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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权倾天下 by浮雅-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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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了太多的事——苏家两兄弟的棋艺,原本实在是相差不远的。 

苏翎不再说什么了,他不想让大哥过分担心。 

他缓缓闭上眼睛,试着放松自己,让自己沉浸在至亲之人的温柔里。 

“大哥。”许久之后,正当苏砚以为弟弟已经熟睡,将他放下时,苏翎忽然扯住他的袖子。 

“我在。”苏砚的声音很温和,伸手替苏翎掖了掖被角。 

“慕容序是怎么回事?”苏翎半闭着眼睛,已经有些困倦了,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 

流亡途中,他见到了冰国军队节节败退的景象,新册封的大将军慕容序表现出了极度的懦弱无能,根本无力抵挡燕国大军——可苏翎知道,慕容序的能力不是那么弱的。 

苏砚明白他的意思,苦笑一下,“那个人……以慕容序妻小的性命胁迫他。” 

苏翎的身子颤了一下。“……他?” 

“是。而慕容序从来就不是什么破除万难成就正义之人。” 

司徒怀仞,或者说是凤轲,在冰国苦心经营那么多年,冰国大大小小官员的弱点尽入他掌握。他指使燕国对这些官员威逼利诱,致使其中的很多人不曾在冰燕之战中使出全力。 

苏翎沉默了一下。苏砚怕他有事,在床前站了一会,可苏翎很安静地闭着眼睛,苏砚略微放下心,这才转身离开了。 

15 

苏砚在第三日上就离开了韶京,前往战场,而苏翎则留在苏砚府上养伤。 

这几日,苏翎的身体有了些起色,闲暇时便在院子里坐坐。沧雅时常来看他,每次来时都捧着一大摞折子,一边批阅一边陪着苏翎。而苏翎总是安静地在花下看着书,遇到沧雅有不明白的政事,便稍为指点一二。 

上等的寒山初雪在石桌上散发出幽淡的清香,间或有早春的雨丝飘入其中,激起一丝细微的涟漪。沧雅从满桌的奏折中抬起头来,微微伸直了身子,拿起桌上的细瓷茶盏。 

“陛下,茶凉了,命他们换壶热的吧。”沧雅正要喝,却听见一旁的苏翎淡淡地说。 

苏翎坐在桃花树下的躺椅上,手里捧着一卷古书,细碎的桃花花瓣落下来,停在他洁白的衣襟和乌黑的长发上。沧雅微微笑了一下,命下人换了一壶热茶来,他并不是很在意茶水的冷暖,只是很喜欢听着苏翎吩咐。苏翎见茶水换了上来,一低眉,又低头看手中的古书。 

沧雅亲手斟了一盏茶,递到苏翎的面前,笑道:“坐了半天,你也该渴了。” 

苏翎望着温热的茶水怔了一下,再怎么被人伺候惯了,他也不习惯劳动君王的大驾。细瓷的茶盏上缠绕着精致素雅的花纹,这是卢州出产的上品,专供君王使用的,平日里连苏翎也不会用它。沧雅托着茶盏,用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苏翎,苏翎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一时静默了。 

“嫌我用过的杯子不干净么?”沧雅轻柔的声音传来。 

苏翎慌忙摇头,“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君臣有别……” 

“在你面前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君王。”沧雅的声音幽幽的,“苏翎,不要这么抗拒我,好么?” 

“我……”苏翎低了一下头。随着他的动作,肩头的桃花花瓣飘了下来,飘落一地雪白和淡粉。他能说什么?君臣之间,有一些界限是不该逾越的,也无法逾越。年轻的时候他不懂事,可如今,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之后,他忽然明白了很多。人与人之间没有什么是绝对真心的。 

“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接近你……明明你离我那么近,可是很多时候,我却觉得你离得好远……”沧雅望着桃花树下画一般的美人,声音有些怅然,“苏翎,你不在的日子里我想了很多,你不是权臣,从来都不是,不会有哪个权臣像你这样栽培一个君王,……你只是害怕冰国会后继无人,……这些事情,直到你被俘之后我才明白。你一直担心我无力挑起冰国的担子,害怕冰国在失去你之后变得不堪一击,是吗?” 

“陛下……”苏翎避开沧雅的目光。 

“苏翎,这些年来,你到底独自承担了多少……” 

“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以后我一定会做个好皇帝……喝了这杯茶吧,算我向你道谢。” 

沧雅的语气很轻柔,苏翎不好再说什么,双手接过了茶盏。沧雅细白的手指碰到苏翎冰冷的手,丝绸一般的触感让他心神一漾。他想握住他的手,可是忍住了。苏翎安静地喝着沧雅递过的茶,心里咀嚼着沧雅说过的话,一股心酸的暖意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了……这孩子终于开始懂事了…… 

缤纷的落花洒在苏翎的发稍,沧雅望着苏翎,终于忍不住伸出手去,替他摘去细碎的花瓣。 

苏翎……我会做一个好皇帝的,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够保护你…… 

弹劾苏翎之事着实闹了一阵,渐渐地大臣们也不再提。 

毕竟如今在前方的是苏砚,手握重兵。以李稷为首的一干大臣不想在这节骨眼上动摇军心,另一些大臣则是觉得苏砚得罪不起,加之沧雅本身并没有怪罪苏翎之意,事情也就逐渐平息下来。 

苏砚在前方身先士卒,几乎是所向披靡。 

捷报频频传来,苏砚仅用两个月就收复了沧州、肃州等地,目前与耶律青云对峙于历州。 

历州自古为军事重地,往前是一片肥沃的平原,并无天险可守,夺回了历州就是夺回了冰国的一半门户。耶律青云死守不放,可苏砚的攻势也咬得很紧,几场阵仗下来,耶律终于露出疲败之象。半月之后,前方消息传来,说是燕国君王凤蹊即将御驾亲征,无论如何他也要保住历州。 

燕京。 

大亲王府。 

此时已是冰国的春,可燕京城内依旧是冰雪萧瑟。残雪和枯枝点缀着荒凉的庭院,一如院中舞剑人苍凉的心境。剑气纵横,摧折一地枯枝残雪,也逼退了院外人进入的脚步。 

“大亲王还是不肯见我么?”亲王府外,身披白袍的凤蹊一脸冷厉,向下人问道。 

“……是。这段时间,大亲王一直都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舞剑,他吩咐过了,不见任何从宫里来的人,特别是……陛下您。”府中的下人战战兢兢地回答。 

“放肆!”凤蹊终于忍不住了,一甩衣袖,踏进了王府。 

众人想要阻拦,可是又不敢,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凤蹊闯了进去。自从上次苏翎出事以后,凤轲就拒绝与凤蹊见面。凤蹊几次试图接近他,都被凤轲冷冷的一句“你不再是我弟弟”挡了回去。 

凤蹊不明白凤轲的痛苦,在他看来,苏翎只是他们的敌人。他无法理解哥哥竟然会爱上自己的敌人,他那一向冷静睿智的哥哥,究竟为什么在此事上如此冲动?凤蹊咬牙切齿,对苏翎的憎恨又多了几分。他的脚步在漫长的回廊上落下悠悠的响声,听起来有些孤高和落寞。 

哥哥……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那个人,竟比江山,竟比我,还重要么? 

修长的身影在残雪覆盖的庭院中停了下来。清冷的月光下,碧眸男子正在舞剑,剑气如虹,很快就逼到了凤蹊面前。凤蹊往后让一步,却没让过,犀利的剑气刺伤了他的脖颈,有细小的血珠渗了出来。“……哥哥,你要杀我么?”凤蹊的声音很平静,却掩饰不住其中的委屈和悲伤。 

凤轲望着手中的剑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的力道一向是控制得极准的,收放自如,可如今竟然刺伤了凤蹊……难道说,苏翎被伤害的事竟在他心里留下了那么大的阴影? 

甚至,让他对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拔剑相向…… 

凤轲眼中的神色一连变了数变,最终却抬起头来,迎上凤蹊的目光。“不要再叫我哥哥。” 

“哥哥!”凤蹊的语气有些急切,“你准备不理我到什么时候?我要出征了,对手是冰国的苏砚……也许这次我会战死沙场,再也回不来了……哥哥,你真的忍心不理我?” 

“陛下乃是万乘之尊,怎可说出如此不祥之话。再者,陛下吉人天相,自然不会有事。” 

凤轲冷冷地说完,望了自己的弟弟一眼,提剑从他身边走过去。凤蹊一急,一把抓住了凤轲的衣袖,“哥哥!”“不要再叫我哥哥!”凤轲忽然吼了出来。一时间,两人都静默了。 

凤轲涵养极好,即使动怒也不会轻易吼人。凤蹊从小到大还从未见哥哥这么愤怒过,这种愤怒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在凤蹊心里。凤蹊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望着凤蹊惴惴不安的眼神,想到他即将独自踏上战场,凤轲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忽然柔软下来。 

这个弟弟……这个高傲任性,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弟弟…… 

“不要再叫我哥哥。你曾那样伤害苏翎……你知不知道,我用我的整个灵魂爱着他……你这样叫我,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肮脏。我没能好好保护他,让他受了那么多苦……甚至,还……”凤轲静了一下,修长的双眉深深一皱,闭上眼睛,“每当我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我就觉得自己该永生永世万劫不复……我不知道该怎样弥补对他的伤害,更可笑的是,伤害他的人是我最疼爱的弟弟。”我不能再叫你弟弟,小蹊。每当这么叫时,我心中就会浮现出苏翎伤痕累累的身体…… 

“我……”凤蹊怔住了,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那天带给凤轲的伤害也是如此深重么?可是,为什么会爱上苏翎呢?为什么,偏偏爱上自己的敌人呢…… 

指间的衣袖被一分一分地抽来了,凤轲再也不看凤蹊一眼,独自远去。 

苏翎坐在庭院中的靠椅上,将一只伸给御医。 

满树的桃花开得如火如荼,不时有花瓣飘下来,落在他的衣襟上。 

“刘御医,我的病情如何了?”苏翎的声音很温和,带着水晶般的质感,在空气里悠悠回荡。 

“大人的病已经好了一些,只是身子仍然很弱,须得慢慢调理。”刘御医微微笑着,回答。 

“还是很严重么?”苏翎微微沉吟了一下。他的身子如何他最清楚,这几天依旧觉得无力得很,何况,刘御医仅仅说是好了一些,若身体状况不是特别不好,御医们通常不会对病人如此说。刘御医的神色有些迟疑,苏翎淡淡笑了一下,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收回自己的手,望了一眼身边的御医:“刘御医,我想问你,这世上有没有能让人武功恢复的药——哪怕仅仅只是一瞬也好。” 

“这……”刘御医看了一眼苏翎,“大人,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上战场去。”苏翎淡淡说道。 

身边的御医惊了一下,“大人,以您现在的体质,万万不可!” 

“所以我问你有没有那样的药。”苏翎的话音依旧很淡,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听闻燕国的皇帝凤蹊御驾亲征了,我要亲自打败他。”他不能容忍那个人曾经那样地伤害他,这件事是他一生最大的耻辱。他想用自己的双手报仇,不借助任何一个人的力量——哪怕那人是他哥哥。 

“这……大人,有苏砚大人在前方,您不必担心……”刘御医不明究里,只是劝着苏翎。 

“刘御医,这些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我一定要亲自打败凤蹊……“苏翎轻轻冷笑了一下,“即使世上没有能恢复体力的药,我也一定要去。我要用我的双手杀了他。”苏翎冰冷的语气让刘御医微微一惊。苏翎的脸上写着坚定的信念和决心,年老的御医察言观色,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 

“……既然大人决心已定,那老夫就给您半枚药丸——大内珍藏的蕴华丹能凝聚人的元神,使人在半个时辰内力量大增,有如神助——用在大人您的身上,当可恢复您以前的武功,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刘御医说到这里,看了苏翎一眼,“不过,大人,这枚药丸极其损耗人的元神,您气血本虚,又身中冻绿之毒,药力过后恐怕会极度虚弱,终此一身都再难复原。” 

“我不在乎。”苏翎淡淡道。自从知道凤轲的身份后,他的一生本就已经失去了光明——如今,只要能够手刃凤蹊,保住冰国并且一雪前耻,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不过,刘御医,半个时辰实在太短,有什么办法能够延长药效吗?” 

“这……原本,大人如果服下完整一枚蕴华丹的话,就可将时间增长至一个时辰。不过,您的身体实在太弱,若服下完整的一枚,定然会承受不了,药效减退之后,您将有性命之忧虑。” 

“这样么……我明白了……”苏翎略微沉默了一下,轻轻点头,“刘御医,你下去吧,下次来时,记得替我带半枚药来。” 

16 

历州城外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血腥味道。一阵砂风吹过,刮在脸上生生地疼。 

苏砚从营帐中走出来,极目远眺,只见连绵起伏的山丘连着青灰色的天际,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从营地外面缓缓行来。望着那匹战马,苏砚忽然怔了一下—— 

那是苏翎的坐骑,那么,马上的那个人…… 

他快步走出营地,向前迎去。苏翎身着一袭火红的战袍,一头乌黑的长发没有束起,迎着砂风,有些散乱地飘扬着。浓重的色彩将苏翎的脸衬得有些苍白,这让苏砚的眉微微皱了一下。苏砚迎上前去,扶自己的弟弟下了马,这才开口道,“怎么这就来了?叫你多休息几天的,这边我应付得来。”二十天前,身在历州的苏砚接到京城传报,说是苏翎即将奔赴战场。这个消息让很多士兵精神更加振奋,可苏砚却很是担心弟弟的身体。 

“不要紧的,我没有大哥想象的那么弱。”苏翎淡淡笑了一下,却小声咳嗽起来。苏砚脸色一沉,解下自己的披风给他披上。“伤还没好罢?你这么做,真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了么?” 

“大哥……”苏翎的笑有些凝住了,他叹息一声,低头,“我也是没有办法……” 

“不信任大哥么?”苏砚伸手替他裹紧了披风,接着道,“还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苏砚明白这个弟弟,弟弟此时来历州绝不会是出于军务方面的考虑——即使凤蹊亲征,苏砚也未必挡不住,苏翎来这里一定是为了别的原因。 

果然,苏翎的头微微低下了。 

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苏翎这才对大哥说道,“大哥,我要亲手杀了凤蹊。”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来望着大哥。那双幽黑的眼睛在寥廓的天幕下闪烁着熠熠光辉,显示了主人无比坚定的决心。苏砚微微怔了一下。他不知道弟弟与凤蹊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可弟弟的眼神告诉他,他恨极了那个燕国君王。苏砚望着自己的弟弟,“是私怨?” 

“是。” 

“可是以你现在的身体……“ 

“我向刘太医拿了药,他说这药能保我恢复一个时辰的武功。” 

“对身体的伤害如何?”苏砚很清楚,大凡此类药物,多半以消耗元神为代价,对身体大有损伤。 

“……死不了。只是事情过后又会在床上躺一断时间。”苏翎笑笑,语气轻描淡写。 

“……你,……需要我帮忙么?”苏砚明知道那药很危险,决不象苏翎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却没有追问下去。他了解这个弟弟,只要是苏翎不想说的事,任谁都是无法问出来的。 

“不知道……但是,大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你要亲手杀了他,可以,但我不容许你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翎儿,不管你要做什么,记得先和大哥商量一下。” 

“好,大哥,我答应你。” 

苏砚闻言,伸手拍拍弟弟的肩,继续向前走,“今天夜里,大家会替你办个洗尘宴,待到酒宴过后,我们再详细讨论对敌计划罢……” 

历州的夜色是璀璨的深蓝。 

苏翎从自己住的帐篷中出来,抬头仰望着夜空。 

酒宴刚刚结束,将士们都喝了不少,空气里漂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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