上的小人都是真人实事。”杨…鲁比肯广告公司总结了总的印象,把广告登在纽约的报纸上,对社会上的罪恶表示遗憾,并问:“我们有什么该做的事情吗?”
该做的一件事就是:教导小孩如何分清是非。大概那件事已经做到了,但当凯弗维尔委员会仍在开会的时候,报纸却提出确凿证据,指控最不会引起怀疑的地方——大学青年中——有营私舞弊。纽约市立学院篮球队一连好几个冬季曾以全国最优秀的篮球队之一上场参加比赛。现在发现,它的五个正式队员中有三个受贿——每人多达1500元,在麦迪逊广场花园赛球时,故意输掉。他们刚被控告,纽约大学、托莱多大学、布雷德利大学和肯塔基大学的篮球队员们也在类似的供状上签了字。
运动界的教唆犯,一个名叫萨尔瓦多?索莱佐的监禁了八年,其他人的监禁期限则短一些。把索莱佐当做替罪羊是很方便的事。只要那年秋天运动季节情况令人兴奋,大学名誉的污点会很快地被忘记了。不幸另一件丑闻又在那年8月出现。西点军校宣布有90名学员因考试作弊而被开除。
在篮球赛和考试中的作弊是有代表性的。美国当时正处在它的周期性的一次道德败坏的时期,这是自20年代以来的第一次。而且像这种道德败坏的年代中经常遇到的情况那样,人们对于罪恶采取了比较容忍的态度,虽然他们不肯这样承认。要了解当时正在发生的问题就需要深深地体会字里行间的言外之意。说话很少有直截了当的。报纸上的关于伤风败俗的事情的报道都是用委婉的语言加以掩饰的。典型的例子如:称妓女为“应召女郎”或“接客女郎”,有时亦称她们为“玩乐女郎”。和一个男人睡觉,她们说起来总是“接了客”(“接了约翰以后,你又做些什么?”“我去浴室拿一条毛巾”)。累积起来的影响就是要使最古老的职业听起来很时髦。
50年代穿毛裘戴宝石的妓女出外卖淫大大不同于30年代初期那些沿着铁路线拉客人的一角钱一次的“野姑娘”,或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六只角子一只角子是折合一角二分五的小辅币。——译者的“胜利女郎”。应召女郎不再在街头或汽车站拉客,她们的活动地点是高级旅馆房间,要用电话约会,就像医生那样。许多是美女竞选的获胜者和(或者)大学毕业生。有些主修经济学,在法庭上,她们几乎把自己看成是国民生产总值的慷慨贡献者。实际上,她们所提供的服务,在商业上确是起了一定的作用。许多厂商给外地来的买主提供女郎成了理所当然的事,由它们的越来越活跃的广告部门充当拉皮条的角色。在会计方面得想出办法使那笔费用在申报所得税时得以扣除。只有那样以谨慎出名的女人才被吸收来做这种工作。但待遇很高,高达500元一次。一个爱挖苦的鸨母在她的名册上把她们标上“VIP”VIP原义“特等要人”。——译者的记号——代表“头等货”。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做是对的。非职业妓女引起的麻烦对高级招待人员和行政副总经理来说是危险的。在路灯底下或在人数众多的鸡尾酒会上随便搭上的女人来历不明。她可能是有病的,或者是与你竞争的一家厂商的侦探,或者是一个存心敲诈的丈夫的老婆。一个月后她可能来到你的办公室甚至来到家里,要把偶然邂逅相逢变成长期的姘居。一切现款交易,就排除了那些可能性。玩了就算,不要拖泥带水。声名越大的人,就越有可能去找公开的职业妓女。为大明星扮演牧场雇工的小演员可以找不甘寂寞的女招待,但大明星自己却要找职业妓女。凡是职业上需要经常旅行的头面人物,包括驰名全国的政治家都是这样。当时,选民是不知道有这回事的。并不是他们对位居要职的人有任何幻觉,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他们只是以为政界人物来盗窃国家财富还忙不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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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沃恩少将是一个个子高大、态度和蔼的密苏里州人,稍有点像赫尔曼?戈林,打扑克是天才。在其他方面他没有显著的才能,也不是特别的精明。作为哈里?杜鲁门的侍从武官,他应该知道他会经常引人注目,但他仍是在役将级军官中最邋里邋遢的一个将官。他在重要场合不是忘记穿上军服的衬衫就是没有系上领带,并且一直在做幕后交易。当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不过是手脚稍许不大干净而已。举例说吧,1945年杜鲁门升任总统职位后,沃恩在他的第一篇演说中,曾对亚历山德里亚的威斯敏斯特长老会的妇女辅助队谈到被占领的德国的黑市价格非常厉害,为了拿出例子来说明,他透露他曾经把自己用55元买来的美国手表以500元的价码卖给一个俄国军官。
在白宫,沃恩以喜爱交际、和蔼可亲而出名。他在社交方面的精力似乎是无穷无尽的。他总是乐意光临鸡尾酒会或晚宴。他在那里结交了新朋友以后,第二天早上总是乐意发出一封信或打个电话,使政府机构运转起来更加顺利无阻。要是给恰当的地方干别的一行,这样做本来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干他那一行,的确是危险的事。
给那位将军惹祸的是一个以前在陆军军需军团担任过上校的名叫詹姆斯?亨特的品质卑劣的人。像亨特那一类的人不少,但他却是他们当中一个典型人物,而且也是当时卖官鬻权者的代表。付一笔手续费——在杜鲁门任总统时期是利润的5%——以后,那个能够“牵线说合”的人就可以使困难的交易顺利成交。在亨特的要求下,沃恩对管理机构、五角大楼的采购官员、国务院护照科以及农业部等都施加荒唐的压力。在被占领的欧洲,一个商人带了白宫的介绍信,为一个香水制造商收购了全部香料油。联邦贸易规章为亨特的一个委托人通融了一下,剩余物资处理办法为另一个委托人放宽了一下,公共住房建设计划为第三个委托人调整了一下。为了调整和平时期的经济,稀有的建筑钢材用于加利福尼亚的赛马场,稀有的商业用糖给了软饮料制造商。沃恩自己则做了这些受惠者捐献竞选经费的媒介。最糟糕的是他接受了其中一个受惠者送给他的一件个人礼物,后来闹得人人皆知,那就是价值520元的一个冷藏箱。
总统其他三个密苏里老伙伴是:唐纳德?道森,E?默尔?扬和威廉?博伊尔。他们的活动地盘是复兴金融公司。它是由赫伯特?胡佛建立起来支撑面临倒闭的一些厂商的,在40年代初期曾提供资金给国防工业,在战后则设法减轻经济调整的痛苦。最近一个时期以来那公司已经没有多大必要予以保留,但是那边的业务突然活跃起来。在阿肯色州的威廉?富布赖特领导下的参议院的一个小组委员会往那里去看一下,无意中却发现这竟是个藏垢纳污的渊薮。政府的拨款都被用来从事各式各样的投机,包括在拉斯韦加斯和迈阿密开设附赌场的旅馆。有一些案卷找不到了,另外一些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公开偏袒的。美国利思福尔达公司向复兴金融公司申请借贷56。5万元资金,三次遭拒,就付给博伊尔8000元“手续费”,后者还是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副主席。于是,那笔贷款批准了。总统特别助理道森,曾多次为缺乏担保的有政治关系的人向复兴金融公司搞到借款。扬则是复兴金融公司贷款的审查人。十年来他一直从他经手批准申请贷款的厂商那里收取“手续费”来补充他的薪金收入。经他批准一笔15万元的贷款后,为了表示感谢,那家公司送给扬夫人一件礼物,那是一件价值9540元的貂皮大衣。
那件礼物可惹了大祸。大多数美国家庭妇女所最心爱的而又做梦也不敢想得到的东西,莫过于貂皮大衣了。现在却有一个妇女得到了,只是因为她的丈夫欺骗了政府。共和党人对这件事火上加油——他们忘掉了自己党的全国主席曾出面为迦太基铁催化剂公司搞到复兴金融公司一笔大贷款,因为他自己就是那家公司的总经理——谣言逐步传开了,后来甚至有人认为在政府机构工作每人都有一个冷藏箱放在地下室,他们的妻子身上都有件貂皮大衣。布莱尔?穆迪参议员的妻子把她那件新的毛皮大衣钉上一张发票,上面标明这是染成貂皮的麝鼠皮大衣,价格只有381。25元(包括税款在内)。养貂场协会的哈罗德?里德认为有必要发表声明,说明穿着貂皮大衣的妇女未必都是嫁给骗子的,事实上她们许多都是“有鉴赏力的极受尊敬的人”。
哈里?杜鲁门说,富布赖特对复兴金融公司的调查是“愚蠢的”。事实上并不然,富布赖特证明他的调查并不愚蠢。在参议院会议室的弧光灯和扩音设备底下,富布赖特在新闻界的面前摆出了证据,证明坐在总统的右边的道森,实际上却率领一个阴谋集团,假公济私,借以自肥。一件值得注意的物证就是复兴金融公司的董事沃尔特?邓纳姆的工作日志。在那本日志里,都小心地记下由道森和其他人打来的几十次电话,为那些找到了没有德行的政客的门路的声名狼藉、名誉扫地的投机商疏通关节。自蒂波多姆事件蒂波多姆是美国一个地区。1922年美国内政部长艾伯特?福尔非法私自把蒂波多姆油田出租。后来查出福尔受贿,被判处徒刑一年并罚款10万元。——译者以来,华盛顿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但杜鲁门仍然装着看不见。扬被大陪审团控告犯了伪证罪,白宫没有发表评论。总统坚定地为博伊尔辩护了三个月之后,博伊尔“因健康原因”被批准辞职。道森像沃恩一样,仍然是总统顾问班子的成员,并在人事问题上有做出最后决定的权力。那简直是可恶之极。
然而可恶的事情层出不穷。按照当时的组织情况,国内收入局是一个不断诱人犯罪的地方。这个局设64个分局,每一个分局由一名局长负责领导。那些局长,他们的副手和华盛顿总局里的高级官员全部都是按政治关系任命的。这些职位就给了在上次大选中拉票有功的民主党人。财政部长斯奈德是一个老实的密苏里人,他早就预感到要发生丑闻,因此一直在想弄清楚有关受贿的传闻。他甚至要求圣路易斯分局局长詹姆斯?芬尼根辞职,但芬尼根和杜鲁门的关系非常密切,他赖着不走。
到了这时,一切情况都变了。随着国会的一个委员会发现了旁证,大陪审团控诉芬尼根。这样,他才退职。但后来又被判定犯有漏报103000元该付所得税的收入的罪行。接着,斯奈德又命旧金山分局局长詹斯?史密斯及其八名下属暂停职务;接着又提出了阴谋欺骗政府的起诉书。波士顿分局局长丹尼斯?德拉尼辞职,被控收受贿赂。布鲁克林分局局长约瑟夫?马赛尔被发现漏报该付所得税的3。2万元收入。他和他的助手莫迪凯?米勒由于拒绝向委员会说明他们额外收入的来源而被开除职务。国内收入局局长、前白宫的一名助理乔治?舍恩曼,以健康状况不良为理由,提出了辞呈。一共有九名民主党员都要入狱,包括马修?康纳利,他曾任杜鲁门总统安排约会的秘书。
铁证如山,最后迫使杜鲁门做出反应。总统把司法部税务司司长拉马尔?考德尔撤职后,向国会提出了改组复兴金融公司和国内收入局的计划肯尼迪总统于1962年赦免了康纳利;约翰逊总统于1965年赦免了考德尔。。以后该局改称国内收入署,它的全部人员将归属文官系统。但是那样做并不足以平息批评政府的人。当时距离下届总统的竞选时间不到一年。“华盛顿一团糟”已经成为竞选运动中一个强有力的争论点。得想出个办法来抢在共和党前面。因此他宣布成立一个总统委员会来调查联邦政府内部贪污的情况。
共和党人表示,他们怀疑到底有没有一个足够诚实的民主党人来领导这个委员会。对杜鲁门来说,这绝不是开玩笑。他首先任命托马斯?墨菲,此人是阿尔杰?希斯的起诉人,现在是联邦地方法院法官。墨菲接受了任命之后,却在最后一分钟改变了主意,没有提出任何理由。这对总统的威望是一个有力的打击。接着,杜鲁门宣布整顿工作由他的司法部长霍华德?麦格拉思来领导。那些批评者说,那比不整顿更坏。因为丑事也涉及他的司法部,同时作为民主党全国委员会的前主席,就是他把那些受到起诉的人带到政府来工作的。共和党大叫说那不过是粉饰门面。同样叫喊的有美国人争取民主行动组织;也有众议院司法委员会,该委员会投票通过要自己来动手调查麦格拉思和司法部。
那场笑剧现在接近了高潮。总统逼得没有办法只好任命一个开明的共和党的律师纽博尔德?莫里斯为该委员会的主席。莫里斯接二连三地在“与报界见面”的电视节目上透露对司法部一些未经证实的怀疑,拒绝了麦格拉思给他办公的地方,自己在华盛顿商业区一幢办公大楼里设了一个办事处,要求国会授予他签发传票的权力。但他遭到了拒绝,后来自己反而被传唤——要他在参议院一个委员会面前作证,因为后者要讯问他自己的律师事务所对非法出售剩余油船给外国政府扮了什么角色。莫里斯接着得罪了政府中的每一个人,因为他竟向所有美国政府职员,包括内阁全体阁员在内,寄出详细的调查表,命令他们登记自己的资产净值和收入来源。当麦格拉思接到那份调查表时,大发脾气。他错误地以为,莫里斯是他的下属,发给他一份五个大字的通知:“即日起停职。”杜鲁门从美联社的电传打字机上得悉此事。于是,他也大发脾气——把麦格拉思撤了职。
3
在1952年党代表大会之前最后的几个月中,杜鲁门的地位越来越不牢固。他对那年钢铁罢工的处理是仿效他在六年之前使约翰?刘易斯乖乖就范的巧妙手法的,结果却弄巧成拙。当时钢铁公司拒绝遵守工资调解委员会3月20日的仲裁,即规定对工人增加工资但不增加钢铁价格,杜鲁门便命令商务部长查尔斯?索耶接管那些工厂作为国家的财产来管理。他以为他的紧急应变权力容许他那样做,并且相信最高法院也会同意。但是最高法院却不同意,于6月2日裁定那次接管是非法的。不管怎么样,钢铁工人联合会还是罢工了,为了要使工会的六十万工人以每人增加工资一角六分回去工作,总统得同意每吨钢材的价格增加五元二角——那正是他一直想避免发生的事情。
在白宫发生这场丢脸的事的同时,共和党方面越来越不择手段了,这种情况使人震惊。由于太长的时间没有掌权,对选民失去了信心——因为在过去连续五次的总统竞选中选民都不选共和党——因而少数党下了决心要不惜任何代价破坏民主党人的威信。它有权也有义务揭露在杜鲁门保护伞掩蔽下的小偷窃贼。攻击政府腐败失职是为国服务,民主制度就应该这样发挥作用的。但是共和党对迪安?艾奇逊和乔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