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师 作者:路边(潇湘2013.07.15完结)-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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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就不得而知了。
　　进了京城，修凡打听向路人打听宋宅的位置。路人倒是清楚地指明，只是眼中带着几分恐惧。修凡以为是自己长得太凶，歉疚地把头低下，按问来的路带他们去。若瑛不觉握紧手心，从进京城起，她就就有熟悉的感觉，她的确是生长在这里，他们的口音动作都跟她记忆中的一样。街道她并不熟悉，印象里，她不太上街，整天呆在小院里。她的院中有一个小小假山，假山旁边种着枫树，爹爹说女儿家的院里只种着树不好，后来又种了许多花草，又香又漂亮。小蒲儿就在从花儿生出来的，常在夜里陪她。那时，她很怕黑，照顾她的嬷嬷一挨床就睡着了，她一个人醒着总是很害怕，幸好有小蒲儿在。
　　“大概就是这里。”
　　修凡站在一间大宅前，门上陈旧的牌匾清晰写着“宋宅”二字，门前还算洁净，像是有人打扫过。他们站了一会儿，上前推开门。里面没有人住的迹象，收拾的却干净。正想着好不好进去，若瑛已经进了屋子，快步朝北面走去，她记得她的院子就在那儿。
　　“会不会她还有亲戚在？”修姗小声问，即使不愿她和修凡在一起，也为她可能有亲人存在高兴。
　　修浩摇头，四下观望着，希望有人出来解惑，一直到了院中仍没有看到人。
　　圆拱形的门，青石铺成的路，以及道边摇曳的花朵……一如她记忆中那样。屋前真的有假山有枫树，还有一架老旧的秋千，她记得那日离家前，爹爹曾吩咐下人替她在院中建个秋千，可是她却一次也没有玩过。是了，一定是这里了，她回过头望着院落，曾经的欢声笑语在微风中荡漾消散，只余一地晚照。转身走进屋子，她看到熟悉的柜子，里面各式的衣服旧了颜色，底下小小的朱色盒子也掉了漆，有些斑驳。打开盒子，她取出几块五色的石头，是她偷偷在花园中捡来的，也不知为什么，会把这些不起眼的石头当成宝贝。她还有一根极漂亮的珠花，是银色蝴蝶的形状，上面镶着蓝色的宝石，记得是昊哥哥从他娘亲那儿偷来送她了，为了这个他还挨了一顿打，后来大人说当成定情信物，这朵珠花就成了她的。还有干掉的小花、红色的枫叶、不知哪里来的羽毛……和一本婚书，她和昊哥哥是指腹为婚的，娘亲让她自己收着婚书，把它放在她宝贝盒子的最底层。她看了红色的册子，终没有打开，又把它放回原处，同其他的东西一起再次放进盒子里，关在衣柜。
　　“那个呢，要拿回来吗？”修姗指着秋千上的小物件，“是不是以前忘记收了。”
　　若瑛关上柜子的门，不知她指的是什么，到了秋千前面一看，上面躺着一个琉璃蝴蝶，在阳光下闪着光彩。这个是她的宝贝，是她和娘亲一起去看首饰时看中的，娘亲买给她说是给她当坠子。可是她一次也没有戴，她把琉璃蝴蝶拿给昊哥哥看时，被他抢走了。是为了什么呢，她想，只记得两人吵了一架，她还哭了，却不记得原因。它怎么会在这里，她想，又不愿深究。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她不想再牵扯，就让从前在这里划上句号。
　　想是知道她的决意，修凡关上身后的门，跟着她离开。
　　“那个真的不要了吗？至少拿了做个纪念也好。”修姗拿起琉璃蝴蝶，在夕阳下细看，“多漂亮，拿来当剑坠也好。”
　　正说着，外面冲进一个男子，气喘吁吁的模样与他风雅的气度很是不配。若瑛见是来泽昊，目光沉了沉。只见来泽昊扫了院中的人一眼，等看到拿着琉璃蝴蝶的修姗快步冲了过去，连撞着若瑛也不顾。
　　“小瑛子。”他朝修姗叫着，将她拥入怀中。
　　若瑛回头淡望，被他撞到的肩膀微微生疼。她握着手，默默看着，说不出心中的滋味。他还记得，却也不记得了，她想。
　　“那个……来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修姗尴尬地僵在他怀里，如果不是他看到她的眼神真如看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她早把他当成登徒子一脚踹飞了。
　　尴尬地松开手，泽昊看看她，又看看她手中琉璃蝴蝶，也觉得只凭这样就好认定太草率了些。“抱怨，你是修姗姑娘吧。真是对不起，我还以为是故人回来了，她是这个院子的主人，你手中之物也是她的心爱之物。”
　　“哦。”修姗低着眼眉知道他说的是若瑛，盯着手中的蝴蝶，努力不让自己显得太好事，“这位故人是不是你之前曾想让我们帮忙寻的人？‘小瑛子’是吗？”她记得他刚刚是这样叫了，看来两人关系不一般呀，“你是她的……”
　　“未婚夫。”他淡然回答，取回她手中的琉璃蝴蝶放到秋千上。
　　真的假的，修姗目露惊讶，跟修浩修凡对看一眼，目光不觉飘到若瑛身上。“那个……之前不是你不是要跟左相千金成亲了吗？怎么又跑出一个未婚妻来？”
　　“那已经是旧事。我要娶的只有她一个人。”他淡笑道，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只是她下落不明，要寻她还得靠各位相助。”
　　“可能不用助了……”修姗小声说。
　　听出些什么，泽昊打量了她一眼，确定她不会是若瑛，转而看向其他人，淡笑地问，“各位怎么会到宋宅来？”
　　他们一时不语。
　　看来他们真的知道若瑛的下落，泽昊目光发亮，直接问，“你们认得宋若瑛吗？”
　　果然，修浩暗想，从泽昊进院时的样子他就看出他的失态是为了这个院子的主人也就是若瑛。他们也都想到了，却不能像修浩那般淡然假装不知。修姗的目光已经在若瑛身上飘过好几遍了，暗想，他们都急了，她到底是认还是不认，至少给个提示呀。修凡比她还要明显，看似低着头，目光却是朝着若瑛的，按捺着不抬头的样子，旁人一看就明白。倒是若瑛镇定，站在那儿不出声，也不看向任何人，一副出了神的模样，像是事情与她无关一般。
　　泽昊是多么聪明的人，马上就想到了，只是不能相信，眼前那位毁了容的女子就是若瑛，他在金洲见过她，却没能与她相认。为什么，只因为那个传言，如果是那样，现在他也解释过了，为何她还是不肯相认。不觉走到她面前，他打量着她，她的模样跟脑中熟悉的样子合在了一起，她的确是若瑛，却跟他所知道的若瑛相差太多了。
　　真急死人了，修姗最是按捺不住，既然若瑛不认，她就认定若瑛是有苦衷不想认，想来也是，她是神子又遇过那么多艰辛，不想跟故人相见也很正常。飞身上前，她拉住若瑛的说，冲着她喊，“我们走。”
　　走什么，修凡修浩暗想，连若瑛也这样想着看向她。修姗面上一红，又羞又恼，他们到底是要怎么样，非把人急死闷死不可吗。
　　“你别走，”泽昊急了，拉住若瑛的衣袖，呆呆看着她，“你别走了，我把蝴蝶还你，是我错了，你不要再离开了。”
　　若瑛怅然回头，记起儿时的戏语。
　　难得相见，她把琉璃蝴蝶给他看时，他却固执地不肯称赞。她一时情急，便说了小蒲儿的事，说时时陪伴的好友也说好，比起他来她更喜欢小蒲儿。不想惹恼了他，他夺了她的琉璃蝴蝶跑开了。她哭着向他要时，他说扔了，不管大人怎么教训就是不交出来。那之后，两人没再说话，可是等他要离开时，看他红着眼气恼说再也不来时，她的气又消了，一直担心着他真的不来看她了。却不想，真的就这样分开了十五年，再相见，仿若隔世。
　　“娘……”小石头轻声叫着，除了凶修凡外怎么又跑来一个不认识的哥哥来抢他的娘，娘是他一个人的，他也不记得爹爹说过有失散的哥哥。
　　泽昊一惊，看看他，又看向若瑛，手指渐渐松开了。原来记得只是他一个人，她已经是别人的妻了。
　　“这是他的弟子。”修凡忽地说道，像是能体会泽昊的心情一般，不想看他跟若瑛这样分开。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寻着人，却无缘亲近，这该多么难受。
　　他们有些惊讶地看向修凡，若瑛目光淡淡的，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转头迎向泽昊期待的目光。
　　“昊哥哥。”她轻声叫道，不习惯这样称呼别人。这一下，又不知怎么才能重续的缘断绝。
　　
　　　
　　　　　　　　
第四十九章　重聚
　　“修凡师兄，你是怎么一回事。”即使修姗盼着他和若瑛分开也看不过眼，她跟在泽昊和若瑛身后，小声发着脾气，“你是不再喜欢了吗，是这样就直说。如果不是，你这是怎样，又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修凡垂着头，目光不时停在前面的若瑛身上，她是不是生气了，会不会跟泽昊在一起，可是就算如此，他也不后悔，“那么关心她的人，错过了不是可惜吗。”
　　“你！”修姗恼火地瞪他，真不懂他是怎么想的。
　　“好了，”修浩在旁劝道，若瑛的事他从师父那里听来不少，“那位是宋姑娘的未婚夫，也是她的亲人。我听师父说，宋姑娘娘亲的哥哥娶了她父亲的妹妹，两家亲上加亲一直走的很近。宋姑娘是来京城寻亲祭奠，认回亲戚也很正常。听说她和来公子是指腹为婚，如今相认了，少不得要交待一声。”
　　“快不得这么快他就拉着若瑛去见他父母。师兄早知道来泽昊跟若瑛的事？”
　　“我只知有这样一个人，没想到会是来泽昊，也没听说是在京城。想不到京城这么小，这么快就遇上了。这或许是缘分，也是他深情所至。不知你们路上有没有听说，左相一家犯上作乱满门操斩，负责办案的就是新帝宠信的来公子——或者要叫他来相。他现在已经是最年轻的相国，而且让皇上取消了左右相国辅政的制度，由他一人担任宰相。宋姑娘的仇人也是被满门操斩，想来应该就是左相了。他用情至深，现在找回了宋姑娘，两人很可能再续情缘。”
　　“如果是就好了。”她盯了修凡一眼，看他努力撑着头不由皱眉。这个时候紧张，为何刚才要说破，如果来泽昊误会了，若瑛也容易脱身跟他在一起，修凡就是这点最让她生气，哪怕这样对她来说可能是好事，可是她还是觉得火大。他如果能积极点就好了。
　　走了没多久，到了路口，有一辆气派的马车等着，泽昊扶着若瑛上了马车，回头笑着想照顾他们。修姗尴尬地避开他的手，觉得他也把他们看的太柔弱了些，她一看就是飞灵门的人怎么会上个马车也让人扶，若瑛也不像弱女子。等他知道若瑛是怎么样的，就不会再是这样的态度了，修姗想，总是觉得若瑛一个人最好，身边多一个来泽昊或者修凡，都显得怪。可是，怎么会有人不适合有人相伴的呢，就连她自己，也想着跟人厮守终身。偷眼看向修凡，修姗暗叹，一时半会儿不能让他再喜欢她了。
　　等她们上了马车，修浩推托一番，来泽昊才上车。他进了车厢，很自然地坐到若瑛旁边，小石头在若瑛另一边怯怯盯着他，生怕他把若瑛抢走了。修凡上了马车看到两人坐在一起，头一低会到最外面，担心若瑛真的和来泽昊在一起了。明是应该替她高兴的事，为什么他始终放不下呢，他懊恼想着，已然确定自己的心情。
　　马车走了许久，等到达时，外面天都黑了。修姗掀起帘子，看到停在一个僻静的宅子，上面写着来府，想来是来泽昊的家。
　　“我刚忘记跟你说，爹娘来京城扫墓，就住在这儿。他们看到你，一定很高兴。”他笑着说，握着她的手下了马车，朝候在门口的管家吩咐，“快进去通传，说表小姐回来了。”
　　“是。”管家是认得若瑛的，小时候若瑛一家去金洲省亲时，还在那儿小住过。可是现在泽昊牵着的女子，哪里像以前他见过的小若瑛。他在来家多年，也服侍过若瑛的娘亲，见若瑛变成这样，眼眶不由红了，急忙进去亲自传话。
　　“还记得他吗，是忠伯。”
　　若瑛淡淡跟他对看，并没有回答。
　　“算了，以后会慢慢记起来。不过你可别不记得我父母，也不能不记得我。”他笑着握紧她的手，一想到她也许真的想把他忘了，不由心伤。
　　两人牵着手进了宅子，修姗在后面看的直皱眉，“还没有成亲呢，就这样亲热。”
　　“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喜欢来泽昊呢。”修浩打趣道，知道她是在替修凡不平。他就是喜欢她这份率性。
　　修凡动了动唇，想替若瑛说几句，又找不到像样的话来，只能作罢。他本来就嘴笨，现在更没有心思说什么了。
　　宅子并不大，只有宋宅的一半，是来家在京城的别院，以前他们来京城都是住在宋家，很少来住。后来泽昊进京，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现在他住在宰相府，他的父亲来至鸣不喜欢住在官宅，硬不肯跟他同住要住在这里。来至鸣和若瑛的父亲是同窗，两人志趣相投，后来又对彼此的妹妹动情，关系更是不一般。两人为官后，来至鸣一直郁郁不得志，后来索性辞官回乡寄情山水，他也常劝若瑛的父亲归隐。若瑛的父亲很是义气，真的辞了官，跟京城一群文人混在一起。每年两家都会小聚，来至鸣来京城时，和若瑛的父亲一起跟文人小聚，醉后胡言了几句，不想让有人心听去了，给宋家招来祸事。他悔恨多年，又气自己不记得得罪了哪一个恶贼，报仇无门。幸好泽昊争气，替宋家报了仇，他才有面目进京替宋家扫墓。
　　如今，他最大的记挂就是失踪的若瑛。当初血案发生后没有若瑛的尸首，他们想着若瑛被贼人拐卖，很多年后，当泽昊找到犯案的贼人，才发现他们也不知若瑛的下落，也因为若瑛失踪，派去的杀手被灭口，只有他一个幸存，这也是泽昊一直查不到真凶的原因。一旦知道了仇人是谁，他不管对方是相也好将也好，都非他血债血偿不可。
　　大仇得报，泽昊原想借助飞灵门的力量找寻若瑛的下落，他相信她还活着，不管之后花多少年，他都会等她，直到找到她为止。他想不到这么快能找到若瑛，真是上天垂怜，她真的还活着，即使跟他期待的有些不同，可是重要的是她还活着。想到这儿，他胸中涌动的感情再次泛上眼眶。隐忍多年甚至投入仇人门下，他以为将感情掩饰的很好，现在却完全控制不住。
　　来至鸣夫妇听说表小姐回来了，一时难以相信。泽昊口中的表小姐没有几个，她们都不在京城，他们盼着“回来”的也只有若瑛一人。来氏听到通传先是红了眼，为了哥哥的事不知哭了多少回，此生所盼就是哥哥的骨肉能活下来。日思夜想皆是若瑛的下落安危，她以为有生之年再难跟若瑛相聚，想不到还能再见，哥哥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双手合掌，她朝天拜谢，来至鸣陪在她身边，紧张地望着门口，生怕是空欢喜一场。他惹来的祸事，之后没能替宋家报仇，也一直找不到若瑛的下落，幸好他生了个能干的儿子替他把这两件事办成了。
　　远远的两人看到泽昊牵着一个女子前来，他们看若瑛生得婷婷玉立，皆松了一口气。等她走近了看到她脸上的伤，不由暗惊，来氏心中悲痛不等泽昊走近就上前拉着若瑛细看。
　　“孩子，你受苦了。”她拉着若瑛的手臂，已经泣不成声。
　　“回来就好。”来至鸣上前扶着来氏，朝若瑛点点头，眼中也泛着泪光。
　　若瑛点头，顿了一会儿，才想到行礼，“舅舅好，姑姑好。”
　　“嗯，我们都好。”想到她小时候行礼时也是这样叫，只是那时的娇柔全然不见了，现在的若瑛僵硬且面无表情，来氏看的心疼，不由抱她入怀，“好孩子，你可回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