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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风铃中的刀声-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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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不知道你输了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韦好客说:
  “你记不记得你的赌注是什么?”
  “我知道。”花景因梦说:“我也记得。”
  “我至少也知道一点,”韦好客说:“我至少知道一个人如果失去了两条腿,那种日子
是很不好过的。”
  他脸上的血色又消失了了点:“所以我也可以想像得到,一个人如果把两条腿两只手都
失去了,那种日子一定更不好过。”
  “这一点我也可以想像得到。”.韦好客看着她,冷漠尖刻的眼神中甚至好像已经有了
一点笑意。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是坚决不肯说出丁宁的下落?”韦好客问花景因梦:“是不是这
样子的?”
  花景因梦毫不考虑就回答:“是,”
  韦好客眼中的笑容更明显。
  “如果你真是这样子的,我就想不通了。”
  “我也知道你一定想不通的。”花景因梦说:“你一定想不通我为什么会为了宁这么
做)因为他本来是我的仇人。”
  慕容秋水忽然插口“他想不通、我想得通。”
  “哦!”
  “你恨了宁,恨得要命。”慕容秋水说:“每个人都知道你恨丁宁恨得要命。”
  他笑了笑:“可是只有我知道,爱与恨之间的距离是多么微妙。”
  “哦!”
  “在某种情况下,有时候爱恨之间根本就分不清楚。”慕容秋水说:“有时候恨就是
爱,有时爱就是恨,永远互相纠缠不清。”
  花景因梦承认这一点。
  她不能不承认,因为她是个非常“了解”女人,已经可以了解人类的感情本来就是这样
子的。
  ——没有爱,哪里有恨?
  更奇妙的一点是,“恨”往往也可以转变为“爱”这两种非常极端的情感,其间的距离
往往只相隔一线。
  慕容秋水气色看起来已经比刚才好得多了;、
  “要了解这种情感,一定要举例说明,”慕容说:“眼前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
  “你和伴伴是不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是的。”
  慕容秋水说:“譬如说,我应该很恨柳伴伴的,因为她的确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
  “我知道。”
  “可是我一点都不恨她。”慕容说:“如果说我想对她报复,也只不过想像以前一样,
把她紧紧的拥抱在怀里。”
  “你是不是认为我对丁宁的感情也是一样的?”花景因梦问慕容。
  ”看起来的确一样,”慕容秋水笑了:“可是当你发现事情真象之后,情形恐怕就不同
了。”
  “什么事情真象?”花景因梦有点惊愕。
  慕容秋水却笑而不答,只将身子让开一旁,说:“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总是要放你走的。”慕容注视着空旷的四周:“何况此地也非留客之处,你说不是
是?”
  “你不打算要回我输给你的赌注了?”
  “我当然要。”慕容秋水笑着,笑得有点邪恶:“反正它迟早总是我的,我又何必急于
一时呢?”
  花景因梦望着他邪恶的笑脸,迟迟疑疑的问:“难道你不怕我去找丁宁?”
  “你只管去找他,你只管去爱他去他。”慕容秋水好像一点也不在乎:“不过,如果你
聪明的话,我劝你还是越早杀掉他越好。”
  “为什么?”花景因梦显得更惊愕厂。
  幂容秋水却得意的笑着:“因为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为什么?”花景因梦忍不住又问一句。
  幂容秋水笑得益发得意说:“因为杀死你丈夫的凶手根本就不是他。”
  花景因梦愕住了,过了许久,才问:“是准?”
  “姜断弦。”慕容秋水尽量把声音放轻,好像唯恐吓坏了她。
  花景因梦也讲不出话来,脸上却是一副打死她也不相信的表情。
  “不相信是不是?”慕容秋水当然看得出来:“没关系,姜断弦虽然死了,丁宁却还活
着,你何不亲身去问问他?”
  花景因梦走了。
  慕容秋水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禁哈哈大笑。
  直待他笑完,韦好客才开口说:“你认为花景因梦真的会去杀丁宁吗?”
  “你认为花景因梦真的是个肯为爱情而冒生命危险的女人吗?”
  韦好客摇头。
  慕容秋水说:“所以我认为她不但会不择手段的去杀丁宁,而且比我们还要急迫。”
  韦好客沉吟道:“可是了宁也不是个简单人物,想置他于死地,只怕也不太容易。”
  慕容秋水笑笑说:“纵然杀不成他,于我们又有何损?”
  “说的也是,”韦好客叹了口气:“只叶借我们好不容易赢来的那两条腿。”
  “放心,那两条腿是跑不掉的。”
  “哦?”
  “如果她杀死丁宁,为了逃避丁府的报复,她不来找我们为她掩护,还能去找谁呢?”
  “如果杀不成呢?”
  “要找一所避风港,你还能想得出比慕容府更理想的地方吗?”
  韦好客想也没想,就说:“没有。”
  慕容秋水充满自信:“所以无论如何,她非得乖乖的把她那条腿送回来不可。”
  “对,对。”韦好客冷笑着:“到时候咱们再慢慢的把它卸下来。”
  “为什么非毁掉它不可?”慕容突然笑得很暧昧:“难道我们就不成留下来慢慢耍玩
吗?”
  韦好客看了慕容以看了看自己的断腿。
  慕容笑着说:“她那条跟尊驾那两条可大不相同,既白哲,又细嫩,迷人极了,毁了实
在可惜,暂且养她一一段时期又何妨?”
  “好,好,”韦好客嘴上漫应着,目光中却闪现出一抹愤怒的光芒。
  “‘所以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去等。”
  “对,对,”韦好客立刻说:“我那里正好还有两瓶好酒,咱们边喝边等,说不定酒未
醉,腿已归。”
  慕容秋水得意的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韦好客也陪着笑了,笑得却又阴沉,又森冷。
  姜断弦终于醒了过来。
  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昏迷厂多久,只发现如今正置身在一一间极尽豪华的卧房中,正睡在
一张平生所睡过的最舒适的暖床上。
  距离床头不远,有三只占雅的香炉正发散着袅袅轻烟二种烟的色泽不同,气味也各异。
  香沪后面是三张高背人师椅,椅上坐着三个年近古稀的老人。
  其中两人衣著华丽,气派非凡,姜断弦一看就认出一个是名动九卿的儒医陈少甫,一个
是当今大内的御医司徒大夫。
  另外那老人又瘦又小,穿着破旧,萎缩在椅子上,非但仪表不能与前两人相提并论,就
连面前那只残破的瓦片香炉,也无法与另两只由紫金和古玉雕塑而成的精品相比。
  但这二人却好像对那瘦小老人十分尊敬,一见姜断弦转醒,即刻同时站起,向那瘦小老
人恭身行礼说:“还是老先生高明,学生们实在佩服。’
  那瘦小老人只是淡淡一笑。
  这时忽然有个威武的声音说:“那倒是真的,若不是梅老先生指点,姜先生这条命恐怕
是救不回来了。”
  只见一个气字轩昂的中年人走进来,他虽然只穿着一件素面长衫,但看上去却比身着盔
甲战袍的大将还要威仪几分。
  姜断弦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他想也不必想,准知是当朝位居极品的丁大将军驾到。
  丁大将军远远朝姜断弦一礼,说:“小犬丁宁,承蒙关爱,仅以为报。若有吩咐,不必
拘礼,它日相见,恐已非期。”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表现得极其真挚。
  姜断弦忙说:“多谢。”
  这时又有一人走上来,说:“在下丁善祥,专门打理少爷中房事务。”
  姜断弦望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是你把我救回来的吗?”。
  了善祥赔笑说:“不敢,前几天接获我家少爷转书,吩咐我们寻找先生下落,我家主人
即刻派出数十名高手,日夜觅寻,直到昨夜才发现先生病倒之处,在下只不过将先生抬上车
而已。”
  姜断弦又是一声:“多谢。”
  丁善祥继续说:“当时先生性命已很危险,我家主人用了最大力量,不但请到当今两大
名医,还亲自将武林医隐梅老先生接来,经梅老先生运用各种内外裹功,又得两位名医配
合,接近丁宁三两尺的地方,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竟直直的弹了回来,直落在花景
因梦的脚下。
  花景因梦的脸色变了,变得比丁宁略显苍白的脸色还要苍白几分。
  她现在终于明白,以她目前的功力,想杀死丁宁,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柳伴伴的日子过得跟过去一样寂寞。
  她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做饭,按时打扫,甚至按时提水浇花,然后再按时睡觉。
  花景因梦回来了,但她依然寂寞,因为这几天花景因梦几乎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丁宁的
身上,几乎连看都没好好的看她一眼。
  寂寞得几乎到了日夜不安的地步。
  但现在,她突然发觉花景因梦又出现在她的眼前,又在凝视着她,雾一般的眼波中充满
了怜爱。
  柳伴伴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紧迫,尤其当花景因梦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颊时,连心脉
的跳动也开始有些凌乱起来。
  花景因梦微笑着,轻轻在伴伴耳边说:“你还是那样的爱他吗?”
  “谁?”柳伴伴的声音有点迷迷糊糊。
  花景因梦说:“当然是丁宁。”
  柳伴伴没有回答,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在这种时刻她不想回答。
  花景因梦又说:“如果你不爱他,你为什么不离开,如果你爱他,你为什么不能对他好
一点?”
  “我……我对他并不坏。”
  “你还说你对他不坏,”花景因梦好像在责备她:“难道你没注意到他比以前更虚弱
了?”
  柳伴伴只轻轻的哼了一一声。再也答不出话来,莫非是因为花景因梦的手采进了她的轻
衫。
  、曼关系,你也不必担心。”花景因梦拥得她更紧:“我想我们总有办法让他活得有精
神一点,你说是不是,”
(四)
  花景因梦看着身旁几近昏迷的伴伴,她得意的笑了。
  在这方面,她对自己一向都很自信,除了丁宁之外,她几乎从未失手过,这一次她当然
也不会例外。
  她很体贴的擦抹着伴伴脸上的汗珠,轻轻的说:“我想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忽然对
丁宁关心起来,”
  柳伴伴微微的睁开眼,有点奇怪的望着她。
  花景因梦说:“因为我忽然发现了:“个秘密。”
  “哦?”
  “因为我忽然发现杀死我丈夫的不是丁宁,而是姜断弦。”
  “哦。”
  “我想这个密秘你早就该知道了,是不是?”
  柳伴伴不答。
  花景因梦一面开始擦抹伴伴的身子,一面说:“所以这次的决斗,我一定要让丁宁打
赢。”
  柳伴伴突然坐起来问:“什么决斗?”
  “当然是丁宁和姜断弦的决斗。”
  “可是……”柳伴伴有些怀疑:“可是姜断弦不是已经死了吗?”
  花景因梦叹息着说:“你以为姜断弦那种人就那么容易死吗?”
  ”
  柳伴伴愣住了,愣了半晌,才说:“难道上次你交给我的那些毒药还不够?”
  花景因梦苦笑着说:“你错了,那些并不是毒药,只是一种催眠药粉而已。“哦!”
  “那时我叫你那么做,只不过想骗骗丁宁,现在我回来,就是要告诉你们实情,告诉你
们姜断弦活得很好。而且经过几天的安睡,体力也旺盛的多了。”
  “哦。”柳伴伴好像吓呆了,好像了宁已经败在姜断弦的刀下。
  花景因梦叹了口气,又说:“可是丁宁的身体却越来越虚弱,脸色越来越苍白,这样下
去,如何得了?”
  “那该怎么办?”柳伴伴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花景因梦说:“想办法劝他休息,唯有叫他好好的睡两天,才能回复体力。”
  “可是……可是……”
  “可是你劝他,他也不会听,是不是?”
  柳伴伴点点头。
  “没关系,我们可以用药。”
  “可是……可是……”
  “可是那次的药你已用完。是不是?”
  柳伴伴又点点头。
  “没关系,”花景因梦笑得又甜美,又体贴:“好在我这里还有一点,虽只一点,也是
够他睡两天了。”
  说完,她含笑躺了下去,把那副完美元暇的酮体尽量伸展,挺得笔直,手臂也笔直的伸
进床头的一个暗柜里。
  柳伴伴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她,好像还以为花景因梦在向她示威。
  就在这时,忽听花景因梦一声惨叫,几乎在同一时间,柳伴伴赤裸裸的身子已经飞了出
去,只见她在空中美妙的一个翻转,人已轻轻飘落在远远的屋角。
  花景因梦忽然发现她一向引以为做的酥胸之间多了个东西,一只雪亮的剑尖。
  她尽力把头抬起,满脸狐疑的望望胸前的剑尖,又望望柳伴伴,一副死也不敢相信的表
情。
  在自己的屋子里,在自己一向舒适柔软的床上,怎么会被人装上这种机关?
  这时的柳伴伴再也不是那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一步一步走上来,冷笑着说:“不相信是
不是?”
  花景因梦依然满脸狐疑的看着她。
  柳伴伴冷冷的说:“其实你一回来,我就已知道你的目地,你想杀丁宁,却没有胆量,
因为你怕死。你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我,只可惜你选错了对象。“
  她愈说愈气愤,愈说声音也愈大:“现在我不妨老实告诉你,也让你死的明白,只要我
柳伴伴活一天,谁也别想杀丁宁,谁想杀丁宁,谁就得死。”
  这时花景因梦的血液已渐凝固,纵使声音再大,她也听不到了。
  唯一能听到的,恐怕只有丁宁。
  丁宁依旧坐在屋檐下,依旧动也不动。
  但他的脸上却多了两行眼泪。
  是为了花景因梦的死而悲伤,抑或只为了柳伴伴的痴情而感动?
 标题 
古龙《风铃中的刀声》
第二章  尾声
  一阵刺眼的光芒照射下,慕容秋水猛然转醒。
  他一向不喜欢强光,他不但不喜欢阳光,就连太强的灯光,他也极其厌恶。
  而现在,这道光芒几乎比阳光还要强烈。
  他勉强的睁开眼,只见眼前正有一张丑陋、惊愕的脸瞪视着他。
  他极其自然的一掌推了出去,只听当的一声,手掌一阵刺痛。
  这时他才发现那是一面铜镜。也不知是什么人将一面镜子悬挂在他的面前,那道刺眼的
光芒,正是从镜中反射出来的。
  镜子里的人是谁?
  他惊慌的摸摸自己的脸,他的冷汗流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尽量用他昏沉沉的头脑思索着睡前的事。
  “对了。”他突然想起来:“昨晚我是跟韦好客在一起喝酒。”
  “你错了。”旁边有个声音说:“你是跟我喝过酒,但那已是十几天以前的事了。”
  “什么?”他大吃一惊,翻身就想坐起,但觉下半身一阵剧烈疼痛,他呆住了,突然大
叫:“我的腿,我的腿呢?”
  “你的腿不是输给花景因梦了吗?”
  “放屁!输的明明是她,你怎么说是我?”
  “你又错了。”韦好客冷笑着说:“输的是你,因为花景因梦已经暗示了丁宁在什么地
方。”
  慕容秋水愣住了。
  韦好客唇然叹了口气,说:“你一定认为我在害你,对不对?”
  慕容秋水声音比哭的还要难听:“难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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