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体育电子书 > 心理分析师 >

第6章

心理分析师-第6章

小说: 心理分析师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一种很彻底的艺术化生活态度。而她并不那么反叛,她只是喜欢这种朴素的、纸页之间交换的友谊。那是她的少女时代,十九岁,对很多东西还不甚了解,有一些莫名的忧伤。

  最近,她又看了一遍侯孝贤的电影剧本集,朱天文写的。也有那部《风柜来的人》。她感到一种苍凉,浸在内心。然后,她打开了那扇门,看到门内一个更加斑斓而苍凉的世界。

  她看到自己灵魂的背面,原来有那么多的部分,别人无法察觉。只有通信,能够释放这一切。她常常独自写作,有时候开一瓶白酒自斟自饮,她以为能解释一些事情,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很多都在失控中,那些失控的河流,她开始慢慢察觉,那下面的呻吟,也许刚刚开始。

  他偶尔会在黄昏写信来,因为写信的关系可能会推迟晚餐。他总会在信的末尾写上一句小诗,然后随意地画上他当时的心情——有时候画的是他想象中美女的眼睛,有时候是一瓶喝过的啤酒,还有一只表。那钢笔画中有着他对她的渴望和期许。他的画很硬,而文字却软软的,笔触圆润。她喜欢陷入对这一切的想象中。他生活在东北,她能感觉到那里寒气逼人,他说那里的冬天会持续四五个月,雪厚得惊人。那时候,她感觉自己这里是温暖的。

第19节:第一章 俗世追寻(18) 


  和阮新见过几次,笔友见面,十分唐突。两个人从理想跳到了现实,一直在校园那茂密的林荫道上走着,他说:这里的树真多。她从侧面看他,他是一个清瘦、黝黑的男子,平头,比她想象中英俊。眉毛很浓,眼神里有一种平淡的潜流——那是她曾经爱上的男子,她爱上了他寄来的文字,感觉他的心跳仍然如此真实。

  一切东西到了现实总会有一些转变,各自的生活并不相同,他更是颠沛流离,毫无定性,喜欢艺术,希望一举成名。而她是学生,对未来的路也并不知道,只是也喜欢文字、语言、绘画等一切形象的东西,那里面,能嗅到内分泌的热情。

  他们的通信怀着爱情,可能是两个陌生男女怀有的那种感情。各自不知道对方的样子,也并不需要知道,意念里的东西更富于色彩,犹如两只飞在空中的纸蝴蝶。他们交换彼此的心情,在孤独的时候,弹奏琴音给对方听,给对方独处的资粮,这可能就已经足够。

  当繁华落尽,也许意念里的花朵将更加娇艳美丽——他说,她的文字总能给他安慰,真的,那也是她的幸福。那时,她感觉到夜晚被点亮的幸福——尽管大多数时候,她的夜晚都有几分苍凉和惊惧。幸福可能并未真实发生,命运也未真实地交错——梦想被现实打败,他是一个自私的男人。

  清岚收起了稿纸,她不需要知道这些是为什么,因为每个人总得朝前走。她知道自己曾经这样狠狠地爱过,少年时期的爱没有为什么,不计较得失、金钱,却拥有那一份纯真。纯真,是她在乎的,虽然容易被现实玷污。她生活在那种恍恍惚惚的被爱里,或许就是一个人的柏拉图。

  现在,她又开始阅读侯孝贤,发觉自己的精神世界有一些孤独。她仍然是一个孤独的女人,在电脑前码一些字,承担生活中该来的全部东西,虽然仍然时时感受到怯懦,每一个年轻人都有过的怯懦。渴望爱情,更温暖的阳光,幸福,以及神话。我们都有自己微小的命运,如此而已。

  和阮新见面之后,两个人十分地不适应。一个男人的文字可以这样在微小的地方打动你,但是后来,他的真实存在却可能给你遗憾。他们在学校里乱走,那时候风很强劲,秋天的风,呼啦啦乱吹。阮新说:有风很好。

  然后,两个人在学校的小饭馆里吃饭,记得点的是宫爆鸡丁。他一个劲地往她碗里夹菜,但是自己却吃得很少。他吃得太少了,她往他碗里夹了一个鸡蛋,劝他吃下去。她感觉他的清瘦,就像纸片一样。他的皮肤那样的清薄,她能感受到睡在他怀里那份微微的暖意,但是可能一下子就会被一阵风带走。

  他们一起在路上走着,天黑了,他给她指路,说:“你看,前面有启明星。”他走路的节奏轻快,有点革命者的那种雄赳赳,气昂昂。他的头发一耸一耸,真的有点像个战士。跟他在一起的路似乎很长,道路两旁是树木,永远的树木。和他在一起有一种迅速的时光和气场,十九岁的她并无法分辨——可能来自于一个男子内心的情欲,但是他给不了她什么。一个深情的女子,像追寻理想一样追寻一个男人。

  在女人的心目中,男人就是她的光,她希望永远被这光带领着向前走,希望被包围。她无数次地幻想过被他拥抱的感觉,但是都没有成功。可能,那些秋天太寒冷,他们只能给自己温暖。

  倒是,他教会了她抽烟。他们那时到了他住的郊外,他的几个朋友在外面生炉子烤羊肉串,他们围坐着。他问她:“你会抽烟吗?”她说:“我不会。”他又说:“你应该学会抽烟。”

  他欣赏那种女人,经历过很多事情,并不在乎自己的健康,有一些自颓,一些放纵,或者,她可以再本质一些。然后,他为她点了一支烟,她抽了一口,奇怪她并没有咳嗽,只是觉得天生和这烟有某种联系。

  她对他来说太少女,也太纯情了。

  清岚不知道为什么要回忆这些,也许只是对一些记忆的思念。她总是很难感受到被爱,所以拼命地需索,需索一种绝对的、包容的、给予的爱。但是他觉得自己给不了这么多,所以半途退出。他能给的就是那些信,那些他单纯的思想。他告诉她,春天要去看蚂蚁,要让自己在阳光下融化。他给她买过一本书,是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

第20节:第一章 俗世追寻(19) 


  但这统统没有被她视作他爱她的证据,她觉得爱可能还要更激烈一点,温暖一点。他只是写信来说,想来娶她,认为她是那种百分之百的女孩。可是她在与他见面之后,就开始感觉不到这些了,而感觉到他的游离。当她踏着月色给他寄信的时候,她坚信爱是存在的,但是,见他面后,她感到一种稀薄的恐惧。

  爱在哪里丢失了

  曾经跟着一个男人这样地穿过街道,但是他并没有碰她,而只是跟她并肩行走,谈论他心中的梦想。当一个女人变成现实,他发觉自己开始找不到感觉,但他真正的感觉又如何?

  清岚独自想着,认为自己内心可能有一道伤疤。那本依然在手边的《挪威的森林》,阮新教育她,你需要看看。他总是以大哥哥的口吻对她说话,似乎她很多方面都不懂。天知道她只是要一场爱情,哪怕“苦雨落下最苦的孩子”,那个时候,她只是要一双温暖的手能够拉着自己一起去看日出,然后轻轻地,把自己拥在怀里——最难忘的永远是那些简单的事情。

  他没有做。他只是让她跟他一起走路,一起回顾他的心路历程,他曾经的梦想。然后,先狠狠地记住,再淡淡地遗忘。

  她听到乐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世上,爱,正因为稀少,所以才格外有意义。她得不到爱,觉得想要一点点疼痛都不能够。

  当清岚在一个清凉的午后把这件事情告诉Felix的时候,他回应给她一个淡淡的笑容。淡淡的,真理蕴含在平淡当中。

  “我总是很难发现男人的爱,难以分辨爱和不爱。有时候把爱当做不爱,把不爱当做爱。似乎只有在他说,他不爱我的时候,我才可能有一种被折磨的感觉,而我似乎希望寻找这种感觉。”

  周围很静,她的声音如小提琴回旋:“爱是什么?你告诉我。”

  “是湿润的雨滴,一落地就不见。有时候,你为什么察觉不到有人在默默爱你,这是关键所在。”

  “有吗?那是谁?谁在哪条路上走过来,捧着我的脸,说他爱我,我怎么看不见?我看到的只是自私的爱,只是一种无言的悲欢。我们都太渺小,都难以承载这绝对的、伟大而神圣的东西,这来自于命运的隐喻,来自于本能。我们难以参透,于是选择了隔海相望。男和女,只是这样执拗的两股力量,这样对峙,他们有着各自的理想。”

  “爱,似乎在现在已经超越了它的生殖含义,更多体现为一种利益的交换。如果在这之外,还有灵魂上的抚慰,就更难得了。如果不能成为彼此生命的礼物,那也不要成为各自的敌人。”

  “许多的人,也许就是因为体会不到爱才愤然离世的,不是吗?”清岚发现自己在哭,这哭也像是幻觉中的事。

  “我能理解,你那时的某种孤独无助,或者说现实的嘲讽。能再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吗?为什么,阮新会给你这样的感觉?”Felix问。

  “嗯,在我小时候,跟男人的力量本来就差得有些远。我怀着害怕和不安看待男人,他们都是强硬、不通情理,而且不大会爱动物,他们也很残暴。”清岚说。

  “为什么会说残暴,有哪些事情让你觉得残暴?”

  “我可以躺下吗?”清岚指着躺椅说。

  “当然可以,你还可以闭上眼睛,放松。”Felix说。

  一阵乐声悄然传来,回忆开始了。

  “有时候,就希望这样平淡地坐着,和一个阳光一样可以怀抱的男人。同样是平淡的,内心却充实的。”清岚坐在Felix的房间里,她直觉到这个男人内心某处的阴郁,但是她并没有道明。

  “两个人可以一起下一盘棋,看看天气,讲一些话,似乎是在梦呓,却那样的无忧无虑,内心的缺口全部填满,几乎没有什么再可能透风的地方,呵呵,就像一场自我的心理治疗。可能,在我童年里,连这样祥和满足的时候都很少。我记得他最初吸引我的,也许就是这样一种东西,他那时有女朋友,他们在一起很满足。”

  Felix笑了笑,他天生喜欢那种感觉,比较干燥,不像他的内心总是湿嗒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阻滞了,流也流不出来。他想要流出泪水,但是内心情感的部分总是不能够疏通,尤其当强大的理智出场的时候,他就再也不允许自己脆弱。他说:“你跟阮新的关系很吸引我,还能再说一些吗?”

第21节:第一章 俗世追寻(20) 


  “有时候,他是一个面对自己内心情感容易脆弱的男人。他给我写一些无聊的事情,比如,他说他喜欢接到一个朋友的来信,因为这个朋友总是会在信中给他写一些很好笑的笑话,他捧着信就笑个不已。

  “他说,有一次他在食堂吃饭,一个外系的女孩子不断给他往碗里夹菜,他受宠若惊,也觉得莫名其妙。他晚上喜欢喝酒,常常去一个叫老张的老头那里,两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呵呵,对了,他有一个乐队,有时候会去表演吉他,偶尔也去夜总会表演舞蹈,有一次他露了两点,哈哈。”

  “全是这些琐碎的事?”

  “是啊,他想到什么说什么,总得有一些事情需要分享,尤其是跟一个陌生的人,更有了一种自说自话的自恋在里面。”

  “你们的关系从这些琐碎的信件开始?”

  “是的,分享生活中点滴的事情,很有趣,也彼此偷窥。那个时候,我喜欢搞艺术的男子,喜欢他在乐队里发泄、唱歌,其实就是喜欢偷窥,并不关心自己在他生活中的地位,不想影响了他的生活,知道他这样生活着就很好。有快乐,有自由,他夜晚醒来的时候会有一点恋母,可以放声哭泣,他的孤独也会很吸引我。但其实,我并没有想要在他的生活中占据任何位置,这样的关系,更好。”

  “两个文艺青年的密谋。”Felix说,“你们似乎在一起创造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东西,是什么呢?”

  “大概,就是一种相互安慰吧,但没有什么实质的关系,不可以和现实交通。一曝光到现实,就崩溃了,哈哈。”

  “喜欢寄信给他?”

  “是啊,一边赏月,一边寄信,就是这样啊。”

  “喜欢神秘?”

  “嗯,白日梦。不介入他的生活。但,总是生活在同一个星球上。”

  “对了,你还记得那桩谋杀案吗?”Felix的话题突然转了个个儿,让清岚没有办法适应。

  “记得,怎么了,蝴蝶杀手啊。”清岚说。

  “你和阮新的故事给了我一些灵感,人们表现出来的行为跟真实行为、动机非常不一样。至少,你们能在安全距离里彼此交谈,建立好感,但一旦见面,跨过了这个安全的范围,事情就发生了转折。你们发觉眼前的这个人几乎不是信上的那个人,至少不是那个给自己如许感觉的那个人了,是吗?”

  “嗯,是呀,动机总是深深藏在背后,而一旦见面,动机就无从遁形。想象能让人产生良好的、更好期望的动机,于是唤起了更好的感觉;但现实可能砸碎了这种想象,于是,不良的行为动机就产生了。男女之间,需要一点想象空间来维系一种良好的感觉。”

  “犯罪也是这样。”Felix说,“真正的罪犯往往根本让人看不出来他是谁,至少表面看上去,他会让你感到他很温和,甚至善良,他话不多,但是内心曲折、复杂甚至有一些变态。他有着表面和内心两套机制的运作,这之间越分离,他就越感受到一种焦虑,于是要做出谋杀别人的行为,以达到自我解脱、缩小差异的目的。”

  “呵呵,你很善于做分析呀。”清岚站起来,“不过,如果你的病人中有这样一个蝴蝶杀手,请一定得通知我知道,因为我很感兴趣。”

  她说罢告辞离开了。

  本能·怀念

  Felix从清岚走后就感受到一种威胁,那完全是直觉上的东西。他现在几乎要靠安眠药来帮助自己入睡。他的电脑里,充斥着苏慕的照片,都是她作为女优的照片。他不断地观察这个女人,她的每个侧面都唤起了他的好感,而且是一种无法抑制的好感——他很难对一个女人有这样一种本能冲动,但对一个有点坏、有点出轨的女人,他涌动着这样一种快乐。

  “Felix,你是怎么了?你不可以爱上你的病人。”他非常痛苦,游移在自己的咨询室,就像一个鬼魂。他很久都没有接触女人了,难道这是一种本能冲动?

  苏慕已经消失了两个月,但在一个夜晚,她却给Felix打了个电话。

  “我知道你在查我,但是没有必要啊。”这是苏慕说的第一句话,“有可能,这个世上只有我最了解你,知道吗?”

第22节:第一章 俗世追寻(21) 


  “你在哪里?”Felix问。

  “巴黎。”对方的声音有着浓重的鼻音,似乎是没有睡好。

  然后,双方都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中。

  “你希望我能帮到你什么吗?”沉默良久,Felix说。

  “来爱我。”苏慕回应,“这里到处是雨的味道,你不想来吗?逃避你那里的干燥。”

  “但是,我只是你的医生,其他什么都不是。”Felix说。

  “那么,好,再见吧。”

  暗夜,没有一点声音。窗外的风景显得格外苍凉,霓虹灯也只是眨着黯淡的眼睛,欢迎夜归人到来。Felix拧开了灯,感觉刚才似乎是一场梦。他放了一张唱片,是一直很喜欢的。巴赫低低的声音传来,仿佛千万条锁链在绞住喉咙。巴赫的音乐非常深沉,低缓得如同一个老父亲的低吼,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在无言中,人们更容易感受到无限。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