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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风铃中的刀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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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现下阁下已经是这里的贵客了,我却连阁下的名字都不知道,实在是件很遗憾的
事。”
  韦好客很温和的对丁丁说。
  “刚才那位夫人并没有说出阁下的名字,阁下自己当然也没法子告诉我。”他叹了口
气:“我看得出阁下现在非但已说不出活,连手脚都已软瘫无力,短时期大概是连一个字都
写不出来了,经过诸葛大夫的手术后,要想复原是非常困难的。”
  他的声音不但温和,而且充满了同情,如果看不见他的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无论谁都
会认为他是个彬彬有礼的善良君子。
  丁丁却是例外。
  现在他当然看不见韦好客,但是他对这个人的声音却熟悉极了,就好像他熟悉慕容秋水
的声音一样。
  他真想大声嘶喊,告诉他们。
  “我就是丁丁,你们怎么会认不出我了?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只可惜他用尽了全身力量,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无边无际的黑暗,无穷无尽的苦难和折磨,美好的生命,忽然变成了一场永远不会醒过
来的噩梦。
  丁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落入这种悲惨的命运中。
  主宰他向运的人,霍然竟是他童年的玩伴,昔日的好友,如果他有法子能告诉他们他是
谁,他们绝不会再让他受到这种非人所能忍受的痛苦。
  只可惜他连一点法子都没有,他连死都死不了。
  渐渐的他连想都不敢去想,非但不敢去想未来,也不敢回、想往事,只要一开始思想,
他的人就会像刀割般痛苦。
  能够活下去的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生存的勇气和决心,也因为诸般苦难而变得越来越
微弱。
  但是他仍然发誓要活下去。
  不管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要活下去,就算是每天依彰别人喂他三顿浆糊般的菜粥,
他也要活下去,他绝不让自己像臭鼠一样烂死在这里。
  就算要死,他也要死得庄严英勇。
  渐渐的,丁丁对周围的一切声音都熟悉了,韦好客、慕容秋水、因梦、巡夜和送饭的狱
卒。连他们的脚步声,他都已经能够分辨得出。
  因梦居然不时还来看他,无疑是要确定这里的招待,已经在他身上造成了什么样的变
化?
  她显然觉得很满意,因为有一天丁丁听见她对韦好客说:“我记得他到这里来才只不过
七十一天而已,你们就好像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了。韦先生,我不得不说,你们这里招待客
人的方法实在是好极了。”
  在这一片死黑中,要计算时日本来是几乎完全不可能的,可是从那一天之后,他就用自
己的方法开始计算。
  开始计算自己的呼吸。
  用一种他从恶臭的空气中训练出的秘密方法来呼吸,为了让他保持敏锐的感觉来接受痛
苦,因梦并没有损伤到他的呼吸系统,为了让他还能吃下他仅能维生的食物,他们才没有封
死他的嘴。
  对于这一点,丁丁实在感激至极,因为他们总算给他留下了这一点机会。
  每天都要经过照例的酷刑之后,才有一碗菜粥可吃。
  这碗粥有时滚烫,有时冰冷,有时冷得他全身发抖,有时烫得他满嘴水泡。喂他粥的狱
卒完全死人不管,只管用一把缺口的汤匙,把满满一匙粥塞进他嘴里。
  这一碗粥就是仅够维持他延续生命的粮食,他计算过一碗粥只有十二汤匙。
  为了让他活下去,这十二汤匙粥总是不会少的。
  可是有一天,他只吃了三匙,因为那天的粥实在太烫了。连狱卒都拿不住,把粥碗和汤
匙一起跌在地上摔破了。
  听到汤匙碎裂的声音,丁丁的心立刻因兴奋而抽紧,因为这就是他已等待多时的机会,
甚至可能是他唯一的一次机会。他绝不能让它错过。
  狱卒的咒声和脚步声都已经去远了,又过了很久,丁丁的心跳才恢复正常,他自己也不
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未曾如此兴奋过,他只是在心里不停的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找到,我
一定要找到。”
  ——他要找的是什么?
  他要找的竟然只不过是那些汤匙的碎片而已,在别人来说,这实在是件再容易不过的
事,对他来说,却宛如苦刑。
  他的双眼已盲,四肢已软瘫,一定要先翻个身,再用他的嘴去摸索,把地上的碎片用嘴
衔起来。
  他断断续续的用了七、八个时辰,才完成了这件事。
  等到他确定四下没有人声的时候,他才能用牙齿咬着这些碎片,在墙上划出一些连他自
己都不知道别人是否能分辨得出的模糊字迹。
  “剩下来的事,就只有靠老天帮忙了,因为他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一点。
  他已尽了全力。
(四)
  丁丁在墙上划的一共只有三个字,翻来覆去都只有这三个字。
  “班沙克。”
  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这三个字看起来简直连一点意义都没有,丁丁为什么要把它看作
唯一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标题 
古龙《风铃中的刀声》
第二章  神秘的“班沙克”
(一)
  慕容秋水是个生活习惯很不正常的人,一向睡得很晚,起得很迟,他总认为睡眠是一种
浪费,不到万不得已时,他是绝不肯上床的,就算上了床也不一定是为了要睡觉。
  “在床上也有根多事可做,看书、打牌、填词、喝酒、吃零食、想心事、看漂亮的女
孩、吃她们的胭脂,这些都可以在床上做的事,睡觉只不过是其中最无趣的一件事而已,”
这也是慕容秋水的名言之一。
  可是这一天晚上实在太冷,这么冷的寒夜,只有躺在被窝里最舒服,一躺进温暖的被窝
里,想要不睡着就很困难了。
  所以这天晚上连慕容秋水都已睡着。
  他是被一阵很轻微的脚步声惊醒的,如此深夜居然有人能穿过他府邸中的二十一道警卫
暗卡,走近他的寝室,而且居然敢故意让他听见脚步声,这个人是谁?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慕容秋水叹了口气,把身边那个头发比黑漆还黑,皮肤却比白雪还白的小女孩藏到自己
的胁窝里,然后才半支起身子,隔着锦帐往外问。
  “韦先生,韦大老爷,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干脆推门走进来?难道你还想要我起来为
你开门?难道你想活活的把我冻死?”
(二)
  门开了,进来的果然是韦好客先生,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在这时候走近慕容秋水的寝
室,更莫说推开这扇门。
  韦好客的脸色惨白,好像已经快被冻僵了,一件价值千金的紫貂斗篷上,已结满了冰屑
子。
  慕容秋水用一种既惊讶又好奇的眼色看着他。
  “我知道你没有喝醉,因为你从来都不喝酒的,你看起来也不像是发了疯的样子,所以
我实在觉得很奇怪,你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闯到这里来?”
  他故意对韦好客狞笑:“我希望你有一个很好的解释,否则我不剥了你的皮,把你赤条
条的扔到阴沟里去才怪,”
  对于我们这位慕容公子这种很不寻常的幽默感,韦好客先生一向是非常欣赏的,今天却
是例外。
  一向很不容易被激动的韦先生,今天眼中却充满了惊慌与恐惧,他看着慕容秋水的时
候,甚至连眼角的肌肉都在跳动。
  “班沙克。”
  他只对慕容说出了这三个字。
  班沙克,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能让一向冷静如刀的韦好客如此惊慌恐惧?
(三)
  丁丁躺在冰冷的石板上,完全放松了自己。
  到这里来了大概有一百一十天左右,这是他第一次完全把自己放松,因为他己在无边无
际的黑暗中,捕捉到一线光明和希望。
  他确信韦好客已经看到了他划在石壁上那些字,因为那一天韦好客走进这间牢房时,呼
吸立刻变得非常急促,忽然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一样,匆匆的走了出去。
  班沙克,他当然已完全了解了它的意义。
  这个世界上只有四个人知道这三个字的秘密,韦好客就是其中之一。
  了丁确信他看到了这三个字之后,一定会为他去做一些事的,而且一定会去找慕容秋
水。
(四)
  “班沙克。”慕容秋水喃喃的说:“我的确有好久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了。”
  他看着韦好客,眼中又露出了他独有的那种孩子气的诡笑:“可是你三更半夜的闯到我
这里来,总不会只为了要告诉我这三个字吧?”
  韦好客的表情却很严肃。
  “我还要间你,你还记不记得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会忘记?”
  慕容秋水吃吃的笑了:“就算等到我老掉牙的时候,我也不会忘记那天晚上……”
  韦好客很快的打断了他的话,好像决心不让他说出那天晚上的事:“你当然也应该知
道,这个世界上现在还有多少人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
  慕容秋水眼中的诡笑忽然又变成一抹怀旧的感伤。
  “本来有五个人的,后来变成了四个,现在恐怕只剩下三个了。”他问韦好客:“事隔
多年,你为什么忽然又提起这三个字?”
  “因为我今天又看见这三个字了。”
  “在什么地方看到的?”
  “就在我最特别的那间雅座的墙上,而且是你请来的那位贵宾用牙齿咬着一个汤匙的碎
片划上去的。”
  慕容秋水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吃惊的看着韦好客。
  “他怎么会知道这三个字的?难道因梦送来的那位贵宾就是……?”
  这一次没有人打断他的话,而是他自己接着说下去,他的
  眼中竟仿佛忽然涌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怖之意。韦好客眼中的神情也和他差不多。
  因为他们心里都已经明白,雅座里的那位贵宾是什么人了。
  、
  那个人本来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仅存的最亲密的朋友,也是除了他们之外,唯一知道
“班沙克”这秘密的人。
  开始的时候,这个秘密只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这个笑话是从那天晚上开始的。
(五)
  那天晚上月黑风高,四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偷偷的溜进了城内某一个王府的后园。这
个地方在京城内一些富家子弟的传说中,简直就好像神话中的天堂一样。
  据说这里有王爷从各地搜集来的美酒美食和美人,不但有波斯的葡萄酒和睦鱼酱,还有
头发如黄金,眼睛如翡翠的绝色美人。
  这些富贵子弟们全部年轻而热情,全都喜欢刺激和冒险,全部想趁王爷陪官家出去巡狩
打猎的时候,偷偷的闯到这里来安慰安慰这些寂寞的美女,只可惜他们既没有这四个人的胆
量,也没有这四个人的本领。
  那天晚上真是荒唐,一同铺满了毛皮的暖屋,一大堆多数人一生中从未梦想过能享受到
的酒食,四个十来岁的大男孩,用他们年轻的热情征服了一屋子寂寞而又饥渴的美女。
  其中最美丽的一个叫作葛蕾丝,金发碧眼,修长的腿,纤细的腰肢,皮肤晶莹如白玉。
据说是从一个比天边还要遥远的国度中来的,是王爷用两聪明珠换来的。她的腰肢和舌尖都
好像蛇一样的灵活,王爷付出的代价绝对值得。
  葛蕾丝喜欢笑,不管你碰到她身体上任何一个部份,她都会吃吃的笑个不停,笑声如银
铃。
  “班沙克,你们这些小鬼简直是一群班沙克。”她指着这些大男孩其中一个最瘦小而且
畸形的一个说:“尤其是你,你是一个超级的大班沙克。”
  这个男孩忍不住要带着一点自卑问她:“为什么我是超级的?”
  “因为你只会咬人。”女孩子吃吃的笑着说:“除了咬人之外,你什么都不会。”
  别的男孩也笑得在地上打滚,笑够了之后才问。
  “班沙克是什么意思?”
  “在我们那里的语言中,‘班’的意思就是大,‘沙克’的意思就是一种鱼。”葛蕾丝
说:“一种会吃人的鱼,也就是你们说的鲨鱼。”
  她又说:“这种鱼在吃人的时候,总会咧开他的大嘴,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笑一样。”她
看着他们:“这种大鲨鱼,要吃人的时候,简直就跟你们现在这个样子差不多。”
  于是大家终于明白班沙克的意思就是大鲨鱼。
  于是,从此以后“班沙克”这三个字就成为他们这四个人之间的一种秘密讯号,直到他
们分手时为止。
  这四个人就是花错、韦好客、慕容秋水和丁宁。
(六)
  慕容秋水僵直的坐在床上,贵公子的潇洒和风度,已经完全从他身上消失不见了。
  “丁宁、花错、因梦,这三个人之间究竟在槁什么鬼?”他不但迷惑,而且生气:“不
管怎么样,那条母狗这次可真是让我上了贼船,她明明知道我们跟丁宁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
死党,为‘什么还要把他送到这里来?”
  “她当然是故意的。”韦好客比慕容更生气。“所以她才会让丁宁看不见也说不出,甚
至把他的脸都动过了,让我们也认不出他。”
  “她知道我们跟丁宁是朋友,当然是从花错那里听来的,她不但恨丁宁,也恨我,所以
才想出这种法子来整我们两个。”慕容秋水说:“我可以想得出她为什么会恨我,可是我实
在想不出丁宁为什么要杀花错?”
  韦好客同样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一个人如果要杀另外一个人,有时候根本就不需要任
何理由,他只能告诉慕容秋水:“如果你一定要问理由,恐怕只有去间丁宁。”
  “对,我们去问丁宁。”慕容秋水大声说:“我们已经把他整惨了,不管怎么样,现在
都要把他先弄出来再说。”
  “不行。”韦好客的声音冷如刀锋:“我们绝不能放他出来。”
  “为什么?”
  “因为我们从一开始起就错了,而且错得很多,所以我们只有错到底。”
  慕容秋水又慢慢的躺了下去,闭上眼睛,显然是在仔细思考韦好客这句话其中的意义。
  ——如果他们放丁宁出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就算丁宁能原谅他们,是不是会泄露他
们的秘密?最重要的一点是,丁宁会不会原谅他们?他们能不能冒这个险?
  过了很久,慕容秋水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要怎么样做,才算错到底?”
  韦好客的眼睛仿佛已经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丁宁不死,后患无穷,如果你以
后还想能够安安心心的睡觉,他就非死不可,而且死得愈快愈好。”
  慕容秋水沉默。
  “我当然不会要你去杀他,我也不会去。”韦好客说:“如果我们杀了他,以后就永远
有个把柄被你那位因梦夫人捏在手里,那我们以后恐怕更没有好日子过。”
  “她能抓住我们什么把柄。”慕容秋水问。
  “如果丁将军知道他的儿子是死在我们手里的,我们还会不会有一天好日子过?”
  慕容秋水脸色变了,眉心也打起结。
  “只有一种人杀人是完全不用负责任的,也不会有后患。”韦好客说:“他们杀人根本
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也不会找他们报仇。”
  “你说的是哪种人?”
  “刽子手。”韦好客说:“有资格的刽子手,而且是被官方承认的。”
  他说:“刑部大牢里,有一名犯人,犯了杀头的重罪,被一个官方的刽子手处决,这种
事是谁也不能过间的,所以永无后患。”
  慕容秋水的眉结解开了。
  “这一类的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安排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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