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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短篇小说(第二十辑)-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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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发不出来,难道他们的水平比省报还高?”大家越说越有气,整个宴会几乎成了
对报社的声讨会了。
    张春海不知这些农民通讯员还挺有性格,只好摆出乡党委书记的架子镇唬大家
说:“你们真是思想浮浅,没有远见。你们想想,你们的稿子都是谁给你们发表的?
可以说百分之九十是农村部。你们要是得罪了他们,发稿指标完不成,你们这些聘
请来的通讯员还能拿到每月二百块钱的补助费吗? ” 大伙一下明白了,连声说:
“是哩,是哩!没有这二百块钱,我们就成了彻底的农民了!”张春海说:“我是
为你们着想哩!平时你们想巴结编辑还巴结不上哩,这次我正好给你们一个机会!
只准说好,不准说坏,而且要真实可信,不能只填几个空洞的赞美词就行了。”大
伙连忙改口说:“好好好!现在是少放屁,多磕头,有意见憋到心里头。今天不能
白喝张书记的酒!为领导歌功颂德是俺的看家本领!”
    张春海把通讯员的意见表寄给了老河报,三天没过,那既有理论色彩又有实际
经验的文章便在老河报显要位置发表了。虽然署的是张春海的名字,郑喜成却乐得
半夜没有睡着。是呀?有了这篇文章作基础,我在古河乡就站稳脚跟了!

    8、笔杆子的威力

    一个月没过,赵写家给郑喜成打来电话说:“你小子厉害呀!刚出山就吹出个
县委副书记!”一句话把郑喜成说得丈二和尚不摸头脑,他急忙跑到县城去找赵写
家。赵写家拿出市委组织部一份任命通知叫他看,啊,张春海竟当了县委副书记了。
通知还特意注明其列其他副书记之前, 系县里的第三把手了。 郑喜成不解地问:
“提拔张书记跟我有啥关系?”
    赵写家从抽屉里拿出半瓶酒说:“咱边喝边谈,我给你讲讲内情!”郑喜成急
忙跑到街上买了二斤鬼子肉和一瓶孔府宴,赵写家三杯酒下肚,便兴致勃勃地向他
讲起来。
    现在全党工作重点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过去县委几个书记都是分管宣传、干
部、纪检等方面的工作,没有人具体管经济。最近市委要求各县要配备一名副书记
分管经济工作。在选择这个副书记时,县里一二把手又出现意见分歧。县委李书记
主张提宣传部的朱部长,袁县长却主张提张春海。袁县长跟张春海的关系非同一般,
当然,更重要的是,今后这个副书记要管经济,把手伸到县政府大院来,要是二人
配合不好,他这个县长的位子就会不稳,甚至会被取而代之。因此,袁县长必须选
一个听他的话跟他跑的人来充当这个角色。多年来书记和县长都尿不到一个壶里,
袁县长越是主张提张春海,李书记越是反对提他,理由是张春海是宣传部出来的,
没有做过经济工作。袁县长立即反驳说,朱部长是教师出身,是从教育战线出来的,
对经济工作也是不熟悉的。二人的意见难以统一,最后组织部长提出一个折衷意见,
将提拔二人的意见都报到市委,由市委领导定夺。
    赵写家对官场上的事特别灵通,他分析说,张春海实际上没有朱部长威信高,
他来古河乡没有取得什么明显成绩,讲经济收入,这古河乡几乎没一家像样子的乡
镇企业。但他抓住了新来的市委书记的那个新思路,从理论上显示出自己的水平。
据说市委书记看了老河报那篇文章很高兴,他说:“这篇文章的观点很新鲜很符合
我市的情况嘛!”组织部长说:“张春海就是平原县报的那个副书记候选人之一,
有人反映他没有抓过经济工作。”市委书记很生气:“谁从娘肚子里出来就懂经济?
共产党就是先学会打仗然后才学习搞经济工作的嘛!今后选干部要看他的思想素质
和理论水平,没有理论的指导,光有实践经验怎么能成?”
    张春海被提拔为县委副书记,郑喜成自然高兴,自己有了个靠山,今后混个正
式工作也就有了希望。郑喜成已经成熟多了,他回到古河乡见了张春海,什么也没
说,好像他是个格外人。有几个乡干部悄悄来到乡党办,向郑喜成打听张春海的情
况。郑喜成搪塞说:“这是领导的事,我怎么能知道!”有人嘲笑郑喜成说:“张
春海当了县委副书记,马上要调走了,你装什么迷?”郑喜成听了这话也没表现出
来特别的惊喜,更不向外人提那篇文章的事。有次黑牡丹向别人透露了一句,说那
文章是郑喜成写的。郑喜成马上声明:“我哪有那么高的水平?我只给张书记搜集
一点资料,最后还没用上。”晚上,他悄悄跑到黑牡丹住室,把黑牡丹训了一顿:
“你这是破坏领导的威信,今后可不准再瞎胡说了。”气得黑牡丹半天没吭声,人
一进了官场咋就变了心肠?从此,她跟郑喜成的关系也就慢慢疏远了。
    张春海是讲情义的,在他调县委工作之前,特意给郑喜成要了个招工指标,正
式安排到古河乡党委办公室当了一名秘书。过去发工资,会计从卖废报纸的钱里取
出一叠扔给他,仅仅让他打了个条儿,这让他自己也感到这钱太没有分量。现在工
资表上有了他的大名,他成了吃皇粮的正式干部!
    然而,郑喜成没有高兴几天,便发现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在县以上机关,
党委管干部管宣传管纪检管政研管统战,那是一个无所不管无所不问无所不在的至
高无上的权力机关。可在这乡下,乡长和书记一肩挑,每项工作都有副书记和副乡
长分管,乡党办不管钱,不管物,也不管生产。他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听着树上的
知了叫,便突然感到自己的可怜!郑喜成知道,一个无事可做的人最后很可能被淘
汰。他必须找点儿事干,以证明自己的存在。可这位新来的程乡长平时开会从来不
用人代写讲话稿,就是去县里汇报工作,也从来不叫你写材料。他那脑瓜儿里几乎
装着所有问题和材料,需要什么,他眉头一皱,便啥都有了。有时县里来个通知,
需要什么数字,郑喜成想下去一个村一个村的跑一跑。可程乡长却说:“你跑几天
得来的也是假数字,还不如我估计的准确哩!”于是他眼皮一耷拉,随便说出一个
数字,向郑喜成交待说:“今后就按我这个数字报,只要口径统一就行了。”郑喜
成觉得这个程乡长挺有意思,他估计的数字比村干部给你说的数字真实多了。但是,
这么一来郑喜成彻底地成了闲员一个了。有次县里开电话会议,号召防旱抗旱,程
乡长亲自担着水桶,跟乡干部一起去地里干了大半晌,流了一身臭汗。郑喜成觉得
这是个好题材,立马写了一篇新闻稿,拿给这位程乡长看。程乡长只看了一个标题
就把眼一瞪说:“在报上发这样的稿子,岂不是给咱乡丢人现眼吗?搞了这么几十
年水利化,至今还搞肩挑人抬!我到了这把岁数,也不想进步了,那通讯报道你就
给我少写一些吧!”
    一个爱耍笔杆子的碰上个不愿意吹捧自己的领导,坐冷板凳便是必然的了。郑
喜成每天在办公室里闲得腚疼,越是寂寞,他越是想念张春海。在这样的领导手下
工作,就是吃苦受累也高兴。于是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想法调到县里去,能混成赵
写家和王大笔那样的干部,这辈子也就不错了!
    郑喜成常往县城跑,想向张春海诉说一下自己的苦衷。但他进不了张春海的办
公室,因为书记县长住在单独一座小楼上,那里是一座独院儿,有专人看守,别说
你是个乡下人,就是各局委的头儿要见见书记县长也得先打个电话,征得同意才行。
郑喜成往县城跑了几次,白花几十来块钱,连张春海的影儿也没见到。然而,张春
海并没有忘记他。有一天,他亲自打电话叫郑喜成来县城一趟。郑喜成顿时心花怒
放,马不停蹄地赶到县委大院。当他走进那个独院,这才发觉今天是星期天,院里
院外都是一片寂静,唯有张春海坐在一张藤椅上晒太阳。冬日的阳光把这座小院铺
了一片金黄,晒得人浑身都是舒畅。张春海的家属还没搬来,他在这大院里暂时还
是单干户,所以星期天才有这份清闲。张春海睡得很香,头歪在扶手上,手搭在胸
脯上,那鼾声均匀而舒缓,似乎刚进入酣蜜的梦乡,以致郑喜成在一旁站了好大一
会儿竟不忍心把他喊醒,甚至打内心深深地同情起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来。当个县
一级的领导也不容易啊!很多老百姓能享受到的东西他们却享受不到。就说这张春
海吧,他有时间陪妻子上街逛商店吗?他能陪孩子到公园畅快地玩一天吗?他能像
一般老百姓那样睡个大头觉吗?不,只有今天他才能这样自由这样舒心地在这温暖
的阳光下享受一下大自然的恩赐,而这一切对老百姓来说又是多么平常的事情!
    张春海醒了。他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这才喊了一声:“小郑!”郑喜成
双腿并立,诚惶诚恐站在张春海面前,亲热地喊了一声张书记说:“我来了一会儿
了,见你睡得正甜,没有喊你。”
    张春海把郑喜成让进办公室坐下,问了问他这几个月的情况。“唉,那个老程!”
张春海有点儿生气地抱怨一声古河乡的新任书记,就这一声“唉”,已经足以让郑
喜成感激的了。一个县里的领导能知道自己下属的处境,这本身不就是最大的体谅
和关怀吗?
    郑喜成还没考虑好如何提出自己的请求,张春海却主动说:“我知道你在古河
乡发挥不了作用,这也不怪老程,各乡都是这样。他们忙着收粮收款,催收催种,
笔杆子在下边没有用。我想把你调到县里来!”张春海深情地看看郑喜成,话儿说
得语重心长:“要到县里来,你得拿出点儿成果,摆在那里,证明你的水平,我才
好说话呀!”
    这几句话直让郑喜成心里发热,他还以为是张书记要交给他什么具体任务哩,
谁晓得张书记在繁忙的工作中,还惦念着他的工作调动。郑喜成只觉得泪水直在眼
圈里打转转,心里也酸溜溜的直想哭。他想,我到古河乡也没干啥,为张书记起草
个文章还没署我的名。要想得到社会的承认,就得拿出几篇像样子的东西来!一个
耍笔杆子的,没有几篇像样的文章立在那里,谁知你一顿能吃几个馒头喝几碗稀饭
呀!但是想想那个新来的程乡长,不由得又抱怨了几句:“他不给我分配任务,也
不叫我下乡跑跑情况,我整天闷在办公室里,想写点儿东西,也不掌握材料!”
    “我叫你来,就是想向你提供一个好典型!”张春海从抽屉里掏出几封信放在
桌上,对郑喜成说:“现在报上正宣传廉洁奉公的典型,这几封信就是最好的材料,
你好好挖挖,一定能写一篇有分量的新闻报道。”

    9、正面文章反面作

    原来是几封群众来信,都是表扬县委李书记的。某某说,某月某日他给李书记
送去多少多少钱,求他办什么什么事,李书记满口答应给办事,却把钱全部退给他,
还批评他不要搞歪门邪道!又有某某说,某月某日他送给李书记一些什么什么贵重
东西,要李书记给他办什么手续,李书记坚决不给办,当场退回了那些东西,但后
来觉得那手续合理,主动给他办了。还有某某人要办什么事,又是送的什么什么,
李书记又是如何如何……总之,李书记廉洁奉公,坚持原则,仅仅一个月就拒贿五
万多元,等等。
    张春海说:“这是来自群众的赞扬,最真实最宝贵。你可根据这些群众来信,
给李书记写一篇报道。能在咱市树立一个廉洁奉公的好典型,这对推动当前的廉政
建设大有好处!”
    郑喜成已不是当年那个写假农药案的傻头傻脑的小青年了,他也学会在适当时
机拍马屁讨领导喜欢了。他看了看那几封群众来信说:“张书记,写人家干啥?我
还是写写你吧!你到县委半年多,在发展民营企业和塑料温室大棚方面很有成绩,
在全市都能数得着。”张春海说:“现在不是宣传我的时候,你要写写李书记,这
是一项政治任务!稿子写好直接交给我,在稿子见报以前,此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郑喜成把那几封来信翻了翻说:“光靠这几篇来信难以写得充实,我去采访采访李
书记吧?”张春海说:“李书记很谦虚,他一向不叫宣传他个人。这是县委几个领
导研究决定的,所以暂时不要对李书记说!”
    郑喜成回到古河乡,翻看着那几封群众来信,暗暗琢磨。张春海过去跟李书记
不太融洽,李书记支持的是朱部长,现在张春海是不是想讨好李书记,向李书记靠
拢,以后另谋高就?想到这里,郑喜成觉得张春海太不够意思。现在你张春海已是
第三把手了,你巴结李书记,是不是下一步想把袁县长挤掉,再来个取而代之呀?
你本来是袁县长一手提起来的,你这样干,岂不是忘恩负义吗?人啊人!为啥一进
入官场就变得这样残酷无情无恩无义了呢?
    但是郑喜成从内心讲还是希望张春海能有更大的进步和更大的权力的。他作为
一个从农村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小青年,无根无底的,能有一个靠山一个支柱自然是
求之不得的。如果张春海今后能当上县长或是县委书记,在县里说一不二,他要把
我调到县里来,一句话不就办成了吗?还用得着叫我表现一番,来个曲线行动吗?
    几封群众来信已提供了较为充足的素材,要写成一篇千字文,这对郑喜成来说,
实在是小菜一碟。 两天过后,他便带着那篇《廉洁自律 无私奉献》的稿子去找张
春海了。
    张春海看了一遍,就提起笔来,抹去了一些褒扬的话说:“新闻报道要靠事实
说话,切忌作者在那里空发议论。你把这一次次拒贿的事实摆出来,一个廉洁自律
的典型不就立在读者面前了吗?”郑喜成连声说:“对对对!”可又觉得把那些从
他心头发出的赞美的语言抹掉怪可惜的。
    张春海又把标题改成《拒贿记》:“什么廉洁啊,无私奉献啊,这都是官话套
话!一个人能在金钱面前不动摇,把到手的钱财推出门外,这才是真正的无私,真
正的廉洁!李书记的可贵之处就是拒贿,这才是我们要认真报道的!”
    这番话又叫郑喜成对张春海佩服得五体投地。不愧是个老新闻,人家说话办事
就是有根有据。自己写稿总爱融入个人的情感,每到动情处,总爱发一番议论和感
慨。但郑喜成只是把这敬佩深藏在心里,静静地站在张春海身边,等待接受新的任
务。
    张春海把稿子改好,交给郑喜成说:“你誊写清楚,寄给郭长江,哎,这会儿
人家已是副总编了!你给他附个信,就说这稿子是我叫你写的,给发个头条!”郑
喜成觉得这头条可不是好发的,便提出再让张春海亲自跑一趟。张春海却连连摇头
说:“不用去,不用去,我帮了他那么大忙,这点小事他还能不给办吗?”郑喜成
不知道张春海给郭长江帮了啥忙,但他知道在领导手下工作很多事只能靠自己去分
析去揣摸。他趴在张春海办公室桌上,很快把稿子誊写一份,便跑到邮电局寄了个
快件,顿时感到一种从来没有过的轻松。
    然而,当郑喜成走出邮电局在街头转了一圈儿,忽觉此事不妥。报社每天收到
那么多稿子,收发员分给采编科室,科室编辑挑选出来编好报给部主任,部主任审
阅后再报给分管总编,就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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