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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10-归砚录-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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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理固有难解者。而卒使遗蜕所存,不终沉没,林庙蔚然,令后人过而生敬,则事确有实,而言之非诬。呜呼,太守 
功在万世,当报者岂特冯生?而靳尺寸地不一封树如祝县丞,又安在哉? 
长洲沈归愚尚书《香岩先生传》云∶君名桂,字天士,号香岩。先世自歙迁吴,诸生 山公曾祖也。祖紫帆 
有孝行,通医理,至君考阳生而精其术。范少参长倩无子,晚得伏庵太史、生无谷道,啼不止,延医视之,皆束 
手。阳生翁至曰∶是在膜里,须金刀割之。割之而谷道果开。太史既长,为紫帆翁作传以报焉。君少从师受经书, 
暮归阳生翁授以岐黄学。年十四,翁弃养,君乃从翁门人朱君某,专学为医。朱君即举翁平日所教教之。君闻言即彻其 
蕴,见出朱君上,因有闻于时。君察脉、望色、听声、写形,言病之所在,如见五脏 结。治方不执成见,尝云剂之寒 
温,视疾之凉热。自河间以暑火立论,专用寒凉;东垣论脾胃之火,必务温养,习用参、附;丹溪创阴虚火动之论,又 
偏于寒凉。嗣是宗丹溪者多寒凉,宗东垣者多温养。近之医者,茫无定识,假兼备以幸中,借和平以藏拙,甚至朝用一 
方,暮易一剂,而无定见。盖病有见证,有变证,有转证,必灼见其初终转变,胸有成竹,而后施之以方,否则以药治 
病,实以人试药也。持论如是。以是名著朝野,即下至贩夫竖子,远至邻省外服,无不知有叶天士先生,由其实至而名 
归也。居家顿伦纪,内行修备,交朋友信,人以事就商,为剖析成败利钝,如决疾然,洞中 会。以患难相告者,倾橐 
拯之,无所顾惜。君又不止以医擅名者!没年八十。配潘孺人。子二∶奕章、龙章,奕章亦善医,以君名掩。孙二人∶ 
曰堂、曰坚。曾孙三人,习儒业。食君之德,高硕家声,将于是乎在。论曰∶自太史公传仓公件系其事,陈承祚作《华 
佗传》因之,后戴九灵、宋景濂仿其体作名医传。君不欲以医自名,并不欲以医传世。临末诫其子曰∶医可为而不可为, 
必天资敏悟,又读万卷书,而后可借术济世,不然鲜有不杀人者,是以药饵为刀刃也。吾死,子孙慎毋轻言医。呜呼, 
可谓达且仁矣。 
随园先生与薛寿鱼书云∶谈何容易!天生一不朽之人,而其子若孙,必欲推而纳之于必朽之地,此吾所为 
而悲也。夫所谓不朽者,非必周、孔而后不朽也,羿之射、秋之奕、俞跗之医,皆可以不朽也。使必待周、孔而 
后可以不朽,则宇宙间安得有此纷纷之周、孔哉?子之大父一瓢先生,医之不朽者也。高年不禄,仆方思辑其梗概,以 
永其人,而不意寄来墓志,无一字及医,反托于与陈文恭公讲学云云。呜呼,自是而一瓢先生不传矣,朽矣!夫学在躬 
行,不在讲也。圣学莫如仁,先生能以术仁其民,使无夭扎,是即孔子老安少怀之学也。素位而行,学孰大于是?而何 
必舍之以他求。王阳明勋业烂然,胡世宁笑其多一讲学。文恭公亦复为之,于余心犹以为非。然而文恭相公也,子之大 
父布衣也。相公借布衣以自重则名高,而布衣挟相公以自尊则甚陋。今执途人而问之曰∶一瓢先生非名医乎?虽子之仇 
无异词也。又问之曰∶一瓢先生其理学乎?虽子之戚有异词也。子不以人所共信者传先人,而以人所共疑者传先人,得 
毋以艺成而下之说为斤斤乎?不知艺即道之有形者也。精求之,何艺非道?貌袭之,道艺两失。燕哙子之何尝不托尧、 
舜以鸣高,而卒为梓匠轮舆所笑。医之为艺,尤非易言。神农始之,黄帝创之,周公使冢宰镇之,其道通于神圣。今天 
下医绝矣,惟讲学一流转未绝者何也?医之效立见,故名医百无一人∶学之讲无稽,故村儒举目皆是。子不尊先人于百 
无一人之上,而反贱之于举目皆是其中,过矣。即或衰年无俚,有此附会,则亦当牵连书之,而不可尽没其所由来。仆 
曾疾病性命危笃,尔时虽十周,程、张、朱何益?而先生独能以一刀圭活之,仆所以心折,而信以为不朽之人也。虑此 
外必有异案良方,可以拯人,可以寿世者,辑而传焉,当高出语录陈言万万。而乃讳而不宣,甘舍神奇以就臭腐。在理 
学中未必增一伪席,而方伎中转失一真人矣。岂不悖哉?岂不惜哉! 
故人沈君辛甫,端恪公曾孙也。尝病吴鞠通混疫于温。余谓不但此也,其《条辨》首列曰∶温病者,有风温、 
有温热、有温疫、有温毒、有暑温、有湿温、有秋燥、有冬温、有温疟。凡九项,似无遗义,而不自知其题旨未清也。 
夫冬伤于寒,至春而发者曰温病,夏至后发者曰热病。冬春感风热之邪而病者,首先犯肺,名曰风温,其病于冬者 
亦曰冬温,病于春者亦曰春温,即叶氏所论者是也。夏至后所发之热病,在《内经》亦曰暑,以其发于暑令也。 
故仲景以夏月感暑成病者名曰 ,盖暑、 者,皆热之谓也。今杜撰暑温名目,最属不通。至于疫证,更不可与 
温热同治,当从吴又可、余师愚两家为正鹄。而温之为毒为疟,乃温之节目矣。概而论之,宜乎愈辨愈不清矣。 
其次条云∶凡病温者,始于上焦,在手太阴。嘻,岂其未读《内经》耶?伏气为病,自内而发,惟冬春风温、 
夏、秋燥,皆始于上焦。若此等界限不清,而强欲划界以限病,未免动手即错矣。夫温热究三焦者,非谓病必 
在上焦始,而渐及于中、下也。伏气自内而发,则病起于下者有之;胃乃藏垢纳污之所,湿温、疫毒,病起于中 
者有之;暑邪挟湿者,亦犯中焦;又暑属火而心为火脏,同气相求,邪极易犯,虽始上焦,亦不能必其在手太阴 
一经也。 
第四条云∶太阴风温、温热、温疫、冬温,初起恶风寒者,桂枝汤主之。夫鞠通既宗叶氏,当详考叶氏论案 
以立言,如《指南》温热门第三案云∶温邪上受,内入乎肺,肺主周身之气,气窒不化,外寒似战栗,其温邪内 
郁,必从热化。风温门第五案云∶风温入肺,气不肯降,形寒内热,乃 郁之象。用药皆是辛凉轻剂。至《幼科 
要略》,论三时伏气外感尤为详备。于春温证因外邪引动伏热者,必先辛凉以解新邪,自注用葱豉汤。垂训昭然, 
何甘违悖?意欲绍述仲圣乎,则祖上之门楣,不可夸为自己之阀阅也。在泾先生云∶温病伏寒变热,少阴之精已被劫夺, 
虽有新旧合邪,不得更用用桂枝汤助热而绝其本也。岂吴氏皆未之闻乎? 
中焦篇第一条自注云∶肺病逆传,则为心包,上焦失治,则传中焦,始上焦,终下焦。嘻,是鞠通排定路径, 
必欲温热病遵其道而行也,有是理乎?彼犯肺之邪若不外解,原以下传于胃为顺,故往往上焦未罢,已及中焦; 
惟其不能下行为顺,是以内陷膻中为逆传。章虚谷亦昧此义,乃云火来克金,而肺邪反传于包络,故曰逆。夫从 
所胜来者为微邪,胡可反以为逆?岂二公皆未读《难经》耶?其不始于上焦者,更无论矣。 
书名《温热条辨》,而所列霍乱,皆是寒证,故余年少时辄不自揣,而有《霍乱论》之作也。沈辛老云∶鞠 
通书蓝本叶氏,有前人未见及而补之者,如秋燥增入正化,痉螈别为两条,谈理抑何精细。有前人已见及而忘之 
者,如霍乱证自具暑湿门,岫云未经摘出,而伊芳遂不知有热;疝气条当分暴久治,香岩先生业已道明,而伊芳又惟 
知有寒。盖心思之用,固各有至不至,虽两间亦缺陷世界,而况人乎?又曰∶鞠通所云之疝多系暴证,而久者又 
系宿瘕病,故可一以温下取下。若疝虽有历久不痊,然聚则有形,散即无形,初非真有物焉,如瘀积腹中也。又 
云∶干霍乱以生芋杵汁下咽即生,远胜盐汤探吐也。暑疡初起用丝瓜杵汁涂,或荷花瓣贴之,皆妙,不必水仙根 
也。 
中焦八十四条云∶少阳疟如伤寒证者,小柴胡汤主之,此与温热何与,而乃阑入乎?辛老云∶叶氏知暑湿时 
疟与风寒正疟迥别,融会圣言,惟从清解,所见甚超;而洄溪反以不用柴胡屡肆诋訾,食古不化,徐公且然,况 
其下乎?噫,辛老长余九岁,与余交最深,品学兼优,真古君子也。尝为余校《温热经纬》,而家贫无子,今墓草宿矣。 
遗稿未梓,偶于拙草中检得数条,附录于此,亦可以见其读书具眼、立言忠浓也。 
下焦篇之定风珠,一派腥浊浓腻,无病患胃弱者亦难下咽。如果厥哕欲脱而进此药,是速其危矣。 
二十四至二十六条,皆冬寒内伏、春温初发之治,乃妄谓温热、温疫,自上、中传下之治,岂非梦呓? 
四十二条自注谓宋元以来,不明仲景一书专为伤寒而设。吴氏直未读《伤寒论》也。注《伤寒》者无虑数十 
家,皆以为专论伤寒之书,故恒觉支离附会。考论中风、寒、温、 、湿五气为病,古人皆曰伤寒,故《难经》 
云∶“伤寒者有五”,而仲圣以伤寒名其书也。此等大纲不清,岂可率尔着书! 
五十一条痰湿阻气之阴吹证,实前人所未道及。 
五十五条发明蚕砂功用,何其精切,故余治霍乱以为主药也。 
吴氏此书不过将《指南》温热、暑湿各案穿插而成,惜未将《内经》、《难经》、《伤寒论》诸书溯本穷源, 
即叶氏《温热论》、《幼科要略》亦不汇参,故虽曰发明叶氏,而实未得其精奥也。至采附各方,不但剪裁未善, 
去取亦有未当。此余不得已而有《温热经纬》之纂也。 
后三卷杂说,解产难、解儿难等篇,皆可传之作,远胜三焦《条辨》多矣。杂说中惟“霍乱不得吐泻,治以 
苦辛芳热”一语为可议。《条辨》中可议处甚多,姑举大略如上,庶读者勿随波而逐流也。 
阴吹乃妇人常有之事,别无所苦者,自亦不知为病,况系隐微,医更不知。相传产后未弥月而啖葱则有此,不可谓 
为病也。惟吹之太喧而大便坚滞者,或由肠燥,或由瘀阻,或由痰滞,以致腑气不通,而逼走前阴也。然亦但宜润其燥, 
化其瘀,宣其痰,不必治其吹也。 
转女成男之说,自古有之,而验者甚少。钱塘沈君西海云∶有一法每试有效,且甚简易。若停汛而确知为孕, 
即取红纸一张,本夫亲书“五更露结桃花实,二月春生燕子巢”十四字于上,书时心中默诵∶“无思也,无为也, 
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四句,书毕,贴于卧床内隐处。凡书时、贴时,均勿令人见,并勿令人知,验后始可传人 
也。 
黄锦芳云∶杜仲、续断二味,举世用以安胎,而不知续断味苦,专入血分,活血消肿,故乳痈、 结、肠风、 
痔、金疮、跌仆,一切血瘀之证,皆可用也,虽稍有涩性,行不至泄,然误施于气弱、气陷之妇,则顺流而下, 
奔迫莫御,而有排山倒海之势,岂区区涩味所能止其万一者乎?杜仲色紫而润,辛甘微温,性专入肝,补气强筋, 
筋强则骨亦健,凡肾虚、肾寒脚弱之病,用之最宜,若气陷、气弱之辈,断不可服,以其性最引气下行,而无上 
升坚固之意也。夫胎坠本忌血行气陷,其服此二味亦有奏效者,以人身气血贵乎温通,胎坠之因不一,亦有因肾 
气不温,经血凝滞,而胞胎失荫者,得此二味,则气煦血濡,不滞不漏,而胎自安矣。止为下虚上实者设也。故 
胎坠而尺强寸弱者,动作少气者,表虚恶风汗时出者,心下悬饥得食则止者,一身之气尽欲下坠者,皆在禁例。 
奈作俑者既不分辨明晰,流传既久,遂以为安胎圣药,总缘医理不明,药性不晓,证候不知,见方号为神验,虽 
滑脱之妇,亦尔通用。岂知杜仲、续断原或因于跌仆,或下寒挟瘀而胎动者之妙剂,苟不知审顾区别而妄用之,则不但 
不能安胎,反能催胎、坠胎,甚有殒其母命者,可不戒哉!愚按此二药余不甚用,而世人皆视为补益之品,得黄氏此论, 
自信管见之未昏。 
妇人临产,世俗每虑其饥寒,而不知饱暖以致难产。《治法汇》云∶如饥宜食稀粥,勿令过饱,宜稍饥为佳, 
以饥则气下,气下则速产。若食肉及多食,或啖腻滞之物,则碍于上焦,气不得下,故产难,虽产下而食滞中焦, 
则生寒热。医者不察,乱投温补,多致危殆。隆冬浅屋,固宜遮蔽密实,添设火盆;若盛暑必择清凉之所,但须 
避风,切勿过暖,致生诸患。如无凉室,榻前可以新汲水盆贮映之。 
《明史》载光宗谅暗,郑贵妃进美女四人,上不豫,内医崔文升用大黄药,一日夜三四十起,头目眩晕,不 
能动履。杨涟疏劾之云∶有心之误耶?无心之误耶?有心则齑粉不足偿,无心则一误岂可再误!上宣涟入,目注 
久之。方从哲荐李可灼进红丸。上饮汤辄喘,药进乃受。上喜称忠臣者再,顷之传圣体用药后,暖润舒畅。复进 
一丸,明旦驾崩矣。从哲拟旨赏可灼银五十两,以王舜安疏改罚俸一年。于是言者蜂起,谓文升情罪不减张差, 
而可灼次之,并劾从哲。从哲疏辨,自请削夺,可灼遣戍,文升发遣南京。愚谓此胜国三大案之一,实千古之大 
疑案也。论者纷纷,迄未得其病情,以文人多不知医耳。吾友仁和徐君亚枝尝云∶李可灼进红丸于光宗也,先有 
奄人崔文升之用大黄,故尤悔庵拟明史乐府有“大黄一下法不治,红丸虽进补已迟”之句。其谓文升误下固然矣, 
而以红丸为补则非是。盖光宗之病,阳明实而太阳未罢之证也。史载进红丸后,圣体暖润舒畅,则前此用大黄时, 
必恶寒无汗、周身拘急之证悉具。大黄下之,汤饮不受,明是误下成结胸之证。红丸者丸而色红,莫知所用何药。余意 
必是开太阳兼陷胸之品,所以进后暖润舒畅。史载“上不豫”于“进美女”之下,或太阳经府均病,配红铅为经府双解 
之剂,故其丸色红,则仍是下法,不是补法。嘉言所谓得其下之之力,非得其补之之力者也。至于明旦驾崩,或因小愈 
而复犯女色,宫围邃密,外廷莫知,不然岂有得暖润舒畅之转机,未尝变证而甫隔一夜遽然长逝乎?因慨文人谈医,每 
多谬误,如《两般秋雨庵随笔》载咏甘草云∶“历事五朝长乐老,未曾独将汉留候”,皆未读医书之故也。愚谓 
虽读医书,而阅历未深者,尚有人为书囿之弊,故论病最非易事。 
江阴陈定九《留溪外传》载前明崇明蔡指方神于医,尝云医家心动气浮,志歧欲侈,讹审察之微,失参辨之 
宜,而用药舛谬,未有不杀人于顷刻者也。譬之良相治国,必举贤任能,因材器使,其心休休,其如有容,正己 
无私,然后鼎鼐和,阴阳燮,而天下治。如或心术匪端,志向偏趋,而用人失当,欲求竣其功业,终其令闻者鲜 
矣。故曰为医如为相,用药若用人。医道微矣,非绝欲无私,通神于微妙之乡,穷理尽性,研几于幽明之极者, 
不足以传也。 
歙吴畹清太守,世精外科,以家传秘法刊行寿世,名《攒花知不足方》。业外科者,当奉为圭臬也。又刻徐、 
陈两家《易简方》四卷于苏州。其凡例首条云∶近来无论内外科,一病就诊,先求多衍时日,不肯使人速愈。在 
有力者虽不惜费,不知病久体乏,受害端由于此;至于贫病,既不能一概送诊,务使早日痊愈,方可自食其力, 
若亦久延,必至无力调治,奄息待毙,甚且因病废业,举室饥寒,忍乎不忍?愿行道者心存利济,力返积习,定获善报。 
吕君慎庵所辑拙案《三编》,卷二第六页屠小苏令正案后附顾氏子证,蒙乌程汪谢城孝廉评云∶“覆杯即已” 
下宜删去,以言过当也。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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