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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日沉之时 作者:古时以后(晋江2014-07-27完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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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子啪嗒一声掉了,老头儿嘴唇抽搐,抖落下几条蠕动的软体动物。
  “况且你此身装束也忒过于恶心了。”时昔连连摇头:“玄色袍子本是风雅之所在,你却经久不洗让它染上一层锃亮的油垢……说话时故意露出漆黑的牙和蠕动的肉虫——你认为我看不出那是槐花变的么?这种小伎俩一般鬼都不屑于做,他们现在更看重从气场上吓到别人而不是将自己扮成会动的腐尸……还有你那手——啧啧,居然涂着指甲,你当自己是女的么?我怎么会允许自己死后躺在你做的棺材里长眠,想想都让人…………”
  一点光晕触上时昔的天灵盖,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便登时失了知觉,惯性使然身子向前扑去,被身后之人一把抓住了后领稳住。
  老头儿面无表情看着来人。
  “咳。”来人用一只手提着毫无意识软趴趴的时昔:“我先走了。”
  老头儿面无表情默许。
  “其实……”来人走了两步,又拖着时昔倒回来:“她说的挺对的,你真该改改这一身行头了。”
  老头儿,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营生

  【营生】
  时昔做了个甚长的梦,梦里她把一个自称是她夫君的汉子揍成了二级残废,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屋里一个旁人也没有,门窗都关着,一盏红烛光辉微弱,她只有自己下床倒了杯水喝。
  喝着喝着就有脚步声传来,轻轻盈盈的,不一会儿房门就被推了开来。
  是个年轻姑娘,端着碗药,时昔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那股苦哈哈的味儿。她随意瞧了瞧外面,黑漆漆的,连点星光也没有。
  “哟,你可算是醒了。”年轻姑娘走着妖娆的步调,将碗不轻不重的搁在时昔面前:“喝吧。”
  时昔盯着药问:“我这是怎么了?”
  “你连自己怎么了都不记得了?”年轻姑娘挑了挑眉,继而风情万种地笑:“那你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记得我叫时昔,在曲楼里做着杀人的营生……”时昔仔细看着面前这位柔若无骨的佳人:“你是歌乐?”
  佳人翻了个白眼:“哟,您老还认得我呐?”
  时昔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我虽然认人有点障碍,但认字儿还是没问题的。”她指了指歌乐挂着的腰牌:“这上面,可不就是写着这俩字么……”
  歌乐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终于是略显沉重地交代:“你练功差点走火入魔,想来身子还很虚弱,喝了药早早歇息吧。”
  时昔乖巧地点头,目送歌乐离开,然后乖巧地将药倒进了窗边的盆景里。
  “这么苦……我可没病。”她这样对自己说。
  两月之后,曲楼又接了单生意,楼主听了枕边风,将这个大买卖交给了闲赋已久的时昔。
  这日时昔正整装待发,歌乐又晃悠了过来。昨日她刚做完了单任务回来,现在坐在一边撑着下巴,看着时昔仔细地擦拭着随身佩刀,悠悠叹了口气:“你这次得罪了小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时昔潇洒地挥了几下刀,舞得虎虎生威,十分霸气,刀风甚至将歌乐的头发带得微微飞扬了起来,然后一个利落的回收之势将它插。进刀鞘里,回答得分外豪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死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
  “你倒是想得透彻。”说着,歌乐又叹了口气:“我们这行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当然是……”
  “别跟我说死了之后,我可是要好好活着的。”歌乐打断时昔的话,接而惋惜道:“你要是像纤玉那样识好歹,顺了楼主的意,凭你这相貌,也不会像如今这般过着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了。”
  时昔嗤之以鼻:“哼,那个老胖子?”
  歌乐娇笑了下,还抛了个媚眼:“得了吧,你反正脸盲症患得厉害,把他想成英俊潇洒的公子哥不就行了。”
  时昔默了默,认真提醒:“我只是认人障碍,并不是眼瞎……”
  歌乐摆摆手不以为然:“行了行了,要我说,你这毛病跟眼瞎也没甚区别,真不知以前是怎么找对目标的。”她最后又叹了口气:“在这楼里也就跟你谈得来,姐姐今天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你一路好走,我就不送你了。”
  目送歌乐扭着腰离开,时昔轻轻道:“后会有期。”
  这就像是一场诀别,做这一行的,明知自己会死也只有受着,明知同伴会死也只有看着。
  然后时昔拈了撮头发喃喃:“不对啊,我以前是怎么找对目标的呢?怎么不记得了啊……”
  行了三天路,又休整了一日,时昔选了个阴云密布的夜里摸黑溜进了缙云庄。
  缙云庄占地面积颇为壮观,晚间巡逻的人也是一队一队又一队,各个角落还随机分布着虎视眈眈的大狼狗,时昔怀揣着一兜的小石头,左躲右闪,还要时不时飞出去一颗石子打昏狼狗,十分劳累,好在她提前掌握了曲楼情报处提供的地形结构,躲得吃力,却也没迷路。
  终于跋山涉水似的转悠到了正主屋外,时昔绕到后面翻墙进去,一个利落的前滚翻卸了力道,却染了一身的泥。
  “在院子里种菜?脑子有病吧,这个人……”时昔默默在心里吐槽,左右看了看很不乐意,从头上扒拉下一片菜叶子,恨恨地丢到地上,一路前行,踩死蔬菜若干。
  她将刀轻轻拔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潜进了主屋内,一步步向床边逼近,慢慢举起了刀,突然,她顿住了。
  只见床上的被子叠得规规矩矩,跟尊豆腐块似的方正。
  “……这人果真是有病的吧,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哪儿去了!”
  时昔一咬牙,钻进了床底下,敛了呼吸等着目标回房就寝时给他来个措手不及的刺杀。
  虽然已经是春天了,但躺在地上久了还是挺冷,时昔一边心里头骂骂咧咧,一边把自己缩成一个团静静等待。
  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时昔哆哆嗦嗦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熬红了的眼睛显得格外肃杀。
  奶。奶。的,千算万算,就没算到这厮夜不归房!
  时昔很忧伤,趁着天刚刚蒙蒙亮,打算出去偷偷弄一身丫鬟的衣裳。
  衣裳偷得很顺利。缙云庄虽是江湖门派,近年来却跟朝廷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兼还在商场上做着些生意,这多方插足的作风在武林和庙堂来讲都不算是什么好的行为,但庄主生了个被誉为第一美男子的绝世神医好儿子,生生将缙云庄的地位拔高了不止一点。是以缙云庄上下过着不像其他门派那样拮据的日子,连下人的衣裳都是相当的有气派。
  缙云庄主的爱妻生辰将至,近来急招了些短工。时昔钻了空子,把昨日新来的一个姑娘打晕了绑起来塞到了柜子里,顶着她的名字,穿着有气派的下人服饰蜗居在厨房里充当墩子。
  是的,墩子,就是那种为主厨子打下手,主要职责是切菜、配菜的俗称二厨的职业。
  才不过大半日的光景,厨房大娘对时昔就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欣赏之情。她称时昔是她四十年来见过的最完美的墩子,她的刀工已经不能称之为刀工——那是一种艺术。看她切丝宰肉剁骨头雕萝卜花简直就是一种无与伦比的视觉享受。
  时昔听着飘飘然,她一边像切人脑袋一般利落斩下一个鸭头一边想,墩子可真真是个顶好的职业。
  “好孩子,忙了一天了,大婶做主让你去放放风——这是大公子要的活鸡,你给送去吧……送完再去休息休息,晚饭时自己来。”终于大部分的菜都准备好了,晚饭就等着用锅子弄熟就可以吃了,厨房大娘一整天都喜气洋洋,精神劲特别足,她对时昔的和颜悦色让厨房其他大大小小的人物都觉得不可思议,而现在更是提早让时昔休息,等着用晚饭。
  他们哪里知道厨房大娘在打什么算盘。活了四十近五十的年纪,她怎么看不出时昔在切菜的刀功这方面是绝顶的奇才,好好养着,今后才能为她所用啊!
  时昔很有些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很是趁手的菜刀,趁厨房大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起一把藏在了身上,然后一手捉住了一只大肥鸡。左边白的那只毛发十分漂亮,右边灰的那只生得十分威武,两只肥鸡圆圆的,活生生的乌鸡白凤丸。
  对于昨晚只能费尽心思偷偷摸摸来的院子现在可以正大光明踏入,时昔的心情是复杂的,乌鸡白凤已经被她折腾得奄奄一息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她单手倒提着两只鸡走向厨房大婶指点的大公子所在地。
  那里是一个破旧的茅草房,就建立在昨日她翻墙而下的那块菜地的边上,据说是缙云庄大公子平时配药的屋子,而时昔一度以为那是个比较大的小厨房。
  这厮昨晚就一直呆在破草房里捣鼓他那些个神丹妙药。
  哼,神丹妙药?
  时昔眼睛微微眯起。待我切下你的头,少年你再捣鼓可好?
  此时正是日沉之时,暖黄暖黄的余晖照耀下,一白衣男子正背对着她蹲在地上种菜,时昔觉得此情此景实乃有种违和的美感。她提着肥鸡走近,男子听到声响转过头来,正对上了两个倒着的鸡头。
  “……这位姑娘,可是送鸡来的?”
  时昔看了看长得很明显的乌鸡白凤,点头:“正是。”
  男子轻微的皱了皱眉:“不是要的活鸡吗?看这翻着白眼浑身僵硬的姿态,怕是已经死去多时了吧?”
  “是吗?”时昔将肥鸡提溜上来了点,一阵猛摇,肥鸡终于不堪重负吼了几嗓,“活着的。”
  “……如此,多谢。”男子站了起来,比她高了两个头不止。他拍了拍手上的泥,然后伸过手来准备接手肥鸡。
  时昔并没将肥鸡交过去,她无害地笑道:“这是给大公子的。”
  男子回以一个温和的笑颜:“在下缙云庄商酉,字怀方。”
  时昔恍然点头,随手扔掉了鸡,在对方以眼神略带奇怪的询问之时慢慢摸出了一把菜刀:“在下曲楼时昔,无字,幸会幸会。”
  黄昏已到,天边残云火红,像划下的一刀血色……
  啧。
作者有话要说:  

  ☆、银针

  【银针】
  商酉砸了咂嘴,抓着时昔的衣服后领就将她提了起来,微微有些心疼:“我的药……”
  一旁不知在何处隐藏着的少年此时窜了出来,一脸认真地看着商酉:“大哥,此女果真是来杀你的。”
  “嗯。”商酉摆摆手,然后将时昔随手丢向少年,弯下。身子挽救些许尚可存活的药苗。
  这里本是后花园,商酉两天前刚把它开垦了出来种下了一地品种名贵的中药苗苗,均是这几天他亲自栽的,本着待小苗苗长成之时节约些药材钱,哪想到天可怜见的还未发育就被扼杀在了幼年时期,死得如此凄凉。
  “大哥,她果然不是被你的颜容迷惑前来劫色的,这世上真有女子不为你倾倒,你看她拔刀的姿势毫不犹豫,看你的目光也是没有痴迷的,跟你说话丝毫没有结结巴巴红了脸颊之类的反应……”少年最后展颜一笑:“我果然是说准了的!”
  商酉淡淡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少年说得兴高采烈,忽略了商酉脸上的意味深长:“哥,哥,你昨日还怕拒绝会伤了人家姑娘的心,特地在药房里呆了一晚上让此女自己离开,如今看来果真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哦?是吗……”商酉淡淡地看着少年,挑眉:“商子,信不信我让你也变成她那般直挺挺硬撑撑的模样?”
  唤作商子的少年做了个闭嘴的手势,安静了会儿又小声道:“其实,此女甚软……”
  商酉懒得理他,拔了要不得的苗,又进屋里拿了些其他的来补上,再施以清水,施以肥料,施以细心护理,待他赶走了商子一路像拖死狗般的将时昔拖回了卧房之时,已是月上梢头。
  外面还有些热闹,但比之白天已好太多。母亲的忌日也在这几日,而父亲现在为继母庆生做准备大肆操办……
  心里着实有些不舒坦。
  而这人呐,总是在自己不舒坦的时候也盼着别人不舒坦。
  将时昔丢到床上,商酉想了想,伸手解开了她的腰带,然后撩起袖子剥了她的一件衣裳,接着又剥了一件,然后再剥了一件,最后只留下一抹红艳艳的小肚兜遮羞。
  看了看从她身上扒拉下来的腰牌,然后随手扔掉:“嗯哼,曲楼的么?嗯……”
  他拿出一卷黑色的布,慢慢摊了开来。
  *。*。*。*
  时昔是在一股辣子鸡的香气中醒来的,那香气让她不自觉咽了三大口唾沫。待她循着味儿移去目光的时候,就见一男子正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边,手上端了一大碗白米饭,正就着肉吃得正欢。
  那一定是香辣爽口。
  “醒了?”许是吃了辣的缘故,那人说了话还咂嘴吸了口气。
  脸盲症让她拥有了更加强大的音色辨别能力,时昔眨眼,听出了这人正是本次的任务目标。
  嗯,是失败了的任务目标——此人不动声色,却在她拔刀的一瞬兜头撒来了一把白森森的不知名粉末,卑鄙无耻令人发指。
  时昔本能的想要撑起身坐起来,却在使了下力之后一下子脸色大变。
  根本不能动弹!
  她皱眉,微微敛了眼眸,然后突然眼睛瞪得要凸了出来。
  这、这泛着冷光的尖锐之物又是怎般一个情况?
  “时昔姑娘不必惊恐,你只是被在下施了个针……”
  这岂止只是一个?这密密麻麻的分明是一堆的针好吗!
  时昔想暴怒而起破口大骂,奈何全身僵着不能移动分毫,张着嘴却吐不出来一言半语。
  竟然,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商酉接着之前的话补充:“还喂了点药而已。”
  时昔咬牙切齿,凶狠的目光似狼般直直对上商酉,而商酉却好似很高兴,端了一旁的碗凑了过来。
  “人参炖老母鸡,大补的。”
  时昔闭上眼睛以示拒绝。
  “尝尝吧,我做的呢。”
  时昔将眼睛闭得更紧了。你做的?你做的我就更不能喝了!
  “哎……”商酉无奈一般叹息了一声,然后、然后将她的身子撑起来捏着她的下巴就给她生生灌了进去!
  时昔被呛得眼泪都咳出来了,诡异的是全过程还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那厮,拿了张旁边放着的帕子给她随意擦了擦汤水流过的地方之后,竟然又回到桌子上开始吃起了饭来!时昔气愤难当,好不容易缓过来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等她完全平复下来之时商酉已经收拾了碗筷出去了。
  嘴里还留有鸡汤的味,时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深深吸了口气,认命的闭上了眼睛养精蓄锐。
  等等……
  时昔又猛然睁开眼往身。上瞟去——
  嗷!!!那厮、那厮插针之时竟然是将她的衣服给扒了去的!!
  时昔震怒非常,屈辱让她恨不能饮其血吃其肉将他挫骨扬灰,奈何此时身不由己,火冒了三丈之后慢慢平静了下来,在郁郁的愤懑中沉入了黑梦乡。
  翌日,她罕见的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清醒,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照进了屋子里,看上去暖洋洋的充满了生机,而时昔却像个痴呆儿一般木木地望着窗口。
  然后一只燕子飞了进来。
  扑哧扑哧扇着翅膀,小燕子在屋里飞来飞去,时昔被这声响转移了注意力,木木地看着那只燕子横冲直撞,就是怎么也飞不出去了。
  最后它落到了时昔的枕头上。
  时昔不能动,只能努力斜向上翻着眼仁看脑袋旁的这只鸟,只见它也偏着头在看她,还一副好奇的样儿——
  傻。
  时昔撇撇嘴,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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